“媚烟,知错就要改,下次别再忤逆我的话,要听话,知道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媚烟知错,媚烟以后都会听阿娘的话。”
阿娘又道:“媚烟,我不喜欢聪明人。”
我心一凛,面上悲道:“呜!阿娘,媚烟一定会好好听您的话,您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媚烟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听着阿娘说的话去做。”
阿娘盯着我半晌,才点头笑了笑,“乖孩子,快快起来,地上凉,你的身子受不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又感觉浑身都痒了起来,好想挠,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噬血的痒。
阿娘亲自把我扶了起来,让我坐到她的旁边,我三番四次跟她说要恢复身份这件事,全都被阿娘给扯到了别的地方去。
阿娘不是不喜欢聪明人么?
我心里一动,非常不懂眼色直白地问道:“阿娘,你为何不让媚烟恢复姑娘身份,是媚烟哪里做的不好让阿娘失望了?呜!阿娘,媚烟想做姑娘,不想做丫鬟……”
阿娘再次一笑,我从她的笑容中看到了满意。
原来,她要的是这样子的媚烟。
阿娘摸着我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媚烟,不是阿娘不想恢复你姑娘的身份,而是公孙府的怒火不知道要多久才会消,他们是权贵,虞美人得罪不起。”
“等哪天他们的怒火消了,我才让你恢复姑娘身份。”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阿娘还是不肯放弃,不肯放弃把我抬进公孙府的机会。
她要我凄惨,要我为奴,要我人人可欺,以此来试探公孙府的态度,是真的要羞辱我,还是明面羞辱暗地里却想要抬我进府。
我心一凛,公孙府原本是想要让我进府的,但上次被我明确拒绝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放下面子派人去虞美人找阿娘。
只希望公孙晧能清醒点,不要听信流言冲动地跑来虞美人找我。
一旦他来找我,我隐瞒的真相被阿娘知道,到时候……
我狠狠地打了冷颤,不会的,阿娘绝对不会知道的!
阿娘见我一直抖索,怜惜我身子弱特意派人抬了顶轿子过来,让我坐着轿子回去李园。
临走前,阿娘叮嘱我每天还是要去春园报道,不过不用穿着奴仆衣,也不用对春花做低伏小,在春园里可当成在自己的李园那样,随意使唤丫鬟。
我一下明白了阿娘的意思。
果然是表面上做做样子,暗地里一切用度照常。
也是,我对阿娘还有利用价值,如果真让我当春花的丫鬟,那才是亏了呢。
回到了李园,成沁和温明早就站在门口等我了,他们俩见我平安归来,都不由松了口气。
下午,成沁进来房里禀告,秋月和夏竹小姐相携而来,想要看看我。
我敏锐地注意到她们并没有叫春花过来,想了想,让自己躺在了被窝里,才让她们进来。
秋月一进来,见我脸色苍白身体如此虚弱,眼眶不一会儿就红了,她抓着我的手:“媚烟姐,是秋月不好,秋月应该跟着你一起去春园的!”
“如果我那天跟你一起去了,你就肯定不会——”
秋月话语一顿,泪水从眼里流了下来,泣不成声。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她,声音嘶哑:“秋月,媚烟姐没关系的,起码媚烟姐活了下来,阿娘还像以往那般疼惜我。”
秋月眼睛一瞪:“阿娘才不疼惜你呢!我刚刚去找阿娘,结果阿娘跟我说你还得做春花的丫鬟。”
她焦急地说道:“媚烟姐,要不我们去求求公孙公子吧,公孙公子爱慕你,只要你去求他,他一定会帮你的。”
我扯开她的手,严厉道:“秋月,莫要再说胡话!”
秋月被我忽然高声吓得身子一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
我缓了缓语气:“秋月,我和公孙公子是不可能的,公孙府不肯接纳我的身份,我一辈子都进入不了公孙府,如果我还和公孙公子私会,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秋月不甘心,“媚烟姐,我们本就是青楼女子,你难道还被世俗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
“正因为我们是青楼女子,我们更要恪守这些东西!”
我重重地说道,盯着她:“我是虞美人的姑娘,我们本就不能爱上任何人。”
“公孙公子给不了我要的,我进不了府。就算我被他赎出去了,也只能当外室,任何人见了我,都会先嘲笑一番我的身份,任意地欺凌我,那我还不如在虞美人里当一个丫鬟!”
我闭上了眼睛,手在被窝里掐了大腿一把,真疼!
泪水顺势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我红着眼眶道:
“秋月,起码在虞美人里,我还能活的自在,能被人尊重,放在外面,我却是要遭受旁人数不清的白眼和侮辱。”
既然已经脱了身上的衣服,想要重新穿上,又谈何容易?
秋月怔怔地看着我,眸里一片复杂,嘴唇微动:“可是媚烟姐,你真要继续当春花姐的丫鬟?”
“秋月,你想差了。”一直看着我们没发言的夏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阿娘把我们养到这么大,在我们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的银子,她是不可能会亏待媚烟的。”
秋月手拧着衣裙,细细想了好久,才眼睛一亮:“夏竹姐,你是说阿娘只是让媚烟姐做做样子?”
夏竹缓缓点了点头。
秋月手继续拧着衣裙,半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道:“就算阿娘只是让你做个样子,但你的身份终究是春花的丫鬟,还是一个最低等的倒夜香婢女。”
“不行,我要去跟春花姐说道说道,起码也要给你一个一等丫鬟的身份!”
我和夏竹急忙拦住了她:“万万不可冲动,秋月!”
秋月不顾我们的阻拦,挥手将我们给拂开,“你们一个两个都顾忌这顾忌那,我却没有这般顾忌,这事本就春花不对,就算我要骂她,她也要给我受着!”
话一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门,成沁进来向我说,秋月小姐离开时的方向,是春花小姐的春园。
我无奈一笑,秋月除了有替我出气的意思,也未尝没有想要羞辱春花的意思。
秋月对春花也一直是恨的,这几年来,秋月与春花交锋处处不是对手,好不容易逮到了个机会,不去羞辱春花一番,也不是秋月的风格了。
我挥退了成沁下去,将目光看向夏竹,夏竹也正在看着我。
我悠悠地躺在床上,今早去阿娘冷心楼哭诉用去了我大半的力气,只是下午而已,我已经有些困了。
“夏竹姐,如无事,媚烟想要休息了。”
夏竹赶紧走到我面前,眸里一片复杂地看着我,“媚烟……求你帮我。”
我心一凛,睡意全被她这句话给吹散了,心悄悄地提了起来,我面上懒懒道:“夏竹姐,你说,媚烟能做到的事情一定帮你。”
夏竹盯着我,神情一片挣扎,最后双手一握似是下定决心道:“媚烟,我想要春花的把柄。”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竹姐,春花到底有什么把柄,你这位情敌比我更清楚,如果我真有春花的把柄,也不会被春花如此欺压了。”
夏竹盯着我,固执道:“媚烟,我知道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如此肯定我有?”
夏竹犹豫了一会儿,说:“四年前,春花男仆仲席死的那一天,我看见你从禁地里走出来了。”
我心一跳,看到夏竹闪烁不停的目光,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夏竹是在套我话!
如果她真看见我从禁地里走出来,必然也能看见我的丫鬟和男仆跟我一起走出来,比起从我身上问话,从成沁和温明身上岂不是更容易?
但夏竹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否从禁地里出来!
我嗤笑了一声:“夏竹姐,你在说什么,媚烟听不明白。”
夏竹盯着我:“媚烟。你明白我的意思。”
看我沉默不语,她继续道:“你该不会以为春花男仆的死真是女鬼造成吧,我打听过了,自从十年前发生了闹鬼事件,后面的这十年间,其他人进入禁地都没事,怎么轮到了她男仆就出事了?”
夏竹伸手抓住了我的手,很用力,仿佛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媚烟,快告诉我,那天禁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见了什么!”
我吃痛地叫了一声,这叫声把外面守着的成沁引了进来,成沁赶紧跑来松开夏竹抓着我的手。
她挡在我身边警惕道:“夏竹小姐,我家小姐身子体弱,经不起你的一扯一拉。”
我装作生气道:“成沁,送客。”
夏竹不愿放弃,“媚烟,只要你肯告诉我——”
“夏竹姐说什么胡话!”我打断她,拂开了成沁,看向她:“夏竹姐。媚烟也很想知道那件事,要不换你来告诉我,你那天看到了什么?”
不等她回话,我又对成沁说:“成沁,把夏竹姐好生给我送出去,一定要把她送、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