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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难江山 (郑小陌说)


  符柏楠任东厂提督,又负掌印,身背十多项官职,手下阉军一万,按例也照国制休沐。
  符柏楠轿子还在两条街之外,薛沽便听说他往这来,他本想借故逃出府去,可被符柏楠先一步堵在弄巷中。
  见薛沽出门,符柏楠也不坐轿了,慢条斯理打帘出来。日头下一身玄色,从宫帽到朝服乌沉沉反不出半缕光,死牢一样锁住生气。
  薛沽握着扇子的手全是冷汗,只觉得符柏楠每靠近一步,天就暗一分下来,待他走到近前,薛沽连衬裤都要湿了。
  符柏楠扫了眼他打颤的双腿,哼笑一声道:“御史大人这是要去哪啊?”
  “……”薛沽咽口口水,干笑道:“随、随便转转,随便转转。”
  符柏楠帕巾掩口,讽道:“本督听闻薛大人身染恶疾抱病在身,怎么,今日便好了?”
  薛沽擦去头上冷汗,颤道:“大好了,大好了,承蒙符公公挂念。”
  “哦——”符柏楠刻意拖长声道:“既已无恙,那今日本督请薛大人酒楼一叙,大人不会拒绝吧?”
  “这,这老……老夫……”
  符柏楠没留下半分缓转的余地,旋身上轿。
  “薛大人,”符肆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请吧。”
  请字咬得极重。
  薛沽前后一望,街头巷尾站满了东厂厂卫,他皱着老脸,用纸扇敲了下手心,也进了轿子。
  行至京畿一家酒楼,二人入内请了雅间。
  饭菜流水般上上来,席间符柏楠不发一语,只顾点上烟杆,半歪在太师椅上吞云吐雾。
  薛沽在软椅上坐立不安,紫烟中符柏楠那张肃白的脸影影绰绰,细目蛇一样紧盯,薛沽每次同他客套,他却只笑劝他多吃些菜,其他事宜半句不说。
  一场饭局拉拉杂杂下来一个时辰之多,桌上饭菜却几乎没动,直到符柏楠换第三管烟时,薛沽终于坐不住了,一撂筷子道:“符公公,老夫家中还有要事,若无他事,薛某就、就此告辞。”
  符柏楠懒道:“薛大人,急甚么,再坐一会。”
  薛沽一推桌子站起来,语气有些强硬:“薛某告辞。”
  符柏楠瞬间眯起眼:“你敢!”
  “……”
  薛沽张了张嘴,强道:“符、符公公,你敢拘禁朝廷命官?”
  符柏楠低笑一声,恶目道:“问得好。本督也不知自己做不做得出,这可全取决于薛大人啊。”
  他懒懒起身将烟杆儿搁下,慢条斯理地走至薛沽身边,附耳轻道:“你说,若这临时称病的左佥都御史,朝中四品大员家里搜出买卖官位,盗取税银的证据,本督做不做得出拘禁他严加审讯的事呢?”
  薛沽面色一白,抖着唇道:“你……你……你这……你这纯属子虚乌有,构陷……构……哈……”说到最后,捂着心口喘不上气来。
  符柏楠拍拍他肩膀,道:“薛大人,在朝为官,又有妻儿要养,本督非常理解你的做法,甚至看见了,还要交手称赞。”
  他将薛沽扶到座上,双手撑在他肩两侧,笑容可掬地道:“本督只是给咱们的谈话做一个良好的起始,并不是为此事而来,薛大人万不要误会。”
  薛沽脸上已是汗如雨下,听他这么说,心中刚松,符柏楠忽然厉声问道:“薛沽,你昨日为何称病!”
  “我、我……”
  “本督要实话!”
  薛沽慌神道:“昨日群臣弹劾宦官,我身为御史必要联名同叱,但……我……”话刚出口他立刻后悔,可已覆水难收。
  符柏楠又笑起来,轻声细语地替他接下去:“但薛大人不愿弹劾本督,又不好得罪党人,故而称病,可是这样啊?”
  “……”
  薛沽半张着口和符柏楠对视,他望着他眼神,知道一切为时已晚,他此番已站在悬崖边缘,若不咬牙吞下着碗毒酒,转身便只有粉身碎骨。
  他吞咽一下,闭目点点头。
  他感到肩被放开,耳边听得符柏楠轻笑一声,睁开眼,便见他身形歪斜地坐回原位。
  “薛大人,”符柏楠撑着头,轻慢的声音仿若毒蛇吐信:“本督记得,你大儿子薛绍元可是今年初夏被送进宫中了?”
  薛沽猛然握紧双手,咬牙道:“老夫所做之事与我儿毫无牵连!符柏楠,你不要欺人太甚!”
  符柏楠低笑道:“薛大人误会了。本督只是觉得,郑家一双儿子在皇上身边侍奉已久,她老人家想必腻了。”他看看自己的手背,缓缓道:“皇恩……可是很难揣测的。”
  薛沽眉心一跳。
  屋中时间仿佛停滞了。
  良久,薛沽将纸扇搁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忽然没头没脑道:“我答应你。”
  符柏楠微眯起眼道:“薛大人不会回府后酒一醒,便将今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吧?”
  薛沽抿着嘴,摇了摇头。
  符柏楠道:“那薛大人,明日可否表一表您的诚意啊?”
  薛沽捋捋胡子道:“符公公想要甚么。”
  符柏楠道:“明日早朝,要劳烦您递本折子。”
  薛沽用膝盖想都知道是什么:“为避今日之嫌,可是要老夫弹劾符公公?”
  “对也不对。”符柏楠再次将烟杆拿起,轻声道:“弹劾是不错,只是不只本督,还有宫正司。”
  薛沽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符柏楠笑起来,他伸手倒酒,冲他举杯:“薛大人,官运亨通。”
  “……”
  薛沽亦默然举杯,一饮而尽。
  酒落入肚,符柏楠打袖中掏出个瓷瓶,推到薛沽面前:“还有一事,要劳烦薛大人决断。”
  天青色瓶肚上映出符柏楠的笑脸,扭曲容颜一闪而过。
  薛沽此人,本是前朝进士,论资排辈不在徐贤之下,但他身材五短长相颇丑,符柏楠高他近乎两个头有余。
  当年殿试,朝堂之上国策文书他对答如流,可惜满腹诗书全被一张丑陋容颜压住,惜落一甲,加之他颇有些懦弱,官途也被横在中游的四品左佥都御史多年,未前进半步。
  薛沽有个容貌极美的妻子,家中两房妾室也是天仙之姿,又得老天垂怜,妻子小妾都战胜了他丑到不行的基因,一双儿女没有半点像他,常被人拿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说他生儿子不用自己出功出力,净是邻人的骨血。
  他送儿子薛绍元进宫,原是想从偏路上一搏,谁知儿子不仅被埋没后宫,自己也还是没有出头之日。
  他已在四品御史位置上待了十年,这职位低权重,得罪人不说还捞不到半点油水,十年,十年又十年,何时才是头!
  舔符柏楠的鞋底虽为士人同僚所不齿,但他是被这妖人强逼而行,说来说去,怎么也错不到他头上。
  阉人这种东西,怪得很,它们是世事夹缝中的怪物,非男非女,左右不容,苟且偷生。
  世人惧它,士人厌它,可到头来,却还是要靠它。
  靠它,靠一只阉狗。
  薛沽站在群臣之中,沉沉一声吾皇万岁过后,他视线上抬,望了眼坐在皇帝下首的符柏楠,出列,躬下身去。
  “臣,有本奏!”

  ☆、第六章

  日子很快滑过又一个轮休,那天早朝过后敲定了两件事,一是整顿吏治,二是华文瀚又被罚俸了。
  打一个月前雁回居失火之后,这小子已经被二度罚俸,满打满算下来得替皇家干上半年的白工,气得他脑仁儿疼,背地里没少骂符柏楠。
  虽说明面上的收入减少并不影响生活,可宫正司和东厂头子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原先不过打照面时互相喷两句毒汁,现在华文瀚恨不得撕巴了符柏楠,一天踹他八遍。可他武功没有符柏楠高,只能暗自怄气。
  华文瀚和符柏楠就是后宫中的两扇大门,华文瀚掌北司,宫正司、□□、内宫宫狱、朝臣家眷,跟这些扯上关系的他都能伸手,只是重刑轻武,且每日琐碎宫务繁重,手下人也不多,身上背的官位就少;而符柏楠手握东厂,又拿着很大一部分批红权,一万阉军直属禁卫,话便比他有分量得多。
  武乃权之根本,一切阴谋权术必须建立在此之上,抛去武力,剩下得俱是空谈,世事历来如此。
  “呼……。”
  冬深了,出口成霜。
  近夜,华文瀚提灯走在宫道上,白霜不时顺口鼻呼出。他走得不快,故而当身后那人戳他肩胛时,他能迅速转身抓住对方。
  “……你干甚么。”
  “还能干什么,叫你啊。”
  那人眨眨眼,歪头冲他笑起来,一双秋水翦瞳在宫灯映衬下熠熠生辉。
  她反手抓过华文瀚的手一顿乱搓,口中一连串地说道:“冷不冷冷不冷?我快冷死了,咱们靠一块,我给你暖暖。”
  华文瀚连忙将手抽回,张张嘴恼道:“不、不知廉耻。”
  “……”
  他眼看着那小宫女瘪起嘴,眼里上了雾,抽抽鼻子,大红披风里的小脸皱起来,带着三分哭腔大声指责:“你骂我!”
  华文瀚慌了手脚,结巴道:“我……我不……”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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