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还泛着股焦味的东西落在他怀中,兰子越几乎是一瞬间便跌倒在地,身子软到再无他力支撑。
“晕倒了,怎么办?” 江衡托腮,状似疑惑地问道。
“没道理啊,这样就妥协了?啧啧啧,这才不过烧他几间屋子就吓成这样?真正可怕都还没出来呢,就已经丢盔弃甲摇尾乞怜至此,真乃罪过罪过。”
“行了,送回去吧。”
“哎!” 江衡得令,响亮地应了一声。
兰子越连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因而当他猛地惊醒时,做的一件事便伸进怀中,指间触到那熟悉的东西时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在他怀里的,只有约莫一半的地契,剩下的还在那傻子手里,江衡告诉他,剩下的一半在他出城外五十里处,会有人为他送来。
那定是一场梦吧...一场他恨不得早一分早一秒,迫切地想要醒来的梦。梦里有穷凶极恶杀人于无形的猛兽,还有人不停地玩弄他,肆意地羞辱他,享受着他摆尾乞怜的模样。
那定是一场梦吧,但兰子越自己也明白,那怎么会是一场梦呢,那明明是一场铁铮铮的现实,这一点他再明白不过了。
对了,那傻子最后同他说了什么...
“三日之内,离开京城。”
他仅仅是要他离开京城而已?费尽心思设了如此那一个圈套,一层层地将他由心至身地击倒,竟然只是为了将他赶出京城
但不管如何.... 他想起昨日那一场祸事竟不知不觉地又冒了一身冷汗,想起他仍在那人手中的地契,兰子越心里明白,纵使他再是不愿,他也必须一字不差地听从那人的指示。
这时,门外来了个小丫鬟在他门前说了句:
“表少爷时日不早了,该用餐了。”
兰子越看看窗外,早已日上三竿近午时,他骇然,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
铜镜中映出一张惨白而无力的脸,兰子越幽幽叹声气,他出现在大厅时,容家众人已经落座等候了。
兰莺呵斥他:
“昨晚你去了何处?何以浑身酒气地叫人抬回来?”
“莺姨...”
容长泽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坐吧。”
兰莺瞪他一眼,后者那在小辈人前头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点威信都消失殆尽了。
兰子越精神不济,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了,他走到独属于自己的位置前坐下,有丫鬟为他盛满了一碗饭送来。
这时,大厅里又缓缓走出一人,兰子越第一个抬起头来发现了他,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又听到容长泽惊讶地道:
“哎?质子?今日怎么想着到大厅中用饭?最近的伙食您可还满意?”
兰子越低着头,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抖着,他感觉到有人拉开了他身边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淡淡地一笑:
“饿。”
兰莺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道:“原来如此?既然来了就快些吃,来人啊,还不快多加副碗筷。质子今日竟得闲情雅致,早知如此我便叫下人多煮几个您喜欢吃的。”
质子?什么质子一瞬间涌出的惊讶让兰子越猛然抬起头来,转过头,望着身边人。
傻子朝他微微一笑,亲和有礼。
兰子越哑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脑子里嗡嗡嗡地,就连兰莺对他的呵斥也再听不进了。
原来他才是容府那个被藏起来的人——北鹤质子!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几分。
“砰——”地一声,兰子越丝毫不犹豫地将眼前紧闭的房门大力踢开,屋子里空无一人,他轻呵一声进去,一脚揣在屋中小桌上,可怜的桌子应声倒地发出重重声响。
他复而走到梳妆台前,一眼便瞧见那熟悉的簪子...兰子越怒火难遏,只听啪的一声翠响,手中簪子碎成两半。
“表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回过头来,面色阴鹜地朝她走过去,在绿荷还未反应之际伸手扼住她喉咙,用了气力。她在他手下痛苦地呜咽着,求生的本能使得他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
“表,表少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亦朝着酱紫转变。兰子越又重重掐了她一次,这才猛地放了手。
绿荷双脚一软倒在地,一手扶着犯了青紫的脖子重重地咳了几声。
“你这个贱人!竟敢骗我!”
“表少爷?” 她侧面略带不解。
“还想装蒜!那傻子分明就是北鹤朝质子,什么照看屋子的奴仆,什么百无一用的傻子,分明是弥天大谎!你可知,就因为你,我被他傻子戏弄到了什么地步?”
绿荷顿了顿,脸色微变:“你怎么会....” 她随后又有些急迫地问道:
“你说他捉弄了你?是那种捉弄你们之间究竟——啊——”
兰子越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揪住她的发往上提,口中喃喃: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一开始便存心骗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是吧,你也想要我兰子越身败名裂,你们都是这样恶毒的人呢,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他存心要置我于死地....我不会放过你...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下地狱!”
他完全失了理智,脑中只有绿荷竟然背叛了他,欺骗了他的想法,已然将这所有的错归咎于小丫鬟一人身上。
绿荷啊的一声痛苦叫出来,感觉兰子越就这样拖着她要把她带到何处去,她有些慌了,开始大声疾呼,兰子越又掩住她口鼻,拖着她的身体出了门。
“呜呜呜呜——” 她剧烈地反抗,无奈男子与女子之间力总归悬殊,纵使她已然用尽了全力,任然无法撼动兰子越一分。
“我要弄死你,我要弄死你这个贱人。” 兰子越仍在喃喃。
作者有话要说: 呆哥发威了233333
☆、与高岭花大战三百回合
他们走过无人的院子, 马上便要出府,绿荷挣扎地更甚,因着她知道,若她想要求救那便只有趁着此时兰子越还未出府尚且有所忌惮的时候,若是他们出了府,兰子越此刻又正怒火冲天, 那她定死定了!
可惜, 他们这一路竟然出其地顺畅, 或许是因着兰子越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路, 或许是因为有人瞧见了却不敢吱声,一路上,从未有人出来制止过他。
兰子越见状更加癫狂了, 尤其绿荷在瞧见空无一人的门口时,更加绝望了。
她被人用绳子粗鲁地绑着, 有人将她用力推倒在地, 她嘴里塞满了泛着臭气的抹布说不出话来, 只一脸惊恐地瞧着眼前人, 不放弃地’呜呜呜‘求救。
“孙妈妈你且看看这贱人在你们飘香楼能卖到那个价钱?”
在兰子越说完这话后,有一衣着艳丽,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但仍风韵犹存、徐娘半老的妈妈走来, 尖细而苍白的手指捏着她下巴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 脸蛋儿嘛,倒是不错,在我楼里勉强算得上中上,”
她又瞧瞧她的手:
“可这生了老茧的手又是怎么回事?女儿家可不止脑袋上这一张脸, 但凡能让人瞧见的地方都是自己的脸面,这手嘛...怕是接不到什么好客人。”
“呵,这好说。” 兰子越嗤笑一声恶狠狠瞧她一眼:
“正合我意不是?我这丫鬟啊不要钱,就是免费送来你楼里玩玩,据我所知,这飘香楼里护卫少说也有二十来人罢?何不叫他们来玩玩?放松放松?”
“呜呜呜呜——” 床上人果不其然开始挣扎、
绿荷听此骇极,暗叹声这兰子越当真一点情分也不念,竟然,竟然连如此丧心病狂之事都能做出?
孙妈妈掩嘴一笑,又瞧了她一眼:
“这丫头再怎么也说也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我这楼里的可都是些山野莽夫没轻没重的,兰公子当真忍心?”
“哎,这贱人皮厚就是欠收拾,我有什么可惜的?贱蹄子倔强的紧,品行不端,我且看看孙妈妈能否治的了她,让她明白,有些人可不是她惹得起的。哼!”
孙妈妈轻声出声:“女娃娃脾气倔自然不行,既然兰公子坚持,那妈妈也不推脱了,你且待我去细细细细准备一番,而您吗...老规矩?”
兰子越嘿嘿嘿笑了三声:“还是孙妈妈懂我,老规矩!哎慢着,我这房可要挨着这间,我可得好好听听这贱人是如何被修理的。”
“自然,自然,那兰公子就这边请了。”
“哈哈哈”
两人嬉笑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出了屋子。她感觉到屋外站了一人对她严加看管。
绿荷像是接受了现实般,抵抗地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在这千钧一发危难之际,她却心思一转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她想起方才兰子越喃喃的话,强烈好奇究竟昨日兰子越同容阿呆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兰子越又遭了哪般戏弄....
退一步,即使兰子越不肯将真相告知,但依照他说那话的语气与表情,绿荷至少能肯定一点。
容阿呆果然并不只是一个傻子如此简单。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又开始灼热地烧了起来。
“绿荷,绿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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