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尔爬起眼眸通红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比起小时候瘦弱不堪胆怯躲在众人之后的他,此时的少年变得难以捉摸,“你什么意思?你想帮着那大尧人?你别忘了你是蛮人,蛮夷被攻陷了蛮人只会做大尧的奴隶,你要做背叛蛮人的事?”
林小差看着面前的女人,缓缓起身,掂着围栏下一空空的酒坛,勾唇一笑,喃喃道:“我是什么人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如何清楚。”话落手里的酒坛打在地上。
坛子的声音清脆且突兀,火光骤亮,脚步声响起,齐格尔听到声响慌张开口,“你不能这样做,快带我离开!”她不能再落入赢冽手中,千辛万苦的逃出去怎么能再落入他手中。
但齐格尔再次抬头时,原本林小差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怒喝声响起,齐格尔绝望的被人架起。
赢冽从帐出来看到齐格尔时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杀了吧。”
营前众人散去,林小差才从暗处走出,他从不欠人情,那人送了他一份礼物,他也该回礼一份才对。
赢冽回到营帐中,与众将士商议明日的战事,他们如今占据有利的位置,虽然战线拉长,但粮草充沛,只要挺过两个月下一拨粮草便能到达。
周扬与几个将军定下了明日出战的将士,赢冽还待交代些事时,外面守营的士兵一脸慌张的进入营帐,还来不及将头上盔帽扶好慌忙道:“将军,粮草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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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准晨时起身,浅瑜便跟着起来忙来忙去,见她去拿巾帕,赢准将人一把揽进怀中,“宝儿,第一场战事一了我便回来,估摸不出两个月,到时宝儿养足精神,与我日夜……”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浅瑜堵住了嘴,赢准勾唇顺势吻了吻她的手。
浅瑜面色发红,却极力镇定的看着他,“你早些回来,别受伤。”
她突然理解娘亲时时想着去看爹爹的心情了,战事残酷,多少百姓因此遭遇祸患,多少将士的家支离破碎,娘亲虽从不说出口,心里定然担忧,所以才会不顾危险出没于北边大营,想来那些将领的夫人也是如此。
浅瑜轻轻靠在赢准怀里,“我们等你回来。”
赢准吻了吻怀中人的发旋,看着摇摇晃晃从床上拱着屁股起来一脸茫然的儿子,心里软成一团,“好。”
浅瑜抱着披着斗篷的儿子一直将赢准送上马,天亮前赢准必须赶回营中,再不留恋驾马飞驰离开。
胖团子迷迷糊糊的窝在娘亲怀里,从刚刚醒来一直没有说话,儿子向来醒时都要缓冲许久,浅瑜习惯了,哪知她刚要抱儿子回府内时,小胖团子颤巍巍伸出短胖的手指头指着赢准离去的方向,眯着没睡醒眼睛看娘亲,哑声哑气道:“娘,他是谁啊。”
浅瑜,“……”
晨雾朦胧,西边昼夜温差过大,此时的城里人影绝迹,林小差缓缓走在屋檐上,时不时踢落几个瓦片换来底下人的几声咒骂,林小差百无聊赖的走着,似是不知何处才是容他休憩的地方。
骏马疾驶出城,向着城外临平边境奔驰而去,林小差看着那人离开城门眼睛一亮,似是找到了自己能去的地方,想来想去,既然要去那府中,自然不能再如昨晚那般唐突,沿街瞧了瞧,找到一家尚未开张的成衣铺子,熟门熟路的换了身黑袍出来。
少年颀长挺拔,面容俊朗底子本就不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倒也有些玉树临风的架势。
林小差特意选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但刚刚从墙上探出个头两把利剑便抵在他项口,随后赶来的侍卫立刻将人五花大绑扔在卫沉面前,卫沉因着有伤在身没有马上随着赢准去战场,昨晚一回府中只得了吩咐留在府中养伤。
卫沉面色冷峻的看着身着新衣的少年,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侍卫,侍卫会意离开。
卫沉单膝蹲下身子,“圣上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你想留在圣上身边可以,倒有个差使给你。”
林小差眼睛一转,反正他也没什么地放可去,有个差使便有饭吃,可以可以,“说来听听。”
卫沉拿过一套整洁的锦纹赤鹤袍递给林小差,“夫人与公子都在府中,守府的侍卫自是越多越好,你可愿意?”说是做侍卫,但卫沉拿过的衣服是暗卫明线的官袍,圣上身边的将领许多都是在此提拔上去的,卫沉明白圣上的意思,他与林小差交过手,他武艺不高却胜在应变能力,倘若不能将他十几招内拿下便有极大可能被他反杀。
林小差看着那衣服,自是知道那是什么,大尧皇帝身边的两支以一敌百的暗线明线汇集各路英杰极为出名,他有些心动,至少以后不会居无定做无所事事的漂泊,但又有些不甘,实在是没法想象如何撬了上官的女人,毕竟难得喜欢上呢。啧啧。
还待犹豫,一个被唆的干干净净的骨头打在脑门上,林小差“哎呦。”一声愤怒起身,看到墙头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白发老翁怀里坐着一个小胖娃娃。
小娃娃他认识,昨晚上见过,老头他也认识,林小差面色涨红,伸出手指气的点了点,好半晌才出声。“好啊,你还敢出现,还我地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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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准离开前将浅瑜身边的一切都打点好,浅瑜随着府里的下人偶尔看看临平特色的手工制品,偶尔去花市看看花,偶尔外出去关外布施,日子便也过得极快,月余后收到了赢准的来信。
浅瑜每次回信给赢准也不过略略几个字,起笔虽然有好多话想说,落笔却只有安好,勿念几个字。
战场上起起落落的消息不断传来,随着卫沉离开府里战事似是越发吃紧。
浅瑜一早如以往那般随着侍卫出门布施。
因着战事的逼仄,蛮夷逃出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临平的守城官员曾是赢准手下一员悍将,心思缜密,早早开始筹谋,蛮夷流民一直被挡在城外,任凭外面如何叫骂也不开门。
浅瑜明白守城官员的想法,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为了大尧百姓的身家性命这是最好的办法,这些流民中难免会有旁人混迹其中,倘若那些人进了城造成的祸乱可大可小,浅瑜之所以布施不过是看到流民中夹杂着许多孩童,战争残酷,对于妇女和孩童更甚。
浅瑜带着围帽坐在城墙内的堂室内,外面有侍卫布施。
浅瑜透过石窗看向城墙下趴着墙不肯离去的流民,眉头微蹙,似乎比起前些天的流民少了许多,按道理这处有布施流民应该越来越多才对,浅瑜撩起围帽细细看去,两天之内这些流民似是换了一拨人,浅瑜自小聪慧,过目不忘,对数字和危险向来敏感,流民的数量几天内突然少了,甚至多了些生疏的面孔。
“娘娘,这时候要起风了,该回府了。”耳畔传来管事的声音,浅瑜收回眼眸,看向跟在身后的几名官员,“城门昨日开过了?”
那官员拜礼点了点头,“因为战事,出门通商的商队渐渐回来,拿了户碟和通关令检查过后便能入城,放行数量每次不超过五人,严格把关,娘娘放心,绝不会出差错。”
浅瑜没再说话,等布施完随着侍卫回府。
马车之上,浅瑜眉头紧蹙,刚刚她问过了,城外没有增加蛮夷人流民的尸首,那么确实有一些流民被换掉了,那些被替换走的流民去哪了,方圆十里没有其他城池可去,若想活命不可能离开临平。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景清挑帘探出头。
驾马的车夫连连告罪,一脸为难,“夫人,有个妇人倒在咱们车前了。”
景清跳下马车,看着倒在车前的女子,蹙眉道:“你怎么了?”
小妇人头裹着布巾,一脸惨白,虚弱的数不出话来,景清见状命人将妇人扶起又塞了些银两,未再关心那妇人重新上了马车。
妇人面色焦急,不顾侍卫的阻拦跪在车前:“夫人,您救救我吧!”
浅瑜眉头一蹙,挑帘去看那女子,手下一僵,女子眼底的焦急和忧虑不似作假,但让浅瑜顿住手的却是这女子眼熟的紧,她尚好的记忆里这位似乎曾出现在城外流民中,何时流民能进入城中了,守城的将军到底知不知道,还有多少流民钻了空子偷进入城中,那些偷进入城中的流民到底是不是真的,浅瑜放下帘子,心里隐隐多了些猜测,而后吩咐道:“将这妇人带回府。”
车外的妇人听了这话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看向一处,她若今日不能想办法与她回府,那今日便是她的死期,好在命保住了。
浅瑜回府后第一时间命人传信给守城的将军去寻顶替身份进入城中的流民,又派人去调查这女子的身份,若当真是别有用心的人,放在暗处不如放在眼下连根拔起。
晌午的时候,浅瑜陪儿子一起用饭,景清从外面进门后低首道:“娘娘,那人名唤纭儿,是大尧人,这会儿似受了惊吓睡去了。”景清犹豫了一笑,试探道:“娘娘,可要差丫头看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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