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怕什么来什么。青菀不再与许礴说话,对他也无甚多余兴趣,也并不问他名姓身世,只伸手捏着身前的马匹鬃毛。现下她满心里想的,都是待会儿看到了净虚师父,将以何种态度对她。净虚本就性情孤傲,不染尘俗,此番受了这等凌辱,怕是活也不愿。如她那般洁身自好冰清玉洁之人,如何受得了这般屈辱?一清都一头撞死了,净虚能苟活么?
倘或净虚死了,一清的事情又怎么办?青菀皱眉,心里打磨应对之辞,思量如何能留下净虚的一条命来。
她只管想她的事,并未发现身下马匹早慢了速度,也未发现身后的男子多遍低头瞧她,目光灼然。等她发现异样的时候,是身后依着马背那处抵着个硬硬的东西。她且不知是什么,伸了手去摸,便摸到五寸来长的一根硬棒子,还有些软韧劲儿。她心生好奇,在手里攥握两下,又往下摸去,便摸着了身后人的身子。
这可了不得,是他身上的东西,应就是男女不一样的那里了,却不知怎么是硬邦邦的,真是奇怪。思及此,青菀脸色刷地涨红一片,忙一把撒开了去,把手缩回身前,藏掖在小腹上。
缠得久了,身上的感受与之前是一个模样。漾起一谭春水,荡起层层涟漪。她嘴里低念一句“六王爷”,便把已是酥软的身子往上凑去。这会儿便都放得开了,叫身体里本能驱使着,想要得更多。
许礴伏在她耳边,喑声一句,“那我进去了。”
听到这话,青菀脑子几乎快要炸裂一般,紧张又期盼地等着那一刻。她不知道往下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眼下只想他这么做。强烈的欲-望控制不住,如潮水般冲过全身,崩也就在一刹那。她侧头在他耳畔轻蹭,呼吸急重,便应了句:“嗯。”
这一声嗯刚刚应下,余下是一段空白的等待。青菀便是在这空白之际从梦中惊醒过来的,睁眼那刻呼吸埋在喉间,好半晌才吐了出来。没了梦里的热烈,身旁是一圈暗夜的冷寂,有些冰凉凉的感觉。她悄悄往旁侧望,见净虚还未醒来,便放下了半颗心。转过头来再想起梦里的事情,少不得又要脸红心跳一番。
她起身在榻上盘起腿来,默声念起清心咒。好半晌静下心,落手睁眼,看到回纹雕花门扇外洒进微光,又是一阵自责自愧。她对风月之事并不通晓,也可以说知之甚少。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明明有着别人,怎么还会在梦里和许礴做这样的事情。并且,之前许礴留她睡觉,非礼她的时候,她身子是有反应的,并不排斥。
☆、56|紫宸殿02
青菀回到紫宸殿的时候, 夜色已漫上树梢。荷花池内残荷歪斜,静静立在池水上。出宫一趟花了确实不小时候,然没生出太大的事情。不过管着她的宫女训斥几句, 说她躲懒云云, 罚了多干些活。这便算是小事了, 不足挂心。
那厢却有紫宸殿里领头的公公去正殿与淑妃娘娘相告, 说:“娘娘,回来了。”
淑妃娘娘掐算一下时间, 这丫头跟誉王出宫到回来,足有小半日。原本她不过是心里有些疑虑, 便差了人暗里跟着。哪知, 真叫跟出了这般事情。她一直隐隐觉得誉王在对这丫头的事上态度有些不一样, 原以为是多心, 结果却不是。
她手蹭护甲, 心思重重,又问:“知道去誉王府做什么了么?”
那公公道:“回娘娘, 进了府便瞧不见了。”做了什么,那没人知道。
淑妃娘娘看他,微吸了口气, “再差人出去查查, 誉王早前是不是就认识她。”
那公公领下命来,自然派人去查探这事儿。这事儿说起来不十分机密, 有心要查的, 尽数查得出来。两年多以前, 誉王带病南下剿匪,路上救了个小尼姑,两人颇为暧昧,军中的人都知道。后来又有带小尼姑南下查案的事情,虽行动隐秘些,到底不是全然不叫人知道的。
外头把消息打听了出来,递进宫来传到淑妃娘娘耳朵里,她也就心下了然了。得知消息后,她心里自有百般思虑,却都按下不表。平日间又有意多瞧瞧那丫头,偶或还会叫到面前来说说话。横竖这丫头不招人讨厌,看得懂别人脸色,做事利索有分寸,便又抬举了两回,弄到房里服侍。
青菀对淑妃娘娘的抬举感到心间惶惑,却不敢多问。依她想着,怕又是要算计了她与老皇帝的事情。做人奴才的,就这个不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之前跟着净虚,样样事情都保她,是以没这担心。眼下是不成了,只能随波逐流罢了。
此后,青菀便日日心里都有忐忑。但等了好些日子,并未见得淑妃娘娘再有什么动作。她又稍稍把心揣回肚子里,想着只要不让她再往上抬抬,能够服侍到皇上,都没什么所谓。这会儿干的活比之前还轻松些,更没什么大事,也得脸儿,算是不错的了。
她没想过安稳,然确实在紫宸殿安稳地做了一气小宫女。大半年的时间,无有什么大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每日间干自己的活,吃自己的饭,得三两可说话的人,算不上亲近也算不上疏远。
而后,在这紫宸殿也能听到前朝的不少事,譬如,容阁老去世了,皇上没有让魏阁老做首辅,反而推了个文渊阁里不那么起眼的一个大学士。又譬如,皇上经过其后又发生的数桩事,对太子越来越不满。那亳州水坝的工程一直无有进展,也算其中一件。他絮叨起太子只有虚才,实在不成大器。
埋怨多了,大约太子心里也不舒服,便与老皇帝之间生了嫌隙。后来竟又起了谋逆之心,要夺皇位。在秋日围猎之时,谋害皇上不得,又动兵造反。这是最了不得的大事儿,皇上气得重疾加身,再没犹豫便废了太子。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然其中掺杂多少算计,青菀无从得知。她听来的这些,且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后宫不得妄论朝政,大家暗下来说说过了嘴瘾,也就罢了。青菀大约只瞧得出来,淑妃娘娘脸上的神色是越发明亮了。
入了冬,皇上身上的病好了一阵。这会儿再也不去永和宫了,无趣的时候来紫宸殿坐坐。他与淑妃娘娘说起太子,无不是痛恨不已的语气。想当初对他有多宠爱,现下便对他有多怨恨。这是嫌他活得太久,这就要篡位了?
淑妃娘娘说些宽慰的话,不伤大雅。心里却又有许多自己的盘算,都为自己的儿子。她探过皇上的口,得知他并无再立太子之意,心里不免就有些不痛快。她这一辈子,希望都在誉王身上。与皇上算什么呢,横竖不是夫妻。
她跟皇上的时间不短,但真正算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怕是月余也不到。后宫嫔妃众多,绿头牌翻到谁,才会要谁侍寝。皇上进后宫的次数本就不多,又要遵行雨露均沾的话,怕是有的嫔妃的脸都记不住。他们之间,没有情分。
然每回皇上来紫宸殿,青菀都要忐忑上整整一日。她不知淑妃娘娘心里想的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种种事情。怕只怕波及到自己,叫人拿去做一枚棋子,那又得是一场悲剧。她不想为老皇帝生儿子,更不想陪老皇帝去死。在这紫宸殿,大约是最好的归宿。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腊月初二,在皇城震天的痛哭中,消散殆尽。病情渐愈的老皇帝,居然死在这个寒天里,连除夕也未过得。死得也十分不体面,据说是后宫三人同时侍寝,致其劳累而亡。这中间又有什么故事,青菀等这样的宫女都不能得知。
而后前朝经历一番极大的动荡,在皇位继承的事情上闹翻了天。等青菀在后宫听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六王爷许礴已经摆脱了王爷的身份,坐上了那个宝座。这场事件中,死了多少皇子,殿宇间流了多少血,她尽数不得见。
在许礴做了皇上后,之前的皇后被指认安排三人同时侍寝害死皇上而被软禁。废太子早成了刀下亡魂,魂归天际。皇子里除了坐上宝座的六王爷,还有十三王爷留了下来,被许礴封个闲王,送去了渭州,无诏不得出渭州地界。
继而顺沿的,原先的誉王妃魏宝珍被册封为皇后,其他侧妃庶妃一应得了位分。前朝官员洗牌,魏阁老顺利坐上了首辅的位子,一时间权倾朝野。自己的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说,闺女也是一国之母,可见一斑。
淑妃娘娘被封做了皇太后,也搬去了慈宁宫居住。青菀与其他身边服侍的小宫女一样,打起包裹行囊,跟着搬去慈宁宫。耳边还是有许多事情在发生,却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只想着,过了这新年,她二十一了,已然是老姑娘了。
皇城的天,晴时仍旧很蓝。她再想起许礴,他已不是那个王府里呆着的六王爷。天变了,黄袍加身,成了天子。以前若还觉得尚能亲近,这会儿便觉得,这人再也不是那人了。可是不是那人,又有什么关系?横竖,和她没有关系。
皇城动荡三五月不曾安稳下来,青菀这厢过得却是一直波澜不惊。直到春风四起,烟柳如雾,才生出些事情来,却说不出是好事还是坏事。那管事的太监来找她,说是分派她到别的地方,都安排好了,赶紧着打了包裹过去,差事等着她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