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最好么?苏墨勾了勾唇角,道:“饮酒之人,心中所好,大抵便是酒罢。”
闻言,陆离惊奇道:“竟是酒么?我还道会是哪位国色天香的姑娘呢!”
苏墨只是一笑,随后又道:“未见梅先生?”
陆离蓦地“啊”了一声,又摇头叹息起来:“我那小美人不见了踪影,梅先生着急外孙女去向,此时正四下寻找呢!”
苏墨眸光一凝,猛地站起身来。
陆离诧异看向他:“苏兄?”
苏墨微微拱了拱手:“在下忽然记起还有要事未办,现行离去几日,他日若有机会,再与陆兄把酒言欢。”
“既然苏兄已经这样说,那云起也不做挽留了。”陆离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早去早回。”
*
锦瑟一路快马疾驰,不分昼夜,五日之后,终于到达了仲离国都。
其实离开此地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然而多数时刻都是耽搁在路上,如今快马疾驰回来,竟也不过五天五夜的时间。
她不知道苏黎在哪里,脑中只存着一个地方,就是他与静好成婚的那个军营。
她再度扬鞭催马,在行到至军营还有两三里地的位置,却突然就住了马。
前方并不平坦的道路上,正有一列车队缓缓前行,恢弘华丽的马车周围,是数十个威风凛凛,兵甲防身的侍卫,团团护住马车里的人,可见其人身份之尊贵。
此条道路上赶路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让到了路边的位置,直至那马车从自己身前经过,才又继续赶路。
“静好公主与驸马爷可真是恩爱,已经身怀六甲,却仍然不辞辛劳,日日出宫前往军营探视驸马爷。只怕寻常女儿家也没有这般的毅力,更何况她还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公主,可当真是难得。”
“岂止是难得,我看这两位,多半是要成为流传千古的佳话了!”
两个妇人自锦瑟身边走过,兴致勃勃地探讨着。
锦瑟的马,便再也走不动一步。
明明这一路不管不顾的疾驰而来,就只是为了要见他,要问他几句憋在心中已久的话,可是突然之间,就仿佛失去了力气与方向。
她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明明说好让他放手去为自己的毕生志向拼搏,明明早已说服自己不要做他的绊脚石,如今不过受了些许委屈,被人欺侮了一番,就差点忘了所有曾经对自己立下的承诺。
她知道自己差点犯下大错,因此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静好的马车逐渐而去,先时那些无法克制的冲动,已经生生被扼去了。
这日天气格外晴好,傍晚时分,夕阳余晖尚未落尽,月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挂上天边,银盘似的一轮,无声地提醒着已是月中。
锦瑟静静坐在一座荒山山腰,举目眺望着远处星火点点的军营。
远远的,却隐约看见一队人马逐渐往这边行来,当中马车的轮廓还依稀可见,锦瑟知道,这是静好沿路返回了。
她抱膝坐在高处,静静观望着越来越近的车队,与此同时,视线之中,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竟然也出现了!
锦瑟倏地站了起来,凝目望着那个骑高头骏马行进在马车旁边的身影。
暮色渐起,她站得又这样高,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颜,然而脑中却清晰浮现出他一张冷峻的脸。
原来静好今日此行并非只为探视,还为了接他回京,共度十五。
锦瑟呆呆站在原处片刻,那一行人便已经行过她脚下的路段,继续往前而去。她这才回过神来,朝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沿着山腰追随。
底下的路虽然也坎坷,然而到底宽阔,而她脚下却是一座荒山,连羊肠小道都没有一条。
她艰难追随了片刻,眼见着车队行完这段坎坷不平的路,就要转入官道,她脚下也终于再无路可追,这才生生顿了脚。
眼看着苏黎坐在马背上的身影越行越远,她却不敢现身。
她知道他不快活。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迫这样委曲求全,已经够难受了,她不能再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告诉他,那样,他会更不快活。
她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融入茫茫夜色,再也看不见时,终于忍不住张口唤了一声:“苏黎!”
她明知他听不见,他听不见,她才敢唤他。
“苏黎——”她朝着广袤的夜空,扬声大喊,“你还记得我们的三年之约吗?你还记得答应我的那些话吗?”
没有人给她回应,甚至连回声都听不到。
锦瑟终究无力跌坐下来,紧紧抱住自己,泣不成声。
如果知道我如今的遭遇,如果还可以回到从前,你,还是会选择背弃我们的三年之约,丢下我一个人吗?
疏衾残梦(三)
夜色深沉如海,而她那冗长的梦,就仿佛无边无尽的海水,她淹没其中,总也望不见岸边。
冷清的梦境里,漫无边际的孤苦,娘亲,姐姐,爹爹以及绿荷,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唯有苏黎,一直握着她的手丫。
而是当他的手也一点点松开,她竟不知何处是归。
好在,好在她还有外公,纵使曾经伤害,可他到底是她挚亲的外公。
可是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当她被苏墨欺侮,伤痛到体无完肤时,无意识扯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条,竟然看见了投在闭锁窗户上的一个人影!刹那间,她张口就要唤他,然而,那人竟然蓦地一转身,离去了媲!
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什么心情,脑海之中一片混沌,身心一片冰凉。
外公……外公……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再哭,只记得最后,身子越来越痛,几乎痛得麻木,而苏墨则将她越抱越紧——
晌午的日头正毒辣,躺在地上的锦瑟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惊醒过来。
她慌忙坐起身,第一件事便是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发现完好无损,这才将自己紧紧抱住。
静静坐了许久,她这才发觉自己仍然在那座荒山的半山腰上,刚欲起身,却忽然看见远处的道路上,一辆似曾相识的马车正缓缓驶向军营的方向。
那是静好的马车,她又去看苏黎了。
锦瑟静静地看着,直至那辆马车消失不见,她这才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寻到自己栓马的地方,牵着马下了山。
进了城,锦瑟方觉自己腹中空空,于是买了两块饼充饥,刚欲重新上马,却忽见前方两个大汉追着一跌跌撞撞的女子往这边跑来,边追边骂,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锦瑟不欲多事,刚想避开,没想到那女子脚下突然一滑,竟重重摔倒在她的马前。
锦瑟眼见她身形单薄,满身狼狈,心中微有不忍,便伸手掺了她一把。
“姑娘,姑娘救我——”眼前的女子抬起头来,在触及锦瑟的容貌时,竟倏地顿住,随后蓦地尖叫了一声:“锦瑟姐姐,救我!”
池蔚!她虽蓬头垢面,消瘦不已,锦瑟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由得低声道:“怎么会是你?”
说话间那两个大汉已经追了过来,伸手就要来捉池蔚,池蔚吓得惊叫一声,躲到了锦瑟身后。
“出了什么事?”锦瑟拦下二人,问道。
“这丫头狡诈得很,吃了东西竟敢不给钱,还逃跑!我们要抓她回去向老板交代!”两人一面回答,一面就要将池蔚拖走。
锦瑟忙的取出一锭银子:“够不够?”
那两个大汉看了看,接了过来,又对池蔚狠声威胁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锦瑟带池蔚去了一家客栈,又为她买了一套新衣,等她沐浴换好衣衫之后,方问道:“你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只是刚刚问及,池蔚便已经落下泪来,一面抹着眼睛一面答道:“我是来找苏墨的。我只是听说他来了仲离,可是到底在哪里,我却不知道,唯有一路寻来,寻到卞城此处,依然没有找到他。身上的盘缠却被人偷了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所以……”
锦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哭。
池蔚哭了许久才逐渐止住,又抬头看向锦瑟:“锦瑟姐姐,你见过他吗?”
锦瑟仍然没有开口,池蔚顿了顿,又低下头去轻声啜泣起来:“他不理我了……自从上回,你回过青州,又消失过后,他就对我越来越冷淡……我知道他,我知道他喜欢你,我只是跟他说……叫他不准再想着你……我以前也常常对他这样无礼,他从来不生气,可是,可是……从那以后,他就不理我了……”
她低了头边哭边说,许久听不见回应,抬起头来,却只见锦瑟正静静地看着窗外一株大树,脸上半分表情也无,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池蔚兀自哭了一阵,终于又安静下来,重新看向锦瑟:“锦瑟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嗯?”锦瑟回过神来,听她这么一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池蔚见她又怔忡,忽而忆及自己此前听到的传闻,不由得道:“锦瑟姐姐,我听说宁王做了仲离的驸马爷,是真的吗?所以,你是来找他的吗?”
锦瑟顿了顿,垂下眼帘:“嗯。”
相似小说推荐
-
十载云烟 (高三正当年) 2017-03-10完结身世成谜,隐姓埋名藏入沈府为婢;几番波折,终知生父是谁却难相认;遇有情人,两心相知奈何无缘携手;逢...
-
我和丞相大人的日常 (长安街的药铺) 文2017-01-26完结宋绮罗敢对天起誓,她从未觊觎过丞相大人这朵高岭之花。小剧场:他往前走了一步,却见那宋绮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