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单里,他的热气源源不断贴着她的身子传来,精硕的身子像紧绷的弦,蓄满了力量,只待一声令下,便飞跃长空。
若没有爱,怎会恨?
可若爱,又怎会恨?
“你道我为何应白萧荞之约?”柔软的身子叫他禁锢住,以柔克刚,采阴补阳,如此奥妙,究竟是谁窥探而出?
一声娇柔,一句轻叹,如水一般缠绵,泥一样污浊的男人,怎经得起清澈纯洁的诱惑?
“你说。”他艰难地蠕动嘴唇。
“苏禅衣。”满头乌发铺陈在男人的胸膛,散发着光泽,钢铁般的胸膛随她一句轻语,上上下下,如水波般掀起狂浪。
“你......”那一双凤眸尽是错愕,一寸一寸凝在女子的脸颊上,“你都知道了什么?”
他突然烦躁,一贯凶狠得如同野狼的男人,死死盯着他的猎物。
水眸潋滟,清润无波,“你和苏贵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家人为了你惨遭灭门,而她却不计前嫌和你在一起,奈何老天无眼,皇帝横刀夺爱,你痛失爱人。”
“冷宫那场大火,我清楚地知道,绝非天灾,而苏贵妃却传来一句话,洗脱了我的罪名。我真是傻,后来才知道,是你授意她所为。”
“我不爱她!”他冷声打断她,伸手挑起她的下颌,苍白的脸一寸一寸靠近她。
她轻笑,“你们男人都这样,在正妻面前,谁会蠢到承认自己偷腥呢?旧情人嘛,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得不到的终究是最好的。”
“闭嘴!”他不舍得用劲,恐伤了她,可又无法堵住她的嘴。
在心爱的女人跟前,男人胆怯懦弱、小心翼翼,反而将事情越搞越糟。
“怎么,恼羞成怒?”一双水眸里,看不到心疼,亦没有怨恨。
“苏禅衣是我哥哥的女人,而你却和我哥哥的女人乱来,又将我娶进门。怎么,想享齐人之福?偷情的滋味,刺激么?”她笑得凉薄,心却在滴血。
从来不知道,她有演戏的天赋。
怎么办?她心里似乎扭曲了,看到他痛苦恼怒的眸色,她竟觉得畅快、酣畅淋漓。
她是爱他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而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仇恨,她该找谁去报?
“沐弦歌!你疯了是么?”眸光渐渐疏离,薄唇微抿,棱角似天边模糊的线条。
“我疯了?”清零的眸子渐渐收回光线,从游离的远方移到男人冷硬妖冶的面庞上,垂眸,他的手在轻轻战栗。
怕么?
他也会害怕么?
那她就不怕么?
若非为了他,她早已疯了,现在撑着她的信念,便是他安好。
“西陵墓室,从那时候看到你和苏禅衣互诉衷肠,将你的棋局一步一步揭露,而我像个傻子一样在疯狂落泪,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你们却在你侬我侬,拿刀狠狠剔除我的骨肉。那时起,我就已经疯了。”
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掉眼泪,而值得你掉眼泪的人不会舍得让你流泪,为什么就没有人说过,为了那个人,你也可以将所有的泪水咽回去?
她的泪在数个夜晚流干,而现在,她在笑,笑得月色失色,百花失彩。
“西陵?”他的手颓然滑下,她的脸近在咫尺,他怎么也抬不起手,他恨自己的无能。
早在西陵她已知晓一切,那后来的种种呢?
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又算什么?
他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还将她娶进门,她是不是很厌恶?
“所以你恨我,从西陵回来,就想着怎么报复我?”他苍凉一笑。
帘幔内,一柔一刚,一阴一阳,两人笑得诡异。
“嫁给我,引我一步步沉沦,也是为了报复我?”
“我拿你当棋子,你不甘心,也要拉我做垫背,是么?”
他笑着笑着,人已松开她,一步步挪到床榻。
“哇!”一口鲜红的血液从他苍白无色的唇瓣喷了出去,在空中划出清一色的彩虹,纯红色。
如血雨一般,纷纷扬扬,零落在白色的石砌地板上。
寒冬雪地里,红色腊梅绽放,妖艳十里,风华无双,带着谁的血泪。
佝偻的身子,被风霜捶打的傲骨,抽丝的脊背,风华无双的男子,顷刻间,定格成了感情的失败者。
情,让人生,亦可让人死。
她瞳孔遽然一紧,嘴角的花瓣衰败凋零。
“不甘心么?”枯木逢春,鲜花再开,她笑得没心没肺,“你和苏禅衣狼狈为奸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多么无辜?你想过我会伤心么?”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所有的罪恶都将报应在她身上
他俯身撑在床沿上,嘴角渗着血丝,微微侧头看她。
那双明媚的笑脸撞击得他心脏剧烈疼痛,他抬袖拂去嘴角不断蔓延而出的血。
白色的绣袍上,一抹嫣红,他的血,含着她的恨。
“你满意了?”眸子落在她身上,挟裹着柔光。
人一旦犯贱起来,连他自己都惊惧撄。
特别是男人,无情的男人一旦遇上真情,那就是不死不休,他的深情带着占有,霸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摇了摇头,“痛么?偿”
心可会痛?
“两讫了,好么?”他放下了骄傲,笑着问她,“以后我们好好过,没有苏禅衣,没有白萧荞,更没有算计报复,只有你和我。”
多美丽的誓言。
谁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
他满腔柔情,舌尖旋绕出的承诺,美得让她心悸。
“你知道在天牢里,我有多痛?有多绝望?”她没有允他,倾过身子,离他不过一寸距离。
唇瓣妖艳,含血的梨花,水眸轻落,她看着那苍白的唇。
“苏禅衣故意陷害我,你知道么?”
“知道。”他眸色痛苦,岂止知道,还助纣为虐。
“那她去天牢看过我,你也知道?”她挑眉,举手投足尽显风情。
“你说什么?”他猛地握住她的肩膀,身子失去支撑,朝床头砸去。
骨肉重重打在木雕上,他却连眉头也没动,死死地盯着明媚的笑脸。
“看来你不知道。”她伸手挑动他的发丝,嘴角还沾染血丝,她抬袖揾去。
“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血渍隐入紫色的袖子中,她失神地看着。
“她说你们很相爱,她为了你,甘愿去做仇人的女人,而你却不在意她身子不洁,甚至还和她暗度陈仓。”
“不是,我没有。”他怔怔地看着她,眉宇染上了阴骛。
“嗯,她还说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你信了?”他重重一震,手指轻轻颤抖。
“信了,为什么不信呢?”她残忍地看着他,“天牢里污秽,我非但被鞭打,还挨冻,连老鼠都来啃噬我的肉,一身腐臭。我看着你留在肩头上的伤口,笑着说,你看,你爱的男人多残忍,一面花言巧语,一面和你的嫂子偷情。”
“为什么还要活着?反正没人在乎我的死活,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罪。年后问斩,我哪里还等得到年后。与其到时候尸首分离,还不如就此死去,还能留个全尸。”
从来没有听及她谈论起天牢里的事,那时他恨,自然不会去探听。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死去,不用想,她经历过什么,他心里有底。
可听她娓娓道来,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她在受苦受难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苏禅衣去嘲讽她,让她绝望得想去死,他却在替苏禅衣谋划离宫之事。
明知道苏禅衣故意陷害她,差点将她害死,而他在今晚之前,也未曾想要动苏蝉衣。
他愧对苏家,可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苏禅衣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他会讨回来。
“起初入狱时,我想着,我绝不能死,你误会了我,我还没还自己清白呢,怎么能死去呢?手腕大小粗的鞭子,狠狠打在身上,皮开肉绽,一连几日,我死咬牙关,明知道不可能,心底却还在期待你能相信我,然后将我带离地狱。”
“可我最终等来了什么?等来了我的嫂嫂,你的情人,她说我该死,我害死了你们的孩子,你恨不得我去死,又怎会来救我?”
“不,那不是我的孩子。”修离墨哽咽了,眸子猩红,闭眼都是她躺在稻草堆里奄奄一息的模样。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么?你跟她在我的眼皮底下有了孩子。”她似乎陷入了往日的痛苦回忆了,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没碰过苏禅衣,那不是我的孩子。”他扣住她的肩胛使劲摇,她不能轻易判他死罪,“沐弦歌!我说,那不是我的孩子!”
脸颊清丽,眸光渐渐凝聚,“不是你的孩子?”
“嗯,我不会碰别的女人,要孩子,也只会要你的孩子。”他心疼地将她的头按在怀里。
胸口剧烈起伏,今夜发生的事让他措手不及,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一直在委屈她,而她也早早就知晓了他的计划。
“歌儿,我爱你,我爱你......”
他一遍遍地低头吻她,带着唇舌的血腥,将她染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