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丫头,还不下去!”
阮絮今日心情好,倒是没有为难抱琴。不过儿子这分样子却落在了万氏眼中,她暗骂了一声小贱人,也琢磨着回府之后和阮风亭商量商量给儿子挑几个通房。
说来也是阮风亭太过古板,说什么进学无邪,要在其行了冠礼后才给阮琦娶妻纳妾收通房,别家的公子在儿子这个年纪别说通房,连孩子都有了,她的儿子倒好,从小随侍都是男仆,若非老爷不懂变通,阮琦也不至于和秋姨娘那个贱人好上!
一顿饭吃得也算相安无事,可就在上最后一道甜汤时,忽见冯妈妈急急过来,她朝众人福了一副,便凑到梁太君耳边一阵低语。阮酥见梁太君面上情绪变幻,大抵也猜到了许是和清平太子有关。
今日她先走一步,却也暗暗留了个心眼,并未走远查看清平的动静,不过一瞬便听到平沙落雁响起,而后清平以箫来和,大抵现在太子寻音而来,找到佳人了?不过……
阮酥目中瞬息万变,当时察觉阮絮去而复返,见自己在那竟躲着不出来,大抵是担心阮酥也如她一样要去太子面前张显怕被抢了风头?
于是阮酥干脆顺阶而下,打发知秋去前面截住清平,自己别过赶来的五皇子便去与其会面。毕竟清平不止一次说过要向她学习刺绣,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大家都闲着。
见阮絮脸上似有得色,难不成她已经得手了?
阮酥不动声色地继续侍奉着梁太君净手,甫一递上帕子,梁太君已经有些不耐。
“你们都出去吧,风亭、媳妇、琦儿、絮儿你们几个留下陪我说说话。”
闻言,清平心中闪过不可思议,却也没有说什么。
回到房中,清平越想越不对劲,打发自己的贴身丫鬟执砚去前面打探消息。
见自家郡主心神不宁,执墨给她倒了一杯茶。
“郡主,兴许老夫人是因别的事召见他们,毕竟阮絮可是差点要被送回府禁足的!”
清平脸色却没有好转。
“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若真是事关太子,其他什么再打紧也不可能……除非……”说道这里,清平面色一瞬发白。
执墨也吓了一大跳。“不会的,郡主,就是给她们一万个胆子,应该也不敢啊,太子是未来的储君,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可是真怕什么来什么,等执砚把打听到的消息告知她们时,清平好一阵子没有回过神来。良久,她才挤出一个虚浮的笑容含泪狠道。
“好啊,阮絮,你好大的胆子!!!”
执砚气不过。
“郡主,她们怎么能……这样太不要脸了!要不咱们回淮阳王府,让王爷给咱们做主!”
清平看着这两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好半天没有说话。
她们是自己从淮阳王府中带出的唯二之人,毕竟寄人篱下,也不好太过跋扈张扬。再者淮阳王府现在是叔父祁迹当家,若是他能给自己做主,她何苦还像浮萍一样流落阮府,小心翼翼在梁太君面前讨生活。
“会不会是她们……串通一气?”
执墨稍微沉稳一点,联想到前后事变,不由做出这个猜测。
清平闻言一震,随即冷笑,她重重把瓷杯仍在地上。
“走,陪我去阮酥那走一趟!”
甘做嫁衣?
清平走后,知秋忍不住道。
“真是看不出来,郡主平日举止那般恬淡,本以为她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没想到原来也会介意二小姐抢了她的彩头……”
阮酥抿了口茶,茶水的清苦在舌尖漫开,她的眼眸冷光清转。
“与世无争?真正与世无争的人,会去与太子琴箫合奏?只是不到时候罢了,这次,她恐怕也沉不住气了。”
“那我们……”
阮酥一抬手,制止了知秋接下来的话。
“我们什么也不必做,静观其变即可,我相信,再过几日,清平会让我看一场好戏的。”
没错,她已经提点了清平,以她表面柔弱,实则睚眦必报的个性,必然不会让阮絮如此逍遥,至于她会去找祁澈还是白蕊,都无所谓,反正一丘之貉,没有这件事,他们都终将走到一起。
当下,她要先借祁清平之手对付了阮絮,再慢慢撕开她伪善的面孔。
住进无为寺的第三日,阮、白两家的小姐都收到了来自太子祁念的一份赏赐。
前来送赏的袁公公走之前,别有深意地道。
“昨日太子曾至寺中玩赏,无意间听到各位小姐操琴,感念于小姐们琴艺卓绝,故赐下几样乐器,还望小姐们继续勤加练习。”
那一份份写着名字的精美礼盒都放在案上,阮酥和清平都是四尺来长一尺多宽,而阮絮的,却与她们不同,只有一尺长几寸宽。
看出区别,人人心中都已猜到几分,偏偏阮絮是个沉不住的性子,急急忙忙开了盒子,果见盒中静静躺着一只上品的碧玉箫,霎时心花怒放,拿起玉箫转身就开始邀功。
“老夫人、父亲、母亲快看,太子送我的碧玉箫,乃是出自妙音阁的珍品,可见格外用心呢!”
万氏见女儿得到了太子注意,面上不由也露出喜色,向着梁太君和阮风亭道。
“无为寺倒没有白来,看来这次太子已对絮儿留了心,加之绣像的事,太后又欢喜得不得了,咱们家絮儿的风头,当下白蕊自是赶不上的了,女儿争气,老爷在朝中也是面上有光了!”
万氏的话,正好说到阮风亭心坎里去了,他心情大好,看阮絮也越发怜爱。
“我的女儿,自然要比白展的强得多。”
梁太君虽然欢喜,但阮絮这些殊荣是怎么得来的,她心中敞亮,可惜这阮絮不知低调,当着阮酥和清平还这样张狂,她咳嗽一声。
“你们也莫太过乐观了,这些都是小事,絮儿最终能否得到贵人青睐,还看今后怎样经营。”
她这样说,一是敲打阮絮不要过分得意,二来也是变相告诉清平和阮酥,她们的付出,对整个大局的影响并不算什么,阮絮要上位,关键还是要靠阮家。
阮酥怎么会不懂梁太君的意思,更让她作呕的是,阮氏夫妻明知不论绣像还是琴箫和鸣,阮絮都是冒名顶替,竟然还大张旗鼓地说阮絮争气,真是恬不知耻。
她心里虽做如是想,面上却依旧抱持着真诚的微笑,仿佛阮絮得此殊荣,她也跟着沾光一般。
一旁的清平却笑不出来,那柄玉箫,以及太子的瞩目,本该都是她的才对,可她眼下寄人篱下,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阮絮李代桃僵,她岂有不恨的?她努力克制着不显露出来,但袖中的手却已死握成拳,瞥过微微含笑的阮酥,她心中更气恨了,为什么同是被阮家利用的踏脚石,她却好似甘之如饴,毫不在乎?
无意争春?
印墨寒的灯果然没有白送,隔日打早阮酥正伺奉梁太君用早膳,便见万氏脚步如风地进来,方请过安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老夫人,儿媳有一事相禀。”
“何事?”
万氏笑了笑,从阮酥手中接过装着燕窝的瓷盅。亲手给梁太君盛上。
“方才儿媳进来便见院中挂的那盏福寿桃灯很是喜气,约莫便是印公子送的那一只吧?”
“印公子?”
见梁太君看过来,冯妈妈忙道。
“是少爷的同窗好友,年前随少爷一块入京,现客居在府里。印公子昨日给老夫人送了一盏灯,因奴婢见老夫人回府疲惫,便没有禀明。”
梁太君淡淡点头,也不在意,看向万氏。
“怎的?难道你今日说的事便和这位公子有关?”
万氏拿不准梁太君的态度,斟酌道。
“近日老爷对琦儿的功课很是上心,儿媳见他一个人读书很是寂寞,便打算……”
梁太君皱眉,一下便明白了万氏的想法。
“你想让印公子当琦儿的伴读?”
阮琦心思完全不在读书上,身边的书童随侍又全部由着他的性子,完全不敢多言;若有个功课长进又能说得上话的随伺旁边,确实是一件好事。
梁太君叹口气,看向万氏的眼神第一次带了赞许。
“你也是用心良苦。”
万氏一愣,眼中的锐气一下收了三分,她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委屈道。
“还是老夫人体恤我。今日媳妇和老爷才提了个开头,便被老爷大骂了一顿,说什么不知分寸,目光短浅……”
梁太君语气淡淡。
“你也别怪风亭,毕竟印公子作为外客,又是琦儿的同窗,突让他来做琦儿的伴读,倒显得我们阮家仗势欺人、不懂规矩了!”
什么仗势欺人,万氏心里老大不高兴,强笑道。
“印公子出生苦寒,这次入京便是为了寻谋前程,若是成为琦儿的伴读,这今后有阮府举荐,于他并非一件坏事。”
她的语气颇为理所当然,然这处世的利益当道显然一下说进了梁太君的心坎。梁太君沉吟片刻,又和万氏问了印墨寒的家世、为人、功课一类,只道会和阮风亭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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