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费了不少力气,得了公主一个笑脸,想要的再多些,时时想着念着,日日哄着捧着,就这么养了几年,那日,公主在臣脸上亲了一口。”
“再不够了....有了妄想,贪恋的更多,又提心吊胆,怕公主又哪一日醒过来,又对我冷言冷语弃如敝履。”
“再多一点...多一点点就好...后来全部都想占为己有,想着我若是个正常的男人该有多好....”
他趋前一步,贴着梯架,那手近近的伸在面前,掌心一个小小的窝,盛着我浅浅的一捧泪。
我涕泪蓬勃的摇摇头:“如意,不成的....”
如意抓住我的手,生生的把我从梯架上拽下来,我撞在他身上,被他抱在怀里,冲击着跌倒在地上。
他的身子撞倒在地,发出声闷闷的痛响,却只顾紧紧的桎梏着我,捧着我的脸庞吻下去。
不疯魔,不成活。
情愁解酒酒解愁
曾对皇天后土祈愿,求一份郁郁青青,长过千寻的爱。到如今,只觉寸步难行,彷徨无望。
我睁着眼簌簌流泪,他缱绻吻去脸上的泪,呢喃道:“莫哭了,哭的我的心都碎了。”
清凉的唇覆在我眼上,含吮掉所有的泪水:“这么小的人,怎么有这么多泪要流。”
温柔的,冷淡的,火热的,看不透的他。和永远也赢不了的我。
他呢喃:“一切都会有的,公主所想的所有,都会一一奉上,只是,再多等一会可好....再等我一会....”
“我累了....”我疲倦的道,“好像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怕通往的是一座千仞断崖,望一眼就胆战心惊,跳下去就粉身碎骨。又想着,就干脆没有尽头吧,就这样一路一路走下去..走到死的那一天,就再不用害怕... ”
“我一点也不认识如意,我熟识的,是在无忧公主身边的如意。在其他地方的如意,我从来没有见过....”望着他温柔的脸:“我不知他来自何方,叫什么名字,缘何入了宫,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在外头又是什么样子,喜欢吃什么,受过什么委屈,听过什么故事,看过什么风景,我全然不知。”
“我错过如意的那些日子,看不见的那些辰光,想要走进去,再挨近一点,却怎么也进不去。”
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晦暗不明道:“我原乃博陵郡人氏,姓崔,崔望若,字追思,因在佛诞节出生,小名就叫浴香。”
“幽兰,她是从小就伺候我的丫鬟,跟着我一道入了宫,我是,对不住她的,.....”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毫无干系的事情:“家里因谗获罪,大人们全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进了宫当了内侍。”
“后来,崔望若成了如意,也不是什么好故事,说起来,全是污秽罢了。”
“只有幽兰,仍对我忠心耿耿,一言一语奉为圭臬。我能做的,只是许她一世顺心满意”
烈火烹油,燃烧的是底下人脂膏油。
锦上添花,汲取的是土里累累骨殖。
酒能解愁,什么能解痛,理当是情爱。
他撞进我身子里,抵在昏暗的角落,耳鬓厮磨肢体交缠,身后是坚硬的书架, 胸前是哀痛的兽。在我身体里拼一场厮杀,求几分怜惜。
长痛当歌,我们却都化作声声低吟,像利刃剖肚露腹,身体烙上刑罚,入侵至我最柔软的地方,仍要放肆索取,无度攫求。
全是他的,都是他圈画的领域,生死由他,喜乐由他,我做不得半分主。
他的呻吟压抑,压着我的舌,把我的惊呼含在嘴里,捧我上高高的情潮,再狠狠的贯穿,强迫我掉下来,再与他在欲海沉浮,与他共赴巫山。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春风怡人,禁苑里姹紫嫣红莺啼蝶舞,母妃心情极好,向皇后请旨在宫里办一场花朝会,皇后身子不适,嘱殿中省协办。
五色彩笺随风飘扬,纸鸢飘摇在碧空,宫人们俱是簪花佩柳,嫔妃们亦是冶服艳容。奉膳局在花间摆好席面,甜酒花酿,春饼春盘,供人恣意取用。
三五宫人凑做一小堆,斗花斗草嬉闹不已。掌苑司的嬷嬷们在名花下设障坐席,嫔妃们折花行令,簪花赋诗。
甚是难得,今日蕊淑妃也不拘在延福宫里,着一身淡紫衫儿,灰银罗裙,娉娉袅袅立在树下,引颈嗅一朵西府海棠。
煞是动人。
母妃喝了几杯果子酒,甚是开怀,见蕊淑妃人比花娇独立树下,笑盈盈凑上去牵她的手:“好妹妹。”
我拿几根狗尾巴草,跟一群小宫女坐在亭里寻思着如何才能摆出一瓶野趣的插花。见母妃亲昵的邀蕊贵妃偎在一处赏花饮酒,甚是惊人。
蕊贵妃独宠宫中,在外人面前独是三分怯意五分柔媚,剩下两分一双水润润的眼望着你的模样。虽然我见尤怜,也十分招恨。
“好妹妹,上回送你宫里去的青梅味道可好,因知你是庆元府出来的,听闻那边喜啖青梅,就寻思着给你带了一筐。”母妃折下一朵淡紫月季插在蕊淑妃鬓角:“吃着还喜欢?若是喜欢的话,我下回再送些过去。”
蕊淑妃娇羞低头,几杯甜酒下肚,已然双颊酡红眼波微饧:“多谢姐姐,我喜欢的很,只是不好再破费姐姐了。”
“说什么客气话,也不值几个钱的。”母妃又笑叹:“你穿这身裙,极是好看的,缂丝软缎的料子,也只能在你们年轻人身上穿着才好看,又淑雅又热闹。”
前一阵子母妃还在宫里生气新布料分配不匀而气恼,现下已经能把那一丝值千金的料子送人了。
“我宫里还有一块鹅黄笼烟缂丝绸子,改天喝茶时给妹妹送去。”
女人之间的云谲波诡,一点也不比朝堂上的少。
蕊淑妃醺醺然有些醉意,母妃牵着淑妃的手:“觉着妹妹该是乏了,后头有不少清幽的阁子,妹妹且去歇歇去,我吩咐厨房送些清凉些的茶水来,可好?”
蕊淑妃袅袅一拜:“那就多谢姐姐了。”
雨打芭蕉湿绫绡
母妃又吩咐着淑妃身边的宫人:“把后头的阁子收拾收拾,好好守着贵人,别出什么差池。”
我看着母妃含笑望着蕊淑妃娉婷远去的身影,甚是刺目。
“母妃.....”
她转身望我,笑容顷刻冷淡下来:“你回星河苑去,若是听见任何声响,也不许私下打听,知道否?”
我的心遽然狂跳。
这年二月十二花朝节,父皇和群臣在延和殿斗酒作赋,听闻后苑丝竹喧笑不断,兴起来瞧嫔妃们嬉闹,路遇御厨房送醒酒汤去灿美亭,欣然前往欣赏蕊淑妃醉媚之姿,不料撞见大皇子铭珈推搡着蕊淑妃行不轨之事。
父皇双目欲裂,雷霆震怒。
铭珈哥哥关进了大理寺,蕊贵妃羞愤欲死,撞了廊柱昏了过去。皇后跪在延福宫,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秘辛,一旦成为人人目睹耳闻的丑闻,就是一把口诛笔伐的利刃。
外朝,朝臣搜罗出大皇子在协助朝政时听信谗言,肆意枉法,赋性奢侈,礼法僭越等罪。又惹得父皇一阵大怒,查抄府邸,又搜罗出蕊淑妃数幅画像,首饰数件,一条泪迹斑斑绣帕题道,恨不相逢未嫁时。
父皇怒极大吼,砸了垂拱殿的御案,血气上逆,昏厥在地。
谁也不曾想到,一场热热闹闹惬意舒适的花朝会,最后会变成如此场景。
母妃施施然喝完茶,净手在私室里为哥哥添油点灯,甩袖去了延福宫。
大皇子铭珈贬为庶人,圈禁在景阳寺。
蕊淑妃贬为宫人,去拱宸门下做洒扫。
皇后哭红了眼,一病不起。
铭瑜念书,认真的小脑袋一晃一晃,我敲敲他的头:“别学老夫子念书晃脑袋,难看。”
他撇着嘴:“皇姐,你下手能不能轻些,敲太重会把人敲笨的。”
母妃在一旁做绣活,含笑看了我和铭瑜一眼,温柔的低下了头。
延福宫日日汤药往来,御医日日诊治施针,父皇身子仍不见好转,常常晕眩胸痛,脾气也愈发暴躁,索性弃了汤药,闲暇时跟那群炼丹的道士一起龙虎胎息炼精化气,服食丹药。
皇后病倒,蕊淑妃失宠,母妃日日忙碌,既要打理后宫事宜,又操心父皇身体,总是不得闲,我的婚事也因此搁闲下来,等着父皇身子好些再做打算。
我与如意的关系似乎陷入了一种僵局,似乎总有什么东西,挡着我追随他的脚步,我们的身份,他身边的幽兰,还有如意若即若离的掩饰和含糊。
我仍耿耿不能忘怀对幽兰的嫉妒。
我渴望能与他并肩站立,携手相望,不愿他永远只把我当孩子看待。这种微妙的情绪,在如意亲昵我的时候尤其强烈。
我希望对如意而言,我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他的一切都归我所有,就算幽兰在他身边又如何,他总归是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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