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凌曦越走越近，皇太后老泪纵横，眼泪止不住的下落。
皇太后急急的用帕子抹了去，笑着道：“这人老了，迎风流泪的毛病便多了，忍都忍不住。”
站在皇太后身侧的顾嬷嬷也偷偷的抹了抹眼眶。
真像啊。
尤其那双眼睛……
凌曦不知道皇太后与顾嬷嬷为何如此失态，只沉默着递上帕子，为皇太后抹泪。
灵恩入内，正正瞧见凌曦的侧脸。
这是她的另一个女儿。
她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只是，却要她付出另外一个女儿的性命，这何其不公？
“灵曦。”灵恩轻声唤道。
凌曦转过头来，神色平淡无波：“母上来了？”
猛地瞧见那双眸子，那个穿着浅玫瑰色曲裾的人，灵恩神色一震，恍惚以为瞧见了另外一个人。
“既是人到齐了，便用膳吧。”皇太后嗔怪的看了灵恩一眼道：“曦儿赶了这么久的路，主上也不念着曦儿的风尘仆仆。”
灵恩看出皇太后的苛责之意，硬生生的将灵柔高热不退的事情咽了下去。
“寡人念着皇太后思念曦儿，所以让她一入宫，便来见皇太后。”灵恩神色尴尬的说道。
“哀家毕竟是皇祖母，你却是她的母上大人，她在外多年，不知道多想念你，你这么将她打发到哀家这里来，怕是会让她以为，你这个母上，并不喜她。”皇太后敲打灵恩道。
灵恩面色更加尴尬，扫了凌曦一眼，语气温柔：“曦儿不会这般想的吧？寡人也没想到，你会到的这样快。”
第258章 争辩
灵恩希望凌曦为她在皇太后面前说上几句话，也顺便堵住凌曦的嘴。
凌曦神色平静的望向灵恩，声音平淡如碧波湖面：“母上大人喜欢灵柔多一些。”
凌曦不说灵恩是不是喜欢她，只说灵恩喜欢灵柔多一些，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陈述事实。
皇太后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这孩子，太清冷了些。
灵恩神情不悦，盯着凌曦道：“灵柔，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
凌曦神色疏离而清远，煮着茶汤，动作行云流水：“恩，一母同胞。”
凌曦这样不吵不闹，甚至连生气都没有的模样，让灵恩很是不悦，却又好像是她做错了一般，无声的指责。
皇太后看着这对母女，陷入沉默中。
一母同胞，灵曦却从小不在母亲身边，好容易归来，母亲还这样冷落她。
“用膳吧。”皇太后站起身来，灵恩伸手要去搀扶，却被皇太后拂袖绕开。
“来，曦丫头，扶皇祖母过去，皇祖母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让人准备的极多，西齐的膳食与东楚的膳食都准备了些，你尝尝他们的手艺。”皇太后慈爱的拉住凌曦说道。
凌曦笑容深了些，轻柔道：“我喜欢吃西齐的小菜，东楚的面食，听闻北汉的膳食精细，也不知是怎么个精细法。”
皇太后拉着凌曦的手，哈哈大笑道：“原来还是个小吃货，今日倒是预备了些北汉的，只是不多，只几份特色菜，你先尝上一尝，若是觉得好，晚上再让御膳房做夜宵给你吃。”
凌曦又道：“长乐宫的人……”
“放心，碧苏丫头去安排了，饿不着你的人。”皇太后意有所指的说道。
凌曦莞尔，搀扶着皇太后坐了，用了不少的东西，西齐，东楚，北汉的，都用了些。
灵恩心里惦记着灵柔，不过略用了几口，便撂下了竹著。
凌曦却是一直没停口，几乎每道菜都做了品评。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凌曦还在用菜肴，灵恩便有些坐不住道：“身为少主，食不言寝不语，是规矩。”
皇太后神色不愉的横了灵恩一眼道：“哀家这福寿宫好容易热闹些。”
灵恩皱眉道：“皇太后，这灵曦用的太多了，再者，在宫里，不透露喜恶，也是规矩。”
凌曦撂下竹著，淡淡道：“这一路上用的糕点单一，忍不住便贪嘴了。”
皇太后立时心疼不已，瞪了灵恩一眼，笑对凌曦道：“没事，在皇祖母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咱们北汉皇室，还怕人下毒不成？”
灵恩沉下脸来说道：“听闻，你曾在东楚的宴席上中过毒，险些失了性命。”
凌曦想了想，想起安蓉入宫时的情景。
也因此，她得了陆青这样的好厨子。
“恩，的确有一次中毒了。”凌曦贞和回道。
“身为北汉少主，竟然能在宴席上中了毒！”灵恩话语里，难掩讽刺。
皇太后“嘭”的一声，将手中的竹著掷了出去，险些戳到灵恩的身上：“这是你作为母上，该有的态度吗？”
哪个听到自己孩子中毒的母亲，是这样的态度？
灵恩微垂了头道：“寡人的意思是，纵是医术多么高深，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凌曦始终平和的紧，温声说道：“在医者的眼里，不该有毒与解药之分，有毒的东西，也可以变成无毒，无毒的东西，也可以变成至毒之物，所谓中毒，也不过是以毒攻毒。”
她需要那样的痛楚，才能将她体内的毒逼出来。
那，在东楚所中的毒。
据寒香说，是她的养母所下的毒。
只可惜，人已经化为尘埃，连个问上一问的机会也没了。
但想来，凌曦当初该是极难过的。
依稀记着，自己在宫里见到凌曦时的模样，那双与她极相似的眸子里，冷情，绝望。
很像那时要去和亲的她，所以，一眼见到凌曦，她便选定凌曦，作为陪嫁。
凌曦回过神来，用茶汤漱了口道：“孙儿吃好了，待明日，再来伺候皇祖母。”
“去吧，去吧，舟车劳顿的，还能来陪哀家用晚膳，是你这孩子有心了。”皇太后拍了拍凌曦的手，吩咐道：“紫苏，送少主回长乐宫。”
凌曦站起身来，又是福身行礼，方才款步离开。
灵恩见凌曦离开，站起身来说道：“皇太后，寡人也告退了，柔儿高热不退，用不下什么膳食……”
“那就饿死吧。”皇太后冷漠道。
灵恩神色一凛，抬头看向皇太后：“您在说些什么？柔儿也是您的孙儿。”
“哀家的孙儿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未来的北汉主上。”
皇太后冷漠的看向灵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不肯将灵柔送去深谷，如今，曦丫头你也见了，该知道她是能撑起北汉之人，再不该有其他念想。”
“深谷艰苦……”灵恩道。
皇太后打断灵恩的话：“曦丫头自小在深谷长大，曦丫头能吃的苦，柔丫头为何就不能？”
“那怎么能相同？柔儿自小锦衣玉食，若是送去深谷，如何生受的住？”
“受不住也要受，这是她的命，她已经锦衣玉食了二十年，够了。”皇太后坚定道：“你若是下不去手，哀家替你来。”
灵恩深吸一口气道：“皇太后能看着寡人与灵心一同活在世上，为何寡人就不能？”
“混账！”皇太后猛地拍向小几子，上面的茶盏洒落出茶汤来。
灵恩不为所动，跪地道：“柔儿的事情，寡人会处置妥当，就不劳皇太后费心了，这北汉的主上之位，是灵曦的，寡人记得清楚明白，但柔儿也是寡人的女儿，寡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就如皇太后当年一样。”
“你……”皇太后食指指着灵恩：“你难道要违逆北汉的少主规矩不成？”
灵恩威严道：“寡人不敢，只是寡人不过三十又五，这主上之位，还能做个十几年，总不至于现在就处置了柔儿。”
皇太后正怒气冲冲之际，突听得沐娆来报：“启禀皇太后，启禀主上，帝女落水。”
第259章 活该
紫苏送凌曦出来，满面含笑道：“老祖宗很久不曾这样高兴过了。”
凌曦莞尔回道：“皇祖母，很慈爱。”
是她回到北汉后，第一个这样慈爱的人。
“额驸若是在的话，见到少主应该也会很高兴。”紫苏笑着说道：“额驸一直念叨着，想要在有生之年，见到少主回归，只可惜……”
额驸，是凌曦的父亲，五年前死了。
“等明日，我去给父亲上柱香。”凌曦说道。
每一个对凌曦好的人，她都会加倍偿还。
“少主的脾性可真好。”紫苏称赞道。
凌曦浅浅一笑，并未作答，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介意灵恩的冷淡。
“曦姐姐。”娇俏的声音出现在前方。
凌曦打眼看去，只见华灯初上的回廊上，站着一身着浅桃粉洒银曲裾的美人，正是灵柔。
曲裾环绕而上，衬出灵柔纤细的腰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