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主上受凉了么?”留白忙掏出来帕子,急步上前擦抹。
……大早上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念叨……萧仪不理这汉子扯过袖子又蘸又擦,只垂眸看了袖口上几片茶叶发呆,呆呆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泼墨换了衣裳么?换妥了叫他过来。”
主子一觉起来便心情大好,这种情形真是百年难遇。
留白扭脸看看屋外,太阳明晃晃一片,仍然也是从东边升起来的,这才两眼一眯,顺手将帕子掖进袖袋,躬身退下去找泼墨。
泼墨早上向萧仪禀报过事情,便自去吃饭换衣裳。
这会儿听得主子传唤,忙随留白过来。
两人并肩进了院门,正见萧仪已换了衣裳,边系了颈上扣绊,边抬脚步下石阶,抬眼看见两人,便道:“去正房。”
留白斜过去眼珠,向泼墨使个使个“主子今天心情大好,不知道为何”的小眼神儿。
泼墨两条浓眉一跳,忙扯过他转过身子跟上,小声道:“快走罢,我听写意说,昨晚……主上遭了“调戏”嘿嘿……。”
遭了调戏!遭了哪个调戏?留白听了一脸呆滞。只是再想想昨晚上,在水榭里自家主子似赞似叹,又似遗憾的神情……留白也是眯了眼“嘿嘿”贼笑:“我说主上怎么心情大好,嘿嘿!快走快走!”
两人你扯我,我扯你,跟在萧仪身后,悠悠哉哉去了正院。
其时谢姜想来想去没有理出头绪,便在榻座上坐了,一手拿着茶抔,弯了另只手的食指,指尖儿在抔子上“叮叮铛铛”弹了听。
正听的有趣,北斗道:“奴婢见过萧郎君,郎君安好。”
谢姜便转眸子看了门外。
就见萧仪看过来,微微一笑道:“夫人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我听来倒像是寒塘渡鹤。”
什么渡鹤渡鸭的?
不过是心情烦躁,拿抔子撒撒气罢了!
谢姜忍住甩白眼儿的冲动,放下抔子道:“郎君神采奕奕……昨晚想必睡的舒服。”
喝了半壶迷药,怎么会睡不舒服?萧仪眸中笑意一闪,瞟见谢姜右手边榻座上放了厚厚的锦垫子,便过去坐下,煞有介事道:“嗯……睡前喝几杯酒,果然是睡的香甜。”
谢姜怎么听都觉得这人话里有话,便眼珠一转,刚要刺回去,萧仪脸色一肃,指了泼墨道:“有些事……我想夫人该当听听。”
该当听听?谢姜眼尾一挑,便又回眸去看泼墨。
主子亲口点了……泼墨自然不敢怠慢。这汉子忙紧赶着进了厅内,向谢姜揖礼道:“卑职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大早上就窜过来,倒好像是真的有事。
再有……泼墨昨晚上不是与乌四一起进了密道么?什么事乌四不知道而他知道?
谢姜心思转了几转,看了泼墨道:“昨晚你没有同乌四在一起?”
泼墨两眼盯着脚尖儿,恭恭敬敬:“回夫人,昨晚卑职与乌四确是在一块。只是卑职去的久了,写意又领了人下密道去找……这才发现了一些秘密。”
听见泼墨提起来秘密,谢姜心里一动,转眸瞟了萧仪。
萧仪唇角略勾,向谢姜微微一顿下颌道:“且听他往下说,这些对夫人绝对有用。”
主仆两个神秘兮兮,谢姜也是起了好奇的心思,便看了泼墨道:“说来听听。”
自家主子在上头与人郎情妾意,着实让人……泼墨干脆谁也不看,只老老实实低了头禀报:“卑职与乌四是跟着狗追去了城墙下,写意却不是。他下了密道,见内里四通八达,便每条岔道分两个人,令各人分头行事。”
这下子等于每条密道都摸了一遍,谢姜赞叹道:“这法子不错,而后呢?”
泼墨用眼角觑了眼自家主子,见他果然唇角微扬,似乎心情更好,泼墨便清清嗓子,又道:“当时写意共分了八组。后来这八组回来,言道有三条密道分别通往郡守府外院正厅……主房寝屋……又后园柴房。其余五条,一条出口在南城墙下,就是卑职与乌四走的那条,还有四条……夫人绝对想不到……。”
就算先前听写意禀报过,这会儿泼墨脸上仍然抑不住露出几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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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探虚实两人同去
按说做为护侍统领,泼墨见过的“风浪”绝对不会少,能让他露出这般神色的,更是绝无仅有。
谢姜心里一惊,不由眸子一转……
因早上已是听过禀报了,萧仪自是心里有数,此时见谢姜看过来,便温声道:“且听他说完。”
听话听音儿,泼墨便放缓了声调道:“另外那四条通往对面儿。”说罢,侧过身子,向了别宛外一指道:“就在斜对面儿,那座挂了“惊涛击岸”匾额的别宛。”
谢姜眉尖儿一蹙。
她知道这座别宛。
刚住进来时,乌十一便依照规矩,将别宛的左右邻居,又整条南街上共住了几户人家,再这些人家家主都姓甚名谁,是做官还是行商……一一查过两遍。
之所以她对这座别宛记得分外清楚。
原因之一,是“惊涛击岸”的匾额隐有霸气杀意。
原因之二……便是乌十一禀报时称,这户人家只有七八个姬人,男主子一向不常来,来了也是深居简出,没有人见过其人,亦没有人知道他的姓氏。
当时谢姜便疑惑……这人谨慎到这种地步,绝对不像是背着正妻养外室,倒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当时疑惑归疑惑,人家又不吭不响没有惊人举动,谢姜便丢开一旁。
这回竟然有暗道通向“它”……
谢姜眼珠转了几转,转过去看了萧仪道:“既然四条暗道都通向它,那就查查到底这别宛家主是谁。”
萧仪点头道:“是该查清楚,如果秘道是周启挖至那里,这还好说一些,无非是周启想红袖添香;要是这家有意挖来别宛……。”说了半截儿,微微一笑。
谢姜知道他为什么只说一半儿。
万一真是周启另置别宛想红袖添香,自家做为王娇儿的母家人,乍然去了是尴尬,更别说自家在这里还是客居。
只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是对面儿的人刻意挖到落雪别宛来……那这份心思可就了不得了。
还是先看看周启知道不知道罢,谢姜眉尖儿一松,回头吩咐北斗道:“去问问阿絮,郡守大人是不是常用秘道。”
几个人在厅里叙话,北斗站在一旁服侍,也是从头听到尾。
小丫头也知道事情重大,屈膝施了礼,便匆匆出厅去找阿絮。
不过一会儿,北斗又匆匆回来。
待进了厅,北斗向谢姜施了礼,不等她问,便脆声道:“奴婢问过阿絮了,自两年前高阳大人平息了内患,这些秘道便再也没有用过。”
时下富商世族在宅邸里修建暗室秘道,本就是为了防备兵匪,要说四海生平时期,秘道弃之不用也是正常。
只是……谢姜眼眸闪了几闪,细声又问北斗道:“你问阿絮了么?她知不知道,秘道里另有岔道通往街对面儿?”
“回夫人。”在屋里听了好一会儿,北斗自然知道什么是重点,当下想也不想道:“奴婢问了,阿絮只知道从这条秘道可去郡守府,旁的丝毫不知。”
阿絮是周启的心腹。
周启既然让她知道有这条秘道,便会让她清楚这条秘道都通向哪。
现下阿絮只知道八条秘道里的三条,只能说明另外五条岔道连周启都不知道。
谢姜心下一沉……这只能表明密道是从街对面儿挖过来的。
这人往郡守大人家里挖密道,要说是好玩,鬼才信!
得想个法子,既名正言顺,又不打草惊蛇……谢姜垂眸想了片刻,这才抬眼吩咐北斗:“咱们来时不是带着啾啾么?放它去“惊涛击岸”。”
啾啾……什么人叫这种名号?萧仪听这名子奇怪,只当时却也不问,只等北斗应过话出去,这才问谢姜:“啾啾是谁?他去对面儿行么?不如让泼墨挑两个人潜进去……。”
“派人进去一是要等到天黑,二是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不妥。”
谢姜这会儿顾不上解释,站起来道:“兵贵神速,说不定现在去还能碰上昨晚上那个偷画贼,走罢。”说着话便站起来轻巧巧往外走。
总也是个急慌性子……萧仪眸中闪过几分好笑,又几分无奈,便也起身闲闲跟了。
两人出来别宛大门,谢姜见北斗站在石阶下,正伸了脖子瞅街对面儿,便轻声问:“去了么?”
“夫人。”北斗回过头来,一脸兴奋不已状,指了“惊涛击岸”的匾额道:“去了,奴婢给它闻过药粉,开门儿开的慢了,它还吆喝奴婢是个笨蛋。”
去了就好。
谢姜瞟了眼身后,见萧仪不紧不慢跟了,便回头对北斗微微一抬下巴道:“去喊门。”
这些天憋在园子里,不能上街不能捣鼓事,北斗早憋的浑身难受。
这会儿有好事可做,小丫头便火上房似的窜去对面儿,抓了这家门环“咣咣”喊门道:“有人么……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