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少夫人不喝,可不便宜了小黑一家。”
“小黑是谁?”
“小刀早上送上山一窝小猪崽儿。”彩环说。
细奴问:“他送一窝猪崽儿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抵是主上的意思。”
这里可是书院,先前蔡大娘刚送了头待哺的乳牛,没几天,小刀又送上一窝小猪崽儿,明天会不会又送上只奶山羊?
他要开办牧场?
彩环又说话了,“主上说,少夫人要是不肯喝,就给小黑一家。”彩环觉得小黑一家非但幸运,还很有口福,说真心话,彩环很想成为小黑家的一员,那也是幸运的猪啊。
细奴想他一定是知道她抠门,舍不得浪费东西,成心的。
对,他就是故意的。
细奴伸手,“给我。”
“什么?哦。”彩环喜笑颜开,将碗递给她,细奴闭着眼睛三两口喝完,捂着胸口有些作呕,将空碗丢给彩环,嚷道:“快拿走,我闻不得那个味儿。”
彩环嗅嗅鼻子,“什么味儿也没有嘛,少夫人的鼻子也恁尖了些。”彩环一走,细奴终于松快了,在池子里游鱼一般游了两圈,然后,靠在池壁,只露出一个脑袋,眯着眼,自言自语:“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哟,耳力不差嘛,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黑衣女子坐在横梁上,两条细长腿荡啊荡,倏乎从横梁上飘了下来,抱臂看着细奴,“啧啧,小日子过得很逍遥嘛。”
“你不该来的,墨棋。” 细奴依旧闭着眼,模样沉静的很。
“是,你是老大,一切行动听你指挥,可你自打入了书院,你说说,你除了贪图享乐,都干了些什么?”墨棋俯下身,手刚摸上细奴肩,细奴面色一寒,“墨棋,你僭越了。”
“嚯,跟了天下最有钱的男人,说话的口气显见硬气多了。”墨棋笑得嘲讽,“太后让我给你提个醒,逍遥归逍遥,可你别忘了,你身上赋予的使命。”
细奴脸色越来越冷,将墨棋手从肩上拨了下去,勾唇一笑:“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墨棋,你的胸襟还能更广阔些吗?”
“我又不是男人,要那宽阔的胸襟作甚?”墨棋瞅了瞅周遭繁复奢华的装饰,鼓掌连胜叫了两声:“好,好。”转身,面向细奴,笑得妩媚:“你该不会真打算跟他厮守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吧,太后的本意可并非如此哦。”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干。”细奴起身,刚要去拿池边叠放整齐的衣裳,墨棋眼疾手快抢在手中,瞧了瞧,撇撇嘴:“哎哟喂,这便是全大胤独一份的宝贝雪蚕衣?也不咋样嘛。”
“墨棋你不该来的,这里不是你想像那么简单。”细奴抬起头,静静看着墨棋。
“放心,我很隐蔽的。”墨棋扬了扬手中软鞭,“谢谢你送我的鞭子,用着蛮趁手,就是想试试嫁人后的你身手可有长进?”说罢,墨棋将雪蚕衣高高抛起,水中一抹白影“嗖”的窜出水面,在细奴手即将抓到衣裳的时候,黑影纵身腾跃而上,手中软鞭朝着白影甩了出去。
细奴单手执了软鞭一端,一扯,一收,身子在空中飞速旋转,眨眼已到了墨棋近前,二指豁然勾扯住墨棋腰间衣带,‘滋溜’一声,衣带被细奴扯了下来,墨棋胸前衣襟登时大敞。
“你……”墨棋双手裹了散开的衣襟,护住胸前大片春光,再抬眼望去,细奴伸展双臂已然穿戴整齐,转身笑意盈盈看着她,“话既带到,你可以走了。”
“小没良心的,人家好心过来看你,你就是如此待自家姐妹?”
墨棋纵身跃上房梁,回头,她喊话细奴:“姐妹一场,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他要知道你骗了她,你该知道后果,逢场作戏且忌动真情。”
细奴手中衣带抛了过来,“多谢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墨棋接住,随手缚于腰间,临走,墨棋说:“风云雨雪雾霜露,琴棋书画诗酒花。流琴已经出宫,她的手段向来狠辣,很受太后赏识,我们谁也不曾见过她,但愿你们不要遇上,阿奴,你,多加小心,对了,记得替我问候卿卿,我走了。”
细奴一惊:“流琴出宫了?”
33、033:做了坏事,休想逃 ...
大约一炷香后, 邹玄墨下课回了‘竹里馆’,骆一背着他的办公包踱着方步跟在身后。
刚踏进‘竹里馆’大门,就见彩环手里拎着菜~刀正满院子追赶大白鹅,彩环凶巴巴的冲着大白鹅喊:“叫你跑,看我不剁了你的爪子下酒吃。”
“你要剁了谁的爪子?”
瞥见门口进来的那抹熟悉身影, 大白鹅圆滚滚的身子摇晃着迎向他的主人。
骆一手指彩环,喝道:“丑丫头, 这可是师尊最心爱的大白鹅,你敢欺负它?”
“喂, 你会不会说话, 谁欺负它了, 好赖不分。”彩环恼的很,回头看见邹玄墨黑着脸站在门边, 彩环忙将菜~刀隐于身后, 低低唤了声:“主上。”
见他脸色不好,彩环解释道:“我没有欺负大白, 少夫人晒了花籽在廊檐下,这坏东西趁我离开的工夫, 偷吃不说, 还给花籽里拉了粑粑, 两只鹅爪子刨的院子里到处都是, 简直坏透了。”
“那你也不能剁了大白的鹅手手……哦,不,是脚脚。”骆一觉得大白鹅很无辜, “你让它以后拿什么走路?你的心也太狠了。”
鹅手手?
啧啧啧……
彩环龇牙咧嘴:“谁剁它了,不是没剁成嘛。”他们来得也太是时候了,要不然,晚上就有烧鹅掌,卤鹅肝吃了,彩环光想想那美味的烧鹅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是这样子?”邹玄墨沉了脸,他唤:“大白。”
大白鹅伸长脖子,张着两只膀子拍打着,在他腿上蹭啊蹭。
“你是不是捣乱了?”邹玄墨蹲下顺了顺大白鹅脖颈毛发,大白鹅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乖觉的很。
彩环冲着大白鹅翻了一个白眼,大白鹅冲着彩环‘呃,呃’扯了两嗓子。
叫也没用,别以为有靠山就了不起,彩环可是有证据的,手指着廊檐下的罪证说:“靠山回来也没用,它就是捣乱了,呶,证据都摆在那儿,主上要不信,何不自己看。”
靠山?
是在说他咯。
邹玄墨顺着彩环手指方向看过去,只一眼,眉头皱起,低头再看大白鹅,哪里还有大白鹅的影子。
嘿,闯了祸,溜的倒快。
“臭小子,你……”
“别看我,不干我事,腿长它身上,它自己要走的。”骆一没事人一般,高仰了脖子。
“干了坏事还想溜,逮住你要你好看。”彩环提着裙摆去追大白鹅,邹玄墨清咳一嗓子,道:“行了,你已经吓到它了。”
“主上。”彩环垂头丧气止了步子。
“少夫人呢?”他问。
主上可真护短。
彩环不想跟他说话,垂眸,手指了指隔壁院子,邹玄墨看了彩环一眼,心中好笑,这丫头,居然跟一只鹅计较,至于?
听说细奴在‘苍苔院’,邹玄墨抬脚出去了,临出门,他唤:“骆一,将花籽收拾干净。”
“啊?为什么是我?”又不是他干的,是大白好吧,骆一苦了张脸,彩环手指着叫苦不迭的骆一哈哈大笑,骂道:“活该,报应来了吧。”
骆一耷拉着脑袋,一脸苦兮兮。
“磨磨蹭蹭的,快点收拾,好东西一会儿都没了,有你后悔的。”彩环坐在耳房外的圈椅里,高跷了二郎腿,从小几的盘子里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嗑着,嘴角噙了一抹得意的笑。
相比‘竹里馆’的喧哗,‘苍苔院’要安静很多,邹玄墨站在窗边听了听,退了出来。
他想这个时辰细奴应是在准备晚膳,于是来了膳厅,果然,母亲在上首泰然端坐,九嫦坐在下首,独不见他家娘子。
“娘,嫦婶。”邹玄墨脚一抬,施施然进来了。
“衍之快些洗洗,马上就开饭了。”九嫦就待起身伺候他洗漱,邹玄墨按住她肩头,道:“嫦婶坐着,我自己来就成。”邹玄墨兀自净了手,之后就进了后厨。
“到底是成家的人,知道疼惜人了。”九嫦笑。
荣楚湘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哼,他这哪里是疼惜你,他是着紧他媳妇儿。”
九嫦说:“我就说的细奴丫头。”
“瞧瞧,叫的多亲密,还说没被那丫头给收买,说出来谁信呢。”荣楚湘的话透着一股子酸意,九嫦直觉好笑,小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很喜欢细奴,嘴上就是不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