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位夫人并不曾为这景致侧目半分,她不急不慢地往前走着,踏过石桥,在一片杏花林前止步。
覃忻城的杏花风韵最佳,每年引得多少文人雅客来此赏花赋诗,宣华夫人闭上眼靠近枝头,一股浓烈的花香迎面扑来,沁人心睥。
宫中的杏花开的正娇,芳香浓郁,竟是比宁王府一园子杏花更香更浓。
宣华夫人素喜杏花,此情此景,竟也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身后的嬷嬷瞧着主子兴致略佳,忙上前道:“陛下知道夫人喜爱杏花,因这宫中素无杏树,上年特地叫工匠选了上佳品种移到宫中,杏花不易存活,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好在今年开得这样好,也算没有白费了这番心思!”
“宫中素无杏花?”
琳琅不解,覃忻城的杏花这样有名,堂堂燕皇宫中又怎会一株杏花都不曾有?
见琳琅这样疑惑,那嬷嬷解释道:“宫中本来也是有杏树的,只是前几年,朝阳殿里住着一位萧夫人,那位萧夫人平生最是厌恶杏花,所以陛下就下令把这宫中所有的杏树都砍了。”
这嬷嬷正说着,可瞧见这宣华夫人的脸色突然又不太好看,她似是猛然间想起些什么,忙又住了嘴。
第43章 入狱
宣华夫人站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倦了,只是刚出了御花园,便又迎面撞上了好大一群人。
为首的女子穿一身浅蓝色水袖裙,妆容素净,她的容貌并不过于出众,只是气质端庄,神态威严。
那日天祭,琳琅曾远远地见过一回这个女子,却是匆匆一暼,如今细细一看,竟是担得起这一国之后的气派的。
皇后谢氏,荣国公之女,慕祁的结发之妻。
谢氏身后跟着一众宫妃,慕祁最喜美人,这些宫妃年纪都不算大,一个比一个娇艳,个个都婀娜多姿,貌比春花。
宣华夫人平日最不喜与这些宫妃来往,可皇后到底是皇后,也只得上前,抬了抬眼皮,淡淡地道了一句:“拜见皇后。”
“夫人怀着身子,不必多礼。”谢氏忙上前扶住宣华夫人的身子,气质温婉,和蔼可亲。
宣华夫人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不经意往后退了一小步,依旧如往日一般,神色慵懒,眉目冷淡。
谢氏似也是习惯了宣华夫人这副冰凉的性子,可她身后这些进宫不久的小丫头们素日听惯了宣华夫人妖妃之名,今日一见,愈发觉着她恃宠而娇,目中无人。
谢氏又同宣华夫人仔细讲了些养胎事项,她曾怀过一胎,自是要比宣华夫人懂得多些。
琳琅总觉得女人善妒,尤其是后宫这些女人,为了争宠,往往无所不用其极,难得这位谢皇后竟这样大度。
谢氏瞧着宣华夫人面上生了些倦意,便也不再拉着她多说,只最后叮嘱她一句好好修养。
宣华夫人拜别了谢氏,便径直回锦绣殿,只是她似乎是多走了些路程,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琳琅只当她有些累了,倒也不曾在意。
可谁知,宣华夫人刚踏入锦绣宫前殿,便朝前一倒,喷出一大口血来,沾了满身的血迹。
琳琅心下大惊,忙扶住她的身子。
宫中侍候的宫人们一时都吓得脸色煞白。
琳琅把宣华夫人扶到榻上躺下,她的面色惨白,唇色发紫,裙下淅淅沥沥又流了一大滩血。
琳琅心里颤了一颤,宣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只怕那位燕皇陛下头一个就饶不了她。
琳琅搭上宣华夫人的脉搏,果然是中了剧毒!
这毒来势汹汹,转瞬间就要了她腹中孩儿的性命,可这些时日,她日日都守在锦绣宫里,饮食汤药皆是由她经手。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来不及多想,琳琅忙取出银针,首先护住宣华夫人的心脉,然后又下针,欲逼出她体内的毒素。
只是这毒毒性实在太过凶险,琳琅下针有些犹豫。
终于,体中毒性被逼出了大半,乌黑的毒液自宣华夫人指尖渗出,令人有些毛骨怂然。
宣华夫人面色极差,可到底是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琳琅刚退出帐外就瞧见慕祁自前殿大步走来,身上朝服都尚未来得及换下,带着满身的煞气。
“都是死人吗?连这么个大活人都看不好,孤留着你们有何用?”
慕祁一声大喝,震得满屋子的人都齐刷刷跪下,满脸惊恐之色。
屋子半晌没人说话,气压低沉得可怕。
慕祁犀利的目光四处扫过,最后停留在帐前的琳琅身上。
“孤是怎么托付你的?”
“琳琅有负陛下所托。”琳琅低头,语气略带自责。
“一句话就想敷衍孤?说!夫人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危险?”
“夫人体中毒素已逼了大半,只需照着民女的方子调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只是未能保住夫人腹中龙子,民女惭愧。”
慕祁冷哼了一声,又问:“夫人体中之毒,从何而来?”
琳琅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只道:“民女不知。”
慕祁额上的青筋又跳了跳,怒声道:“夫人今日吃了什么,食物汤药从何而来,去了哪里,又见过些什么人,都给孤狠狠得查!”
琳琅神色凝重,瞧着慕祁这副形态,只怕这燕皇宫很快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忽有一侍女自芙蓉帐侧哆哆嗦嗦爬到慕祁身前,颤声道:“今日夫人曾在御...御花园...见过谢...谢皇后。”
“谢氏?”
慕祁冷笑数声,“好一个贤淑温良的好皇后!”
“来人,传孤命令,皇后谢氏涉嫌毒害龙子,没有孤的命令,不可踏出朝凤殿半步!”
慕祁又转身,走到宣华夫人榻前,取了一块方巾,仔细地为她擦拭面庞。
他的面色虽是温和了些许,可嘴巴里说出的话语却令人一下子坠入万丈冰窟。
“你们这些废物,孤何必再留着?都拖出去杖毙吧。”
大殿中即刻便响起阵阵哀嚎抽咽之声,一个个都嗑着头,大呼饶命。
可慕祁却并不搭理,他又转头,瞧了琳琅一眼,道:“暂时先不取你性命,来人,把她押入天牢去。”
##
琳琅前前后后总活了三十余年,却是第一次受这牢狱之灾。
天牢之中阴暗而又潮湿,带着些轻微的腐臭味,琳琅被侍卫踉踉跄跄推入一间牢房,脚下一滑,跌倒在了地上。
锦绣宫中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满屋子的哭泣求饶之声,殿外梃杖痛打之刑,一屋子内人宫女一个个倒在梃杖之下,被打得血肉模糊。
琳琅心下不由叹息,皇宫内庭果真是是非之地,一个不察便可粉身碎骨。
琳琅起身,拍了拍衣上灰尘,然后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心中暗暗庆幸阿雨不在身边,不然只怕要免不了同她一起受这份罪过。
可是穆郎呢?会不会受她牵连?
那人武功高强,心思深沉,应该能够自保的吧。
琳琅胡乱想着,心中莫得又焦躁起来。
琳琅靠在墙角,歇了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牢门又被打开。
又一人被推了进来,有些狼狈地倒在地上。
来人是穆郎,只见他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唇色惨白,似乎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琳琅忙上前扶住他,急切地问:“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穆郎咬了咬牙,虚弱地道:“他们打断了我的腿。”
琳琅撩开他的衣摆,见他左腿腿弯处满是血迹,琳琅只轻轻碰了一下,他便颤抖着往后缩了一缩。
琳琅正色道:“你这腿必须要即刻处理,否则定然会落下腿疾的。”
瞧着穆郎痛苦的模样,琳琅语气缓了一缓,“我会尽量快一些,你若疼得厉害就咬住我的肩膀。”
穆郎眼中氲着水汽,他轻轻点了点头,还未反应过来,腿弯处就传来一阵涛天巨痛,他长臂一环,咬紧牙,死死抱住琳琅的身体。
琳琅下手快准且狠,手中的动作一刻不停,她将骨头接好,然后从身上撕下一长条锦缎,将他腿弯紧紧绑住。
直到做完全部动作,方缓了口气。
琳琅欲起身,可身子却被他勒得紧紧的,一动不能动。
琳琅不禁失笑,“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样怕疼?”
“我最怕疼了。”
穆郎整张脸埋在她肩上,声音又轻又涩,隐约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琳琅不由的想起那一年在晏城,初救下苏染时,他病得很重,那时他年岁小,怕苦又怕疼,每回给他下针吃药,都要费尽心思。
有时候被逼得急了,琳琅声量一高,那人又会委委屈屈地看着她,一皱眉,一撒娇,她的心又软了,总被他吃得死死的。
想起苏染,琳琅连笑容之中都带上了暖意,她轻轻拍了拍穆郎的肩膀,问:“好些了没?”
穆郎嗯了一声,又过了好半天,才放开琳琅。
琳琅看到他唇角被咬破了一道口子,有几滴血珠流下,染红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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