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敛住嘴角的笑意,“你武功再厉害,皇宫五万禁军,朕若一声令下,你插翅也难逃。”
“你也该知道,我五万精英铁骑也不是吃素的。”眸沉如水,对这样的人,他连怒都懒得动。
皇帝瞳孔一缩,他的父皇,生前让他受尽折辱,险些命丧妖妃之手,死后还给他下了圈套,若没有他留下的五万精英铁骑,他何至于这么窝囊,处处受制于修离墨?
“没事,都退下吧。”声音沉稳内敛,听不出波澜。
殿外的禁军散去,皇帝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怎么?心软?”皇帝轻蔑地看向他,“啊墨,若我是你,定会斩草除根!”
“想死?”修离墨缓缓后退,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顺带发出刺耳的声音,“没那么容易,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真无情。”皇帝嗤笑。
“唰”,剑飞回了剑鞘里,修离墨道:“别再动她,不然我血洗慕幽,让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皇帝脸色一变,“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你凭什么这么狂妄?”
“你大可试试!”修离墨眸中闪过杀气。
“啊墨,她若知道是你害死了她母妃,让她变得孤苦伶仃,遭人欺侮,你以为她会还会爱你?”修离墨背对着他,风从窗口灌进来,他的声音融入风中,见缝插针地钻进了耳朵里。
修离墨狠狠握紧掌心,手却在微微颤抖,见他身形微顿,皇帝道:“你是她的杀母仇人,啊墨,杀了她,不然终究是祸害,她若知道真相,想要复仇,你会更痛苦。”
“她不会。”修离墨轻轻呢喃,可他心里没底,他当年若知道会爱上她,必定会将她纳入羽翼之下,怎会让她遭受屈辱多年?
她母妃......
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将肖妃的阴谋揭露,间接害死了她,让歌儿从此变得孤苦伶仃,她会恨他呢?
这是他潜藏在内心的秘密,他努力忘却,就怕她有朝一日会恨他,今日伤口被沐宣境揭开,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每夜将她抱在怀里,他内心的愧疚难以言表,早晨醒来定要看她是否还在,他怕失去她。
对了,当年之事,除却他和末阳,便是沐宣境清楚。
“话别说得这么满。”皇帝脸色苍白,却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手臂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他可真狠。
“沐宣境,今夜才是小小的教训,你这点伤比起她在天牢里承受的痛苦,远不及万分之一。他日她若知晓她母妃之事,本王会杀了你!倾尽一切杀了你!”修离墨沉声道,身影一动,便从窗口跃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修离墨.......”皇帝颓然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一张俊脸上布满挣扎的痛楚。
他闭上那双发涩的眸子,隔绝了天地之间的光亮,心在黑暗的地狱里沉沦,如遭烈火煎熬,痛得身子踉跄。
手臂发麻,渐渐失去知觉,他睁眼,痛色隐去。
长长一道口子,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许久才朝外走去。
他是帝王,手臂岂能废了?
“啊......”皇帝步履轻盈,拉开殿门,一个人影便直直栽了进来,娇柔的轻呼响在耳侧,似乎震惊至极。
他心力交瘁,一条手臂又受了重伤,避闪不及,那人便撞入了他怀里,他踉跄一步,便朝后倒去。
柔绵绵的身躯压在他刚硬的身体之上,他蹙眉,受伤的手臂直直撞在地上。
“嗯哼。”痛苦的闷哼从他嘴里逸出来。
“皇……皇上……”李茗沁颤抖着手,手上一片湿漉漉,“您受伤了?”
“你怎么在这?”皇帝声音微冷,李茗沁脸色一白,连忙扶着隆起的肚子起身。
皇帝给她当了垫背,她这一摔才没伤及腹中胎儿,被他一吓,起身利索。
“臣妾去宣太医。”李茗沁急忙往外走,手臂一紧,皇帝也起身,将她拉了回来。
“不必!”他忍着痛,眸光直逼她苍白的脸。
她不安地避开眼睛,许久的沉默,听得他沉声道:“你来多久了?”
“臣……臣妾……”
“沁儿!”一声暴喝,李茗沁腿下一软,若非他扯着手臂,她便要跌跪在地。
他帝王之尊,身上的气魄摄人,而她一贯怕他,再及今夜闻得惊天秘密,她怎能不惶恐?
“你都听到了,是么?”皇帝闭上眼睛,嘴角缓缓翘起。
李茗沁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低头不敢去看他,“皇……皇上……臣……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说谎!”皇帝沉声打断她,猛地抬起她的下颌,“沁儿,你从来不会说谎的。”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恶心?”皇帝冷笑,眉宇阴骛。
幽绿的光线隐隐打在他微冷的脸庞上,丝丝寒气从她心底渗了出来。
她说不出话来,哽咽地摇了摇头,水眸疼惜地看着那个伟岸的男人。
他身上的伤,是那个男人所为吧。
以前她好奇堂堂帝王,为何对一个质子忍让包容,折煞了天子颜面也不责罚,现在她懂了。
这种感情让她震撼,可她并未如他所言,觉得恶心。
“呵!都是骗子!”他讨厌她同情的眼神,他是帝王,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震怒之下,皇帝冷笑着推开了她,李茗沁连连后退,跌倒在地。
一脚刚跨出门槛,身后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孩子……皇上……臣妾的孩子……”
皇帝猛地震住,对李茗沁,他说不清自己的感情,可他会心疼她,她的孩子,他想要。
转身看到她痛苦地趴在地上,捂着腹部,白色的裙子渗出了红色的血液,他脑子一片空白。
“沁儿!”他大声嘶吼,红着眼睛将她抱起。
“皇上……”她的泪落在他的胸膛上,他冲出了御龙殿。
“快去请御医!”
太监宫娥急匆匆赶来,御龙殿乱成一团。
☆、第三百六十二章 噩梦频频
天辰十二年,冬日未褪去,皇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百姓茶余饭后议论纷纷,街上三三两两聚首,顶着寒风,在茶棚里兴味盎然地消遣时光撄。
原是皇帝宠幸了三年之久的苏贵妃,被宫人发现与人通奸,皇帝震怒,按理说其罪当诛,可皇帝却只下一道旨意,削去苏贵妃妃位,即日起幽禁太庙忏悔思过,终身不得离开太庙。
有人道,皇帝对苏贵妃余情未了,虽心痛至极,却不忍斩杀。
可皇帝心思莫测,谁又能猜出真相到底如何。
“你没必要这样,她为你吃尽了苦头,落得如此下场,情何以堪?”长亭里,弦歌望着冷风吹拂的湖面,氤氲的寒水袅袅升起白烟,久久萦绕在水面上。
修离墨站在她身侧,天气森寒,他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手伸了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她罪有应得。”他淡淡道,似乎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弦歌轻笑,“离墨,你真冷血。”
他偏头看向她,她脸颊微红,唇角轻轻勾起,蝶扇般的睫毛投下一片小阴影。
他没有说话,冷血么?
到底是谁比较冷血偿?
“苏家一家为你搭上了性命,你容不下他们唯一的女儿,你良心可安?”一针见血,她专挑他的痛楚下手,狠狠撕开他的肌肉,越是血淋林,她越开心。
“我向来无情,亦没有心。杀人如麻,双手沾满鲜血,不在乎多一条人命。”他轻笑,声音淡漠如水,可视线从未离开她半分。
她一震,藏在袖下的手轻轻战栗,他眼尖瞥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她望着飘渺的湖面,他靠得极近,从他身上散发的热源从空气中慢慢流窜,钻入了她的衣襟里。
“她很爱你。”她转眸看向他,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眉眼,那一汪清澈的潭水如同月色映下夜间的露水,深情温柔。
“我也很爱你。”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她一怔,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讲。
这男人会告白,而且还深情款款,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往日在两人缠绵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说爱她,可她以为那是男人在床上的甜言蜜语,哪怕再木讷的男人,情到深处,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无可厚非。
这时候清醒面对面,他疯了么?
脸不争气地红了,显得越发俊俏可人。
呼吸越来越近,他低头,唇就要落在她唇上。
“她跟了你那么久,你尚且不手软,若有一天你烦我了呢,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一脚踢开我?”她偏头避开他的吻。
唇瓣落在她脸颊上,他蹙眉,将她掰了过来,一字一顿道:“我不会烦你,永远都不会。”
“谁知道呢?”她挑眉看他,“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我可不认为自己有能耐绑住你。”
修离墨气急,胸膛急剧起伏,他受够了,这女人近来冷落他,还时不时冷嘲热讽,两人相处从没能好好说过话。
“沐弦歌!到底是谁没有良心?我掏心掏肺对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能做的,他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