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看她怒了,稍稍收敛了一些。
初时,丫头们看琳琅性子冷,话不大多,都有几分惧意,可在这边伺候久了,知她同别家夫人小姐不一样,从不责罚下人,倒是愈发不怕她了。
琳琅此时也有些无奈,年少在相国府时,母亲去得早,她执掌后院好几年,颇有几分贵族小姐的威严,府里丫头们对她多有敬意,从不敢冒犯,可现如今,在终南山上住了许多年,磨了性子,信武侯府的小丫头们都登鼻子上脸了。
待梳好妆,出门之时又问道:“侯爷可有说过今日回府用膳?”
“侯爷本说今日午时就可回府,可方才萧远将军派人来说,朝中有些要事还需商讨,恐怕晚些才会回来,叫姑娘先用午膳,不要等了。”
琳琅点了点头,推开门时见阿垣正裹着件墨绿色裘袄,蹲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边,尤其的显眼。
瞧见她来,小家伙忙站起身,手上握着一把弹弓,脚丫子踩在雪地上,朝她跑了过来。
因着在雪地里呆了许久的缘故,阿垣本是粉粉嫩嫩的小手上冻得有些发紫,琳琅见状,忙把人带到怀里,拿了一个小暖炉给他捂上。
可这小家伙坏得很,偏偏不用暖炉子,非得拿那冰块似的小手往她怀里边塞。
琳琅无奈,只得笑着把他两只小手扒出来,握到手里边,给他暖一暖手。
阿垣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同她说道:“我都等了姑姑一个时辰了,姑姑你快带我到后园打麻雀去!”
琳琅弯着腰在他面前蹲下,含笑道:“先把你这小手捂热了再去!”
“姑姑,阿垣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怕冷的。”
看着小家伙一板一眼、极为认真的模样,琳琅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那就依你的,姑姑带你打麻雀去。”
阿垣高兴极了,他抽出手,捡起雪地上的弹弓,兴冲冲地跑在前边。
琳琅近来愈发怕冷,又披了件浅蓝色斗篷,跟在阿垣身后。
信武侯府的后园稍稍偏僻一些,也比不得前院那般时常有人打理,古树参天,枝叶繁茂,未经雕琢,显得更为自然。
琳琅同阿垣一道沿着石阶往下走,见青木树林前有一雅致的院落,院中打理得整洁有致,似有人居住的模样。
“这个地方倒是幽静,不知是何人住在此处?”
“这边是林叔叔的住处,每回来汴京,都是林叔叔教我射箭武功!”阿垣话刚说完,便熟门熟路地朝院子里边跑去。
身侧侍女解释道:“后园本是荒废的,前几年林墨将军搬到这边,林将军同公子常年在外征战,在汴京城里住的时光并不多,可这两年,小公子每回来汴京城,林将军总会带他到这后园猎麻雀,后园麻雀多,小公子总会满载而归,所以呀,每回来汴京都得惦记着这里的麻雀。”
琳琅闻言,笑着道:“今日阿染上朝,林将军定然跟着一道去了,这小家伙怕是要扑了个空。”
身侧侍女含笑道:“今儿陪公子出去的是萧将军,林将军刚巧在家,小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侍女话音刚落,便看见一深衣挺拔、眉目星朗的年轻男子走出院子,那男子于琳琅并不陌生,正是苏染的近侍,林墨林将军。
见到琳琅和阿垣,他似是有些意外,忙抱拳行礼道:“林墨见过琳琅姑娘和小公子。”
琳琅拂身回了个礼,婉声说道:“那日在凝雪阁,琳琅多谢将军相护。”
“说来惭愧,凝雪阁中林墨未能保护好姑娘,险些害姑娘伤于奸人之手。”
琳琅眉尖微蹙,道:“林将军说得哪里话,凝雪阁里将军拼命护琳琅周全,琳琅心中感激。”
见琳琅一副真挚之态,林墨也不再推脱,只道:“琳琅姑娘是公子看重之人,林墨当以性命相互,不敢怠慢。”
见琳琅和林墨一言一语,阿垣有些心急,拽了拽林墨的衣摆,催促道:“林叔叔,咱们不能再耽搁了,不然天晚了,麻雀们都要回巢了!”
林墨和琳琅都被阿垣逗笑了,林墨将这小家伙轻轻巧巧抱了起来,抗到肩上,阿垣也不害怕,只抱住林墨的脖子,咯咯地笑着,瞧这模样,别提有多高兴。
琳琅觉着有些犯倦,只坐在院子里远远地瞧着林墨教阿垣弹弓射箭的技巧,难得阿垣也学得像模像样。
阿垣生得同苏染年少时有几分相似,却要比苏染闹腾许多,苏染或许是因为自小体弱多病的缘故,总是安安静静地,不爱说话。
琳琅托着腮,靠在案上,昏昏沉沉竟又险些睡了过去。
侍女见她面色不好,说道:“外边风大,姑娘还是先去屋子里边歇一歇吧。”
琳琅自觉疲倦,便点了点头,她起了身子,往屋子里边走去。
屋子里烧了炭火,一进门便觉身子回暖了一些,侍女为她解下斗篷,她撩起衣摆在案前坐下。
她抬起头,四下打量一番,见这屋子里的装饰格外简洁,青色的床帐、木质的长案、墙上挂着弓剑、正堂上摆一灵牌,灵牌上书“长兄林殊之位”。
琳琅记得前年在永州,她正巧碰见林墨祭拜这位兄长,想必是兄弟情深。
桌案正对着纱窗,琳琅一边温着清酒一边朝窗外看去。
她又吩咐道:“你叫人备些热菜送过来,清淡一些,不要辛辣。”
侍女应声出门准备。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阿垣同林墨两人满载而归,小家伙似乎是有些累了,跑到琳琅身侧,手脚并用地爬上她的膝盖。
琳琅轻笑着抱住他,吩咐侍女布菜,又抬头朝林墨道:“将军也坐吧,琳琅唐突,占了将军的地方,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林墨在对侧坐下,笑着道:“姑娘严重了,林墨今日托姑娘的福,有口福了!”
侍女提起火炉子上的酒茗为林墨恭恭敬敬满了一杯温酒,阿垣就坐在琳琅边上,一口一口吃得极为优雅。
待吃完了饭,侍女们将案上的碗盘清理净了,阿垣竟趴在琳琅身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林墨笑道:“外边又下雪了,小公子睡得沉,不如先在属下这边睡着。”
“那就有劳将军了。”琳琅将阿垣送到侍女手上,那侍女把阿垣抱到榻上,小心翼翼为他盖上锦被。
林墨又道:“去年春天,友人去江南给我带来些君山银针茶,此茶乃是江南名品,有金镶玉之称,今儿正好可以拿来给姑娘尝尝。”
“岳阳的君山银针确有盛名,多谢将军款待了。”
第125章 旧事(一)
林墨取了茶叶、备了茗具亲自煮茶,他虽为武将,却也颇有几分文人的诗情雅意。
琳琅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禁不住夸赞道:“将军好茶艺,如此方不辜负这一盒上佳的君山银针!”
林墨哈哈笑道:“姑娘谬赞了,林墨一介粗人武夫,在公子身边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学了些皮毛罢了。”
他又渐渐收住笑意,轻声叹道:“杜娘平生最爱喝这君山银针,只是红颜自古多薄命,真是可惜了。”
提起杜娘时,林墨眼中有伤感,亦有怜惜,他同杜娘一道在苏染身边办差多年,情分不浅。
琳琅也知,杜娘在苏染心中分量不轻,她认识苏染许多年,这个人领兵征战多年,从来都是优雅从容,即便面前血流成河亦不会皱半点眉头。
可那日在红叶山庄,她亲眼看着苏染将那红衣绝色的女子抱在怀中,眼中是她未曾见过的悲伤凄怆。
这半年来,苏染虽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杜娘之事,可她知道,他的心中积着怨念仇恨,以他的性子,这个仇他终有一日会从阿雨身上讨回来。
茶茗中的茶水已然沸开,只见这君山银针全部冲向上面,继而徐徐下沉,三起三落,浑然一体。
林墨提起茶盏,为两人各自倒了一杯,他漫不经心问道:“公子可有同姑娘提过小公子的身世?”
闻言,琳琅本欲握起茶杯的那只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来望向林墨,继而偏头朝身侧侍女吩咐道:“你们先到外边侯着吧。”
侍女们应声退出房间,合上了房门。
屋子里除了榻上沉睡的阿垣,只剩琳琅和林墨两个人。
琳琅料林墨今日煮茶之举当另有目的,她打量着对侧深衣俊朗的男子,浅笑回道:“阿染曾提起过阿垣的生母,但并未细说。”
林墨握着茶杯,垂眼望着飘浮在杯口的君山银针,又问道:“琳琅姑娘可知公子为何待杜娘格外不同?”
琳琅不知林墨究竟何意,只开门见山说道:“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林墨抬起头来,对上琳琅的视线,他的眼中似有犹豫,可终究还是轻叹一口气,无力笑道:“此事本不该由我这个做下属的同姑娘说,可杜娘这一生为公子所付出的实在太多,我不忍心看她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
不待林墨说完,琳琅冷笑一声道:“不明不白?将军这话错了,杜娘死得并非不明不白,她是被阿雨所害,你知我知阿染也知,将军只是担心阿染会因为我的缘故偏袒阿雨,怕他不会为杜娘讨回公道。”
“姑娘真是心思玲珑,一点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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