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看到皇甫瑾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这是第二次了!
之前那次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那并非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皇甫瑾确实能清晰的听到他们说的话,他还保留着自己的独立意识。
想要唤醒皇甫瑾并非是件难事,她之前给皇甫瑾扎针的时候感觉皇甫瑾是没有意识,陷入沉睡一般,现今看来,其实不然,她扎针时与他说了一些话,扎针时看到他睫毛颤了一下,以为是看错了,可就在刚才,皇老帝师要抓走师父的时候,皇甫瑾的睫毛又动了一下。
这就说明,皇甫瑾并非是昏迷,也并非是所谓的心病。
因为她曾经在外的时候碰到过这类的病人,这人的病人其实是得了一种癔症。
所谓癔症,是因为病人本身对这个世界或者是人世中的某些事物产生了消极的态度,又或者是在外界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从而导致了病人沉浸在了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不想醒来。
很显然,皇甫瑾就属于后者,他能清晰的听见他们所说的话,也能清晰的分析他们所要做的事情,但是因为之前在金銮殿上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他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厌弃的消极态度。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他睁开眼睛,让他去面对现实,虽然这很残酷,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威武将军,你带人先去查,有什么蛛丝马迹立刻向我禀报。”陆远风随口吩咐了下去,能对摄政王下毒的人又怎会是寻常人,更何况,人已经被灭口了,查起来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高冉冉看了陆远风一眼,眼风掠过他身后,一角熟悉的墨色衣角掠入眼帘,她猛地顿住了视线,循着那片衣角往上看去,夜怀不知何时也来了这里,就站在了人群之中最末排的位置。
墨色修身的锦袍经历过那样一番大战,都不染丝毫风尘,眉眼里尽是冷峻,他就站在那里,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她,明明昨日还是温存的模样,但如今看起来却多了距离感,就像是有人硬生生的在他们中间隔出了一条河流,那拥挤的官员就仿佛是那条河,让她无法再与他并肩而立。
她想起他之前的可恨,他的不信任与怀疑,意欲迈向他的脚立马打住了着,她压下心头对他的眷念,皱起眉头,看了他眼,又淡淡的撇开了眼。
他还安好,就说明,皇老帝师还动不了他。
只会毁诏之罪大于天,就算是皇亲国戚,且如帝师这般尊崇地位的人都难逃一死,更何况是站在刀尖尖上的他?
皇老也看到了夜怀的出现,有些诧异,神情很是不悦的看了陆远风一眼,陆远风还是那副从容浅笑的模样,他纵使心中不悦这个时候也应该顾念着摄政王的事情,不得不先将夜怀的事情压后再处理着。
“长公主到。”皇甫柔这个时候也相携着沐云公主走了进来,在路过夜怀身边的时候神情有些诧异,敛了神色,越过大臣,走上前来。
“三哥哥!你怎么样了?我是云妹妹啊!三哥哥?”沐云公主看见皇甫瑾惨白着一张脸,放开皇甫柔拉着她的手,冲到了皇甫瑾的床前,拉着他的手仔细将他查看了一番,很是关心的问道。
沐云公主是在这宫里最为关心皇甫瑾的人了,当初德妃派人想要对付势微的皇甫瑾,也是沐云公主通风报信,并亲自乔装打扮找到她,想通过她来寻求夜怀的帮助,光是这份行动就足以说明她对皇甫瑾兄妹情深。
“众位太医,摄政王何时会醒来?”皇甫柔也十分紧张皇甫瑾的身子,又听说他中了毒,在路上的时候碰到太后宫中的月嬷嬷,说是太后也听说了摄政王中毒的事情,很是担心,身子有些不太好,她就带着沐云先去了太后宫中,安慰了太后一番,这才姗姗来迟了些。
“回禀长公主,摄政王虽然中过毒,但好在毒已经被排了出来,性命已无大碍,卧床好好调养一阵子便能大好了。”胡太医捋着胡须道。
“那我三哥哥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沐云公主着急的问道。
胡太医不敢轻易下结论,再仔细把了一番脉搏,声音慢慢沉了些,恭声向她道:“摄政王若想早日转醒,这……可能还需要时间。”
“你们呢?”沐云公主忽然眼神锐利的看向另外几位诊脉的太医。
“微臣与胡太医诊治的一般无二。”李太医道。
“七公主,摄政王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啊!”陈太医也道。
“什么心病?我三哥怎么会得什么心病,胡说!”他们昨日与今日一口一个心病说着,沐云公主只道他们是医术不精,乱找的借口,再经过中毒一事,又加上她平日里性子有些刁蛮,这时不禁恼了起来。
第598章 帝师私心
“公主息怒。”胡太医看到皇甫瑾皱了一下眉头,以为自己看错了,慌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他又是那副虚弱灿白的面貌,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忙上前请命道,“麻烦公主让一让,老臣兴许知晓摄政王得的是什么病,容微臣再仔细察看一番。”
“太医,快看看!”沐云公主终于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连忙让开了身子,为胡太医腾出了位置。”
胡太医仔细诊断之后,心中有了主意:“回禀公主,帝师,陆相,以微臣的经验来看,摄政王似乎得的是一种名为癔症的病,此病微臣在幼年从医时跟随师父四海游历时,曾在江南见过一症,据说那个村子里有一个小儿,因为受了一场刺激之后就卧病在床长达十几载,行不能动,口不能说,师父翻阅了古籍,才知那小儿得的是癔症,微臣方才查看了摄政王的脉搏,舌苔,眼睛,都与那小儿的症状极其相似。”
“庸医!之前还一口一个心病,心病,我三哥哥为人和善可亲,性子又最为通达,何时会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我看分明是你们医术浅薄,还说三哥哥得了癔症,本公主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人得过这种病的,你们分明是在搪塞本公主!”沐云公主气恼的指着他们,乱骂一通。
“沐云,不得无礼!”皇甫柔呵斥她一声,皇老凌厉的目光也射了过来。
沐云忙低了低头,不敢再指责胡太医,捏着衣角道:“我也是担心三哥哥,才会一时情急,失了方寸。”
皇甫柔拍拍沐云公主的头道:“姑姑知你与素来与瑾儿关系最为亲密,兄妹情深,但这里的诸位官员,帝师,还有姑姑等所有人对瑾儿的关心并不会比你少,你越是闹腾,就越是耽误瑾儿的病情,还是先听听胡太医怎么说,看看有没有根治的法子吧。”
“胡太医,既然你说三哥哥得的是癔症,你也在年少时见过此类病症,那你可有法子治好三哥哥?”沐云乖巧的点头,将骄纵收起了一些。
胡太医捏了一把汗:“当日微臣虽与师父查到了那村庄中的小儿患的是癔症,可因为医书上并没有治疗的法子,所以我与师父都无计可施,但是过了几年之后,微臣被派遣至江南防治疫情的时候,偶然又路过了那村子,那小儿已经醒了来,且与常人无异,微臣觉得很惊奇便询问了那小儿,那小儿说并没有人为他医治,他偶然一日听见年迈的母亲在床前哭泣,不想母亲再受苦,便醒了过来。”
“因为癔症这病很是奇特古怪,微臣好奇之下再问了那少年他为何会卧病不起,他说是因为他幼时丧父,被村子里年长的孩童欺负了许久,总想着逃避现实,有一次他被打晕了,做梦的时候梦见自己与父亲与母亲生活在一个宁静祥和的村子,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以致于他沉浸梦中不愿醒来。”胡太医咽了口唾沫。
他畏惧的看了看沐云公主阴沉的脸,踌躇着推测道,“因此微臣觉得摄政王应该是因为先皇驾崩的消息太过震惊,摄政王心伤之余才会陷入沉睡,若是有人能在摄政王榻前日日呼唤,摄政王转醒之日就指日可待。”
“我愿意日日侍奉在三哥哥的榻前,日日呼唤他,让他早日醒来。”沐云公主一听有了法子,恨不得此刻就将一干人赶出去,独留自己与三哥哥,也好让三哥哥早日从父皇去逝的痛苦中醒来。
沐云公主当时不在殿内,自然不知晓皇甫瑾究竟是为何才会得了癔症的,后进宫的皇甫柔也是不知晓这些事情的,那些朝臣,包括陆远风,他们都知道皇甫瑾是受到了宸妃之死的刺激,但他们都会缄默其口,没有人会多舌的去谈论起宸妃,更不会有人会自动跑到长公主和沐云公主以及太后的面前去提起这桩事情,除非他们活腻了。
高冉冉也不会去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她没有必要去引火烧身,在这宫里,有些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好,相反,沐云和皇甫柔知道的越少对她们来说其实越安全一些。
“公主对摄政王的这份心意是好的。”胡太医有些为难的道,“但公主并非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胡太医也在宫里混迹多年,没有将话说的圆满一些,沐云她早就陪着皇甫瑾一天一夜了,也未曾让皇甫瑾有所动容,也就是说,无论沐云在皇甫瑾的榻前陪伴多久,做了什么,皇甫瑾也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