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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归来:卿本为妃 (更赋芳洲)



本以为前门那么热闹,后门会清净些,结果他出来到了街道上,才发现西市的情况糟糕到了一种程度。

长长的马车队伍几乎挤满了商家铺面间的所有过道,有些甚至挤到了禁止停靠的后面商人房屋门前,惹得不时有守门的仆从与车夫高声对骂。

另一方面,靠前的马车旁全是莺莺燕燕一群群围着,左右小丫鬟挎着包,扶着自己姑娘上车。满目衣香鬓影,红飞翠舞,钗摇环摆,正看得目不暇接,忽然迸现出的亮光又将人的视线吸引了去,仔细一看,原来是戏院里扮相的装扮正被包裹起来,被杂工一包一包扛上车。整个场景香风阵阵,脆语声声,好不热闹。

骆成威骑在马上,慢慢悠悠晃过人群,腿脚处自觉是擦着人的身体过去的。待看到新建的威平桥时,他摇头感叹一声,“终于近了。”

及到了威平桥上,再往前一看,他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骑了马来!”

桥头下的南市,人群早围得水泄不通。

卖艺杂耍的,斗鸡玩鸟的,路边摆摊卖花的,这些热闹地儿自不必说,人声鼎沸中夹杂的还有那人贩子的吆喝声混杂着买主讨价还价的声音。更有排队等待施粥的队伍,已经从东市远远排到这里来了。

骆成威把心一横,就待下桥去,孰料马还没把前蹄挤进人群里,忽然从旁窜出一个灰色影子,一大团牢牢抱住了马腿。

马儿受了惊吓,不住嘶鸣,拼命将蹄子抬起来乱蹦,桥上行人不少,慌得左右闪避。骆成威急于让马安静下来,却发现那人将他的马抱得死紧。

不得已,他运用内力一掌将其挥开,力道刚好够让他们分离。他趁着这个当口,用身体作阻挡将那人隔开,不断用手安抚着马儿,直至它安静下来。

而方才那个人依然锲而不舍,大概也是虚弱至极,只是轻轻一击就让他趴倒在地,不过没有让他就此放弃。他用两条胳膊爬行着,再次回到骆成威那里。这一次,他圈住的是骆成威的双腿,口中“啊啊”地叫着,听声音,好像是个哑巴。但嗓子太哑,分不清男女。

骆成威低头看他情形,头发蓬乱盘成一团,看不清脸,倒春寒的时节,身上只有单衣且多处磨损,最严重的是右手的衣袖,整个儿的脱离了,露出骇人的伤疤。除此之外,他整个人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看热闹的行人见此情形,纷纷站远了不愿意靠近。

骆成威慢慢弯下腰,尽量放轻了声音,“今日是铜钱节第一天,萧将军家施粥,你也去排个队吧。”

那人圈得更紧了。

他肩膀那一块的衣服禁不住力的牵扯,“呲啦”一声全部脱开,大片伤疤裸露出来,众人在看清那伤与手臂的那一处是连在一起的时候,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同时,人群里有个声音响起,“咦?那不是二少吗?”

骆成威循声望去,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拨开人群站到自己面前,是奉茶使卢隽瀚。

“地上这位是?”他的脸呈现一派无知的模样,待他细看了地上的人时,那神情变成了惊讶,“怎么伤成这样?”

骆成威觉得,要么是此人演技太好,要么是他确实不认识。

正想要如何才能摆脱眼前这个情景,只见低头往前细瞧的卢隽瀚叫了一声,“啊,是个女子啊!诶,她昏过去了!”

得,这个锅自己背定了。骆成威认命地蹲下身,裤腿处两个脏手印下方还有黑色的印迹蜿蜒,是她因为昏倒而放手了的原因。

“女子?好生可怜。”二少的性情——关爱女性乃是第一要务。

众人一阵惊叹,骆成威已经将人抱在怀里了,“得先带她去看大夫。”

卢隽瀚好半天才找到嘴巴,“都弄成这样了,哪有大夫愿意瞧,二少不如先把她弄干净了再说罢,我倒觉得,她多半是饿的。”

饶是卢隽瀚自认阅历丰富,也再没有见过哪个公子哥儿能对女乞丐也这么上心的。他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女乞丐,又看了看抱着她面不改色的骆成威,对他一抱拳,“二少,你真不愧是二少!”

“那我便先带她回府吧,卢兄,改日再聊。”

“好说好说。”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南市桥头一家酒楼的二楼,一间独立包厢内的人将视线收回来,手掌中闲置的铁核桃开始转悠把玩起来,屏风之后,一个人影单膝跪地,将手举高过头顶,抱拳道,“主人,卫常仁今日请了四十名歌舞妓去他府中,另有门生二十四名在今日一并登门拜访。”

铁核桃不断碰撞发出声音,它的主人冷哼一声,“就在这两天了,盯紧点,别让他搞出花样。”

“是。”人影正欲退下,又被叫回来。

“那个骆成威,另外派几个人盯着,不到事情结束,不得撤回。”

“属下遵命。”

第十七章相逢不识

骆宅大门上挂起了崭新的灯笼,看门的家丁忙着把花搬到台阶下摆着,一旁的管家启叔在看着从君逸山庄来的人卸货。

“紧赶慢赶,还是挤到了铜钱节。刚才来的路上,可堵死我们了,”为首的人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启叔,你知道那是什么状况吗?我们到了京城,在城门外就停下了,前头队伍老长了!我们就商量着要不先吃了早饭。嘴里嚼着馍,往前头看上一眼,那队伍纹丝不动,饭都吃完了,还是没动。我们于是喝了点小酒,还顺带打了一回牌九,再看,嘿!整条队它就停在那儿了!”

启叔被他的话逗笑了,将记账的本子递到他面前,“这里画个圈儿,记上数,辛苦兄弟们了,等会儿货卸完了,大家进府,二少已备下酒饭犒劳诸位。”

他的眼偶然瞥到大路上,这一瞥,他叫了一声,语气惊讶,“二少?”

“啊?”正记着帐的人也跟着望过去,发现骆成威步行而来,手中牵着马。马倒是骏马,就是马背上那一坨灰色的东西,看不清是个什么。

“我们家二少爷这是打哪儿来啊?”账本的圈画歪了,“别不是被人群挤成这样的吧?”

启叔也无暇顾他这头,径直上前接过骆成威的缰绳,“二少……”他走近了,才发现马背上驮着的东西,原来是一个人。

“二少,他是?”

“你先把马牵进去,我把她抱进府去找阿阮,嘱咐卸货的兄弟嘴巴紧点,后头有人跟着我。”

骆成威压低声音,一口气说完,将马背上的人抱在怀里,跟卸货的大家伙儿打了声招呼,一径往府里去了。

启叔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神色如常,也不往二少来时的方向看,掉头就往自家商队里走,“二少说方才路况确实不好,他也得先歇歇。货都是好货,自家人就不开箱验了。”

领头的起先还想说这不行,违背了规矩,再仔细一回味罗启的表情,知道了。他快步走到最后一节马车上,“弟兄们抓紧点,仔细着人和货都别出问题啊!”

经他这一喊,起先还嘈杂着的商队加快了速度,交流声小了许多。不一会儿,长长一列商队的货都已搬空。东西进了府了。

启叔手臂一挥,“赶车入院,好酒好肉已上齐,就等你们了。”

两个家丁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指引着马车入了偏门,一个让剩余的伙计排好队,挨个儿看过脸之后,领他们进了府。

“阿阮,天医回来没有?”骆成威怀里的女乞丐迟迟不醒,即使她的脸满布污垢,也挡不住蜡白的脸色和发干发紫的嘴唇。

阿阮方才已经听见动静,看骆成威怀里抱着个人,她二话不说,回身跑到婷葳原来住过的那间房,把房门打开,“天医外出采药未归。趁着这关头,我们直接让她死在这儿吧。”

“外头有人跟踪我了一路,骆宅在外的表现是没有常驻府中的大夫,若不从外头请人,只怕——”

阿阮会意,“你怕那些跟踪之人背后的主人会因此怀疑?但她身份未明,二少真要冒这个险吗?”

“此人容貌不甚清楚,从方才情形看,似乎还是个哑巴。”

“这年头,装什么的都有,”阿阮冷了声,上前一把将女乞丐身上本就破烂的衣服扯下来,“身上没有藏暗器,衣服确实是穿了很久没换,她身上的疤——”

阿阮手中亮出细小利刃,往伤口高于皮肤的地方使劲儿一划,“是真的。”

“一个乞丐,身上有伤很常见,但这么大片的,我从来没见过,”骆成威往她鼻尖一探,“气息挺弱的了。”

房间里就他与阿阮二人,骆成威沉吟片刻,道,“我们请了大夫,但她没命活到等大夫来。”

阿阮便往外头喊了一声,“去请大夫,多请几个!”底下人应了一声,正待要去,听见阿阮补充道,“要动作快的。”

这一句的语气与方才大不一样,丫鬟回身看她一眼,明白了。

“所以说你是不得已才又捡了个麻烦回来?”阿阮再把女乞丐全身看了一遍,那伤疤几乎就覆盖了她的全身,除了脸的情况好一点儿,其余部位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叫她看了都暗暗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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