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便看了她一眼,知道这是她不想插手敦哥儿的事情,所以才推到自己身上。不过事实也是,她一个庶母凭什么插手长子嫡孙的事情?传出去了堂堂将军府的嫡子却是教养在庶母身边像什么话?!
如此一想,如今有资格教养敦哥儿的也就只有自己跟媳妇了,老夫人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想倒也妥当。罢了,就让敦哥儿……”
话音未落,却听到外面突然嘈杂起来,乱哄哄的,还有些杂沓的脚步声。
老夫人面色一沉,斥道:“怎么回事?外面吵嚷什么呢?!”
立刻便有丫鬟跑了出去,不一时却又面色惊惶地跑进来,迭声说道:“老夫人,不得了了,大少爷……大少爷不见了!”
“什么?!”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来。
刚说到敦哥儿,敦哥儿就不见了?!
裴馨儿也是面色一变,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糟了”!
说不得她们都慢了一步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扬声说道:“是谁来回话的?进来说话!”
便有人将一个小厮带进门来,她仔细一看,正是方才来找她的那个。
那小厮见了她,又见了老夫人,又愧又悔地跪在地上,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恐惧,抖抖索索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却原来他们几个跟在敦哥儿身边的小厮,见敦哥儿近日的行止颇有些怪异,便留上了心。当初昭煜炵走时,已经下了死命令让他们看死了敦哥儿,想也是不放心这个如今左了性子的儿子,他们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花了两天调查敦哥儿的一言一行,便发现是受到了外面传言的影响,却是不知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传到敦哥儿的耳中的。几人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妙。
虽然敦哥儿身在外院,但毕竟年纪还小,用不着他出面应酬什么的,这些日子都拘在家中读书,又怎么会听到外面的传言?这里面必有蹊跷。他们发现了不妥,却又拿不得主意,只得禀告裴馨儿知道。谁知这边儿刚刚报告上去,那小厮一回到外院,便看见自己的同伴们如丧考妣地到处寻找敦哥儿的踪影,当下便吓了个手脚冰凉,心知自己终究是慢了一步。其时还不敢立刻上报主家,几个人召集外院的人手四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敦哥儿之后,这才迫不得已报到了老夫人这儿来。
只是他也明白,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责任,能够逃过一死就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是再也别想得到主子的重用了!
老夫人只听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好在身边的人急忙扶住了,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老夫人也算得上不幸,刚刚才听到孙子失踪的消息,这会儿重孙子又出了事,便是以她的坚毅也有些难以负荷。裴馨儿倒还好些,毕竟敦哥儿的事情对她来说颇有些不痛不痒,这会儿见老夫人这模样,急忙吩咐了人去寻大夫,又叫人去请昭夫人过来,然后吩咐那小厮先退了下去,别的不管,先散出人手去周围街坊邻里寻找,又派人去了京兆尹报案。想来以昭煜炵的身份地位,他的嫡子不见了京兆尹是不敢撒手不管的。
昭夫人最先到来,见了这乱糟糟的一团也是大吃一惊,待听过了事情的经过,顿时也是又惊又急。对于裴馨儿的应对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命人将老夫人扶回了卧室里躺下,大夫便寻来了。她跟着大夫进了屋子,临走前对裴馨儿说道:“炵儿既然将人手都给了你,如今这种情形你也该担当起来才是。敦哥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娘这边有我守着,你只管安心办事就是。另外这院子里也要加强戒备,其他几个哥儿姐儿也要看好了,万不可再发生什么意外!”
裴馨儿不由就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心头不禁一阵乱跳。
她差点儿就忘了灵姐儿他们了!
虽说他们在内院之中理论上不应该有什么差池才对,但连看守那么严密的敦哥儿都出了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心慌意乱起来。灵姐儿和淳哥儿就是她的命,万一他们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用活了!
当下便赶紧应了,然后带着人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儿里,吩咐瑞娘加派了人手看管着院子,又让绝对信得过的人守在几个孩子身边,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又找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看了门口,这才觉得心安了些。
好在将军府如今主子不多,几个孩子又都在她的身边,这才免去了她四处操心的麻烦。
但一想到方才昭夫人说的,将敦哥儿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她,她又不禁苦笑起来。
急忙将徐管事叫了进来,吩咐他尽出人手去寻找敦哥儿的下落,她这才有空休息一下,顿时觉得自己疲累不堪,脑子里一阵阵发疼,颇有些站不住脚的架势。娟儿见机得快,急忙给她端来了茶水,她一碗茶“咕嘟咕嘟”灌了下去,这才觉得好些了。
这时去京兆尹报案的人也回来了。果然京兆尹衙门并不敢轻视,不说将军府嫡子的身份,便是敦哥儿准驸马的身份也够他们紧张的,当即便由京兆尹亲自领头,带了干练的人手上门询问详情。裴馨儿顾不得休息,又急忙出去招待京兆尹大人,虽然让她一个内院的妇人出面有些不合规矩,但在这种形势下,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消逝
京兆尹亲自出马,昭家不能不重视,裴馨儿亲自出面接待了,让了京兆尹等人在二门处的偏厅上坐下,自以屏风相隔。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京兆尹也是明白昭家如今的情形的,倒也并不曾见怪。
虽说亲自接待,但毕竟裴馨儿对于外院的情形并不大清楚,仍旧是叫了敦哥儿身边的几个小厮前来问话。京兆尹等人细细询问过后,自有安排下去,这些就是裴馨儿不懂也不需要懂的东西了,她便自由京兆尹去安排,同时吩咐外院的人不可懈怠,自个儿仍要抓紧了时间努力寻找才是。
然而即便是如此大的阵仗,之后五天如流水般划过,敦哥儿竟然像是飞天遁地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踪迹。
老夫人身上原本就有些不好,这会儿更是病得有些沉重了。昭夫人的脸色也是一天黑过一天,裴馨儿则是一天比一天更提心吊胆,将军府里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且不说敦哥儿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跑出了将军府去,便是如此大肆搜寻的情况下仍然无法找到踪迹,便足以说明这里面必定大有蹊跷,别的不说,将军府里自有问题是毋庸置疑的。到了这个时候,裴馨儿也顾不得什么内外院的区别了,径自将昭煜炵留在外院主事的一名谋士叫到跟前,也不多说,只责令他整饬外院,所有人都必须身家背景细细过一遍,务必要找出其中的漏洞来,以免出了更大的纰漏。
那谋士本也不是凡人,否则也不能让昭煜炵委以重任,镇守家中。出了敦哥儿的事情,早已经羞愧万分了,此时更是反驳不得,唯唯应是之后,便在外院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排查行动。左右敦哥儿失踪的事情早已弄得人尽皆知,倒也不必避讳什么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倒是清理出来几个有问题的人。但更多的却是没有了,不禁让人觉得心惊胆跳,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够将一个大活人弄得凭空消失?
裴馨儿却有更深一层的忧虑。
敦哥儿究竟是自己跑出去的还是被人带走的?若是被人带走的,那可真是安危可虑了!而如果是自己跑出去的,这么多天了,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该如何存活?京城里这么寻找都找不到踪迹,难不成他已经出了京城么?!
如此又过了两天,不仅是将军府,就连京兆尹衙门也都弄得焦头烂额。虽然皇宫那边不知道因何原因至今未有任何召唤,但保不准什么时候皇帝和皇后就要过问起这位准女婿的下落,到时候叫京兆尹拿什么回答?这可把京兆尹大人愁得脸都青了。
裴馨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不管怎么说,敦哥儿是皇帝自己选中的驸马,如今整个人消失不见,闹得这么大阵仗,皇帝怎么会一言不发?她不信皇帝不知道此事,那么是不是皇帝其实知道点儿什么,但却一直闷不做声呢?如果真的是这样,又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能够让皇帝忌惮若此?
因为昭煜炵的关系,她倒是对皇室的事情多了那么一点儿了解,正在惴惴不安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京兆尹衙门派人来了,心中就是重重一跳。
急忙派了人带人进来,来的却是衙门中的一名衙役,见了裴馨儿便行了一礼,道:“见过裴姨奶奶。”
裴馨儿忙道:“大人不必多礼。大人此来,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她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寒暄了。
那衙役点了点头道:“我家大人请裴姨奶奶派个可靠的人,跟我走一趟。”
裴馨儿眼前一黑,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没说有什么事,也没说去哪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叫人过去,还是信得过的人,这真是最最不祥的预兆了!这会儿她倒是宁愿没有任何消息来了,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