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了, 就下个月吧。热孝期统共不过百天,赶早不赶晚,万一有什么事耽搁了,再改期也不被动。”徐问彤说着,对面坐着的徐家四爷,徐徕。
徐衡出征,徐夷则的婚事也只能和他商量,因为苏家的事和曲氏生出嫌隙,二老爷是指望不上的,嘉德郡主至今也没派人回话表态,也不能等着她,好在家里还有徐太夫人主事,不至于不了了之。
“下个月?”徐徕颇为惊讶,“时间是不是太紧了?所谓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自家人的事,纳采、问名都可从简,可之后的纳吉、纳征、请期都要上告祖庙,又涉及嫁妆、彩礼这些财货,一步也马虎不得,至少要花去十来日,再往后便是成婚之日的亲迎,盈盈定然要从冉家出门,迎进徐家,两家分头准备,我手里也没有明细,不过横竖是铺席面、结彩楼、请六亲这些极繁琐、极细碎的事,都是很花时间的。”
徐问彤道:“这些事现在着手去做,一个月总能有个样子。至于嫁妆,四弟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只是徐家彩礼这边……”
徐徕道:“大哥早有准备,临走前都交托给我了。”说着,又笑道,“连大哥也知道,二哥是雁过拔毛,不敢把独子的大事交给他。”
徐问彤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
姐弟两人商议了一番,徐徕便动身去找冉靖交待,今日难得赶上休沐,不然又要等上十天。
···
流苏知道夫人那边正在商量婚事安排,想去偷听,却被冉念烟的眼神制止了。
流苏有些丧气,道:“我不过是好奇。不过话说回来,夷则少爷还真是冷冰冰的,哪里比得上谢三少爷……”
她刚想说谢三少爷痴情,虽住得很远,却常常殷勤地来看望小姐,而徐夷则和小姐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连几日都不见踪影,也没回崇明楼。
话到一半,流苏自知失言,赶忙掩嘴,怯怯地看着小姐。
冉念烟莞尔,“你迟早要坏在这张嘴上。他不回来,自然有不回来的道理。”
徐衡将徐夷则留在京城,必然是有安排的。
流苏望天叹道:“也不知谢家如何了?”
冉念烟道:“徐家冉家都没事了,谢家的嫌疑也就解除了……只是大伯父勾结薛家一事悬而未决,不过是些金钱上的交易,用不着惊动官府徒惹是非,冉家大可私下解决,眼下祖母的丧事尘埃落定,还不知爹爹打算如何发落。”
流苏愤愤道:“绝不能轻饶!”
冉念烟摇摇头,叹道:“那是他的亲兄长,爹爹狠不下心的,何况……”
何况还有堂姐,想起温柔而无辜的冉念卿,她就心生恻隐。
正说着话,院外忽然传来吵闹声,流苏现在是草木皆兵,出门去看,回来时却喜滋滋地卖关子,摆出架势让冉念烟猜。
冉念烟笑道:“冷翠轩比梨雪斋还要幽僻,正应了一个‘冷’字。吵闹声都传到这边来了,却又无人来知会,想必不是什么十分紧急的事,也和我们不太相干……八成是南府里有好消息了吧。”
流苏不愿松口,不动声色地让小姐继续猜。
冉念烟道:“若是丰则表哥的好消息就好了……”
话音还没落,翡清就进来请安报喜:“小姐,夫人叫您过去呢,南府派人传信,说是丰则少爷能下地了。”
瘫了大半年的人竟能走路了,也算是一则奇闻。
流苏看着小姐连连点头,像是在印证翡清的话,又像是告诉她猜对了。冉念烟虽知道有慧明禅师在,徐丰则痊愈只是时间的问题,却没想到竟这么快。
徐问彤显然是真心高兴,嘱咐女儿收拾停当,一同去南府庆贺。徐丰则的病情显然牵动了整个徐家,连老太太都要亲自过去,还不住地感叹,“若是衡儿在就好了,快写信告诉他。”
其实徐丰则不过是能勉强站在地上,离自由走动还差很远,而且据他自己形容,双足落地就像有千万根钢针刺痛他的双腿,根本无法忍受,不过是为了让长辈们看着高兴,强忍着痛楚一遍遍展示给别人看,不多时已是一身冷汗。
到底是徐柔则心疼哥哥,上去小心搀扶着,母亲毕氏见徐太夫人在场,不悦地对女儿道:“柔则,快莫扶你哥哥,他已能自己站稳了,还扶着,叫老太太看笑话。”
徐柔则只好怯怯地退到一旁,求助似的看向冉念烟。
徐丰则伪装得很好,他多年来身体虚弱,神思恍惚,却还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强迫自己专心举业,这样的人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的痛苦,面上从来是滴水不漏,见人家笑,也跟着笑就是了。
冉念烟瞧明端的,不愿见活生生的人被当做戏耍用的展览品,何况那是她的表哥,便附在外祖母耳边低语几句,徐太夫人对毕氏道:“算了,孩子刚好转,身子还虚弱,让他休息吧,咱们出去说话,让孩子们聊聊,我们在,他们不敢说话的。”
大人们走后,徐柔则温声让哥哥好好休息,自己带冉念烟去外间说话,第一句便是:“听说你要和夷则族兄成亲了!”
冉念烟笑了,“消息传得真快。”
徐柔则道:“族兄好,族兄比谢家三少爷好。三少爷虽然温克些,可现下的世道,温文尔雅的人才是真没用处。”
这话倒直白,冉念烟也是第一次听徐柔则说出这么语意激烈的话,笑道:“那你呢?陈青他……”
徐柔则道:“你别提他。”说着,背过身去,好久才道:“他被我爹娘赶走了。”
冉念烟道:“怎么了?”
徐柔则道:“我知道这件事上,我爹娘并不仗义。起先陈青向我爹提亲,我爹知道如果一口拒绝,陈青大可让慧明禅师不再为我哥哥诊治,他们就是怕这点,不敢直接回绝,一直模棱两可地利用陈青提供的好处……”
说着,徐柔则落下泪来,父母用她钓着陈青,和勾栏瓦舍中的鸨母用□□钓恩客的胃口有何区别,这是拮据也比不上的折辱。
冉念烟道:“现在,他们见丰则表哥病情大好了,就想踢开陈青?”
徐柔则点头道:“爹爹说既然能下地,就能走路,不需要医治了,自然不用看陈青脸色。我倒不是舍不得他,只是……这等背信弃义之名终究要算到我身上,传出去让我如何做人?哥哥素来疼爱我,知道爹娘用我的清名作饵为他诊病,他又该如何自处?”
冉念烟帮她擦泪,觉得自己终究是幸运的,起码没有这样虎狼似的爹娘。
徐柔则强笑道:“我也是和你牢骚牢骚,其实陈青也是很好的,除了从小故意对我言语相讥,许多事情还是肯帮忙的,比那些整日袖手谈心性的人可靠的多。”
冉念烟知道她指的是柳齐,自从上次在花园中,柳齐接住了险些跌落假山的徐柔则,徐柔则便将那个容貌清俊,颇有些放浪形骸的魏晋风度的男子记在心上,不得不说,这样的男子实在很容易招惹年轻女子的青睐,可过去了再转头看看,不过尔尔。
逍遥自放到了极致,就算不是本性自私的人,身边也容不下任何牵绊,而男女之间从来都充斥着现实的矛盾,谁愿意一辈子追逐飘忽不定的风呢?
“那表舅有何好的安排?”冉念烟道。
徐柔则苦笑:“总之不会是陈青,我爹可不敢讨我伯父的嫌弃,可若是陈家能出重金,又另当别论了。”
冉念烟心道,陈青不用出什么重金,他本就打算适时中断徐丰则治疗,以此要挟的,看来徐丰则的病远远没有痊愈。
她是戴孝之人,顾忌徐丰则刚有好转,不便久留,便先回北府去了,徐安则作陪。短短百步的路程,因为有女眷还是要坐马车,徐安则看着冉念烟的孝服,道:“你和堂兄成婚后还用戴孝吗?”
冉念烟想了想,道:“未嫁女要为祖母服丧三年,出嫁后就不必了。”
徐安则道:“我爹走时,我还小,只觉得丧服麻烦又不好看,总是借故脱掉,每到那时候,娘就哭着打我,我不服,咬着牙从不认错。现在想想,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冉念烟两世为人,对那个早亡的三舅父却也没什么印象,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罢了,八成还是长大后听人说起才拼凑出的幻影。一个被抛弃在时间之外的人,能被亲人偶尔想起就像他的生命依旧在延续吧。
徐安则也觉得气氛被自己搅乱了,提起精神道:“真是无聊,三哥去了西北,二哥整天读书,大哥不知去了哪里,总不回来,康哥儿又太小,家里能陪我说话的都没有!”又看着冉念烟,打趣道:“大哥总不回来,你是不是很难过?”
冉念烟顺着他的话敷衍道:“嗯,的确难过。他不回来,你就只能烦我。”
“这……”被摆了一道的徐安则失语,大笑几声。
此时马车刚进府,就见送邸抄的差役经过,要来一看,徐安则大喜道:“太好了!滕王督战榆林,初战告捷,击退鞑虏三十里!”又小声道:“还是大伯父御下有方,知己知彼,不然纸上谈兵的滕王殿下怎么可能一战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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