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蓉妃戳破,以和妃的精明,必会察觉不妥,到时候就说不得会有什么岔子了。
安蓉看着自己指尖空空,丹唇微微上翘:“良妃,请。”
良妃用力的压住自己的手腕,才抑制住手掌的颤抖,看冉心慌乱的神色,显然这酒必是有毒的。
可若是她不喝,就表示她一早得知这酒有毒,最后少不得被蓉妃扣一个,与和妃同谋的帽子。
但若是喝了,这毒入口穿肠,便是拉和妃下水,她也死了,还谈什么输赢?
到时候,岂不是蓉妃渔翁得利?
良妃想到此,再无任何迟疑,缓慢的将酒盅往自己的唇边移去,却似是被身后的宫女撞到,酒盅直接“哐当”落地。
良妃一回身,怒斥身后的吉祥:“怎么服侍的?这么没规矩。”
吉祥还没来得及配合良妃,便掩住嘴,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青石砖地面。
良妃顺着吉祥的目光看去,落在地面上的酒正冒着泡泡,仿佛落入油锅里的小半盏水,呲啦呲啦……
“蓉……蓉妃,你就算对本妃不满,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欲置本妃于死地,没想到你竟胆大如斯,要当着阖宫妃嫔的面,将本妃毒死,你好狠毒的心肠。”
良妃句句控诉,痛惜问责,便是此时也没忘记她的端庄姿态。
“这……这怎么可能?”安蓉同样表现的大惊失措。
良妃说什么也要将这件事情推到旁人头上,因而义正言辞的说道:“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难道蓉妃你还执迷不悟,不肯承认吗?”
安蓉妩媚的面容上,挂着两行泪,自有一番诱人风姿:“这怎么可能?这盅酒,这盅酒方才妃妾是抿过一口的啊……”
安蓉话音方落,杜鹃姑姑便急喊道:“快宣太医,快!快!”
太医很快赶了来,急急为安蓉诊治,又细细查验了那酒盅与酒水残渍道:“蓉妃娘娘并未中毒,但这酒却是有剧毒的。”
良妃根本不给安蓉说话的机会,便道:“蓉妃,你还敢狡辩,同一杯酒,你喝了便无碍,偏送到本妃跟前的时候,便是有毒的,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给本妃下毒?”
“妃妾真的没有,妃妾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妃妾是一心要给良妃娘娘敬酒赔罪的,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模样?是谁在害本妃!”
安蓉终究装不得软弱,很快便狠辣起来,凤眼红唇,目光凌厉的扫向在座妃嫔。
宫女芙蓉适时上前一步说道:“娘娘,这盅酒,在您与良妃娘娘之间,只有一点不同。”
“什么不同?”良妃与安蓉一同问道。
芙蓉沉着脸,将目光移至凌曦所在几案处,凌曦尚不觉得如何,只一口口的喝酒,反倒是凌曦身后的林贵人与月选侍有些惊惧惶惶之色。
显然,在座妃嫔都想到了,这其中的不同之处。
是那发钗。
是金珠流苏沾染了酒水。
而发钗是永和宫送来的。
“和妃!你为何要如此暗害于我?”安蓉歇斯底里的喊道,面上的妩媚之色褪去,只余下狰狞。
凌曦的眼眸似是这个时候才睁开来,高贵端华的望向良妃与蓉妃。
与担忧的良妃,狠厉的蓉妃相比,一身薄荷绿襦裙的凌曦如凌波仙子,优雅从容,似乎不被尘世俗物所扰。
“我没有要害谁。”凌曦放下酒盅说道。
良妃听凌曦不再自称“妃妾”,心里暗喜,精明如和妃,怕是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了吧。
呵呵,真真是破罐破摔,连谦卑都不肯再装了。
她可真是看腻了凌曦那种自称“奴妾”,“嫔妾”,“妃妾”,却目光高华,傲然于世的样子。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安然入睡了,为了这位和妃,她可是好一阵子,不曾安枕了。
安蓉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盯着凌曦道:“和妃才是真正执迷不悟的那个,不是你毒害的,难道是林贵人与月选侍吗?她们有多大的胆子,敢毒害本妃?
若不是你有心毒害于我,怎会自己不送礼物,却借了林贵人与月选侍的手,弄出所谓借花献佛的事情来?
难不成,你还真如仙姝一般,做好事不留名?这话,说出来,谁信?”
第114章 不是
“我信。”林贵人抿着唇,站在凌曦身侧,凌曦甚至可以看到林贵人的蜜合色裙摆轻轻颤抖着。
“我也信。”月选侍同样站起身来,声音发颤道:“和妃娘娘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和妃娘娘也不用做这样的事情。”
林贵人与月选侍对视了一眼,给互相打气。
林贵人道:“宫里的人都知道,和妃娘娘是最得皇上宠爱的,所以和妃娘娘实在没必要毒害蓉妃娘娘。”
蓉妃入宫这么久,还没有承宠,可见皇上不喜欢蓉妃,和妃何必去毒害蓉妃,陷自己至危险境地?
安蓉气的咬牙切齿,怒道:“和妃不过是西齐罪臣之女出身,以色侍人,就算现在得宠,终是长久不得,本妃自然就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安蓉的目光在林贵人与月选侍的面容上扫过,阴狠道:“你二人此时还替和妃遮掩,莫不是你们永和宫上下同流合污,一同毒害本妃,意图瞒天过海?”
安蓉咄咄逼人,林贵人与月选侍的话,着实激怒了她。
何时开始,她竟与一个罪臣之女相提并论,还被这罪臣之女给比了下去?
她饶不得和妃,更饶不了林贵人与月选侍这样的无知之人。
她才是这东楚后宫中的第一人,和妃,算个什么东西?
凌曦站起身来,一展浅绿袖摆,将林贵人与月选侍挡在身后,盈盈而立道:“这发钗并不是我制作的。”
发钗不是凌曦制作的,自然这一切就与凌曦,与永和宫无关。
安蓉似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咯咯”娇笑着说道:“和妃真真是本事,方才这么多人瞧着,和妃莫不是当本妃与在座妃嫔是傻子不成,你以为你一句不是你做的,就可以推脱干净了吗?”
良妃叹息着,冲凌曦摇头道:“和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你再强撑着,已是无用,本妃会替你向皇上求情,尽量保住你的性命。”
良妃说完,又指了指凌曦身后道:“林贵人与月选侍才入宫,你难道非要害死两人不成,她们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你忍心她们受你牵累,葬送一生?”
与良妃同声同气的顾芳仪也大方得体道:“林贵人与月选侍人蠢笨了些,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是被和妃算计了,也真真是可怜。和妃便看在两人视和妃为姐姐的份儿上,放过两人性命吧。”
林贵人与月选侍一左一右拉住凌曦的胳膊,异口同声道:“和妃娘娘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安蓉挑眉讥讽道:“这发钗是从永和宫拿来的,这毒酒也是真真的,证据确凿,偏和妃冥顽不灵,到这个时候还在狡辩,意图蒙混过关。”
钟粹宫的争辩还在继续着,隔壁景阳宫的宫女湘竹彼时闯进了乾清宫后殿。
“皇上,和妃娘娘出事了,还请皇上赶去救命。”
从前殿正商议政事的程子谦赶来,面色阴沉道:“细细说来。”
“今日,钟粹宫赏花宴,我家娘娘觉得是鸿门宴,便借故推脱,吩咐奴婢们听着隔壁的动静……”
湘竹急匆匆的说明实情,说完才来得及擦一擦汗水。
“那发钗是朕赏给和妃的,和妃并不知情。”程子谦道。
刘彦庆眼皮子一哆嗦,连头都不想抬了,皇上如今为了和妃,真是什么都做的出,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刘彦庆,你亲自去钟粹宫走一遭。”
前殿还有两名御使等着他,让他想走,都走不了。
刘彦庆咬牙应下,紧着跟湘竹打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发钗,他过去扯谎也得说的像样点不是。
可惜,湘竹也没见到,急得刘彦庆抓耳挠腮,只能硬着头皮赶去,随机应变了。
却说回到前殿的程子谦,再见两名咬文嚼字,车轱辘话的御使,再无方才的耐心。
“夏鸿涛是自裁,但史书上一旦这样记载,会让后世认为皇上是忘恩负义,兔死狗烹之辈,对皇上名声有碍,所以要改。”
“夏鸿涛是谋逆,自裁而死就不是谋逆了?依老臣之见,皇上就不该留情,连先皇后夏氏一并处死,便是二皇子也该被处死,免得污了皇上清名。”
两名御使争辩两种观点,如此车轱辘话说了一个时辰,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听程子谦冰冷道:“史书照实记载,夏氏与二皇子幽禁坤宁宫,此事无需再议。
你二人身为御使,纠结于此种小事,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江南大雨,容易发生洪涝,现朕命你二人,随工部一同前往江南,由你二人游说江南豪绅,捐资建水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