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修离墨坐下,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偿。
夜色美妙,却不及她的风情。
“有点累。”她闭上了眼睛,动了动肩膀。
一双温暖的大手摸上她的肩膀,轻轻替她按揉。
“舒服吗?”他的声音清润如水,不似动情时的沙哑,唇瓣不轻易擦过她的耳廓。
“孺子可教。”她轻笑。
回来两日,见到她悄然无声息的模样,他心里的恐慌不为外人所道,而她醒后,便没给他好脸色。
今夜却露出了笑容,那般蛊惑人心,一如皎洁的月色,他心中的那轮明月。
“别!”她兀地睁开眼睛,伸手拦住了他不规矩的手。
“我想你。”大掌反而裹住了她,弦歌蹙眉,脸上的红云早已褪去。
“我很累。”她抬眸看向他,不容拒绝的眼神让他一震,心中荡起的旖旎就如同被当头一棒,瞬间冷却。
良久,他松开了她,阴骛地仰躺在床上。
一双凤眸复杂难懂,死死盯着头顶的纱帐。
她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紧了紧衣服。
“去哪?”她一脚踩在鞋子上,他猛地伸手攫住她的手臂。
“你今天不是生气了么?”她低头看向握在臂上的手,青筋隐隐暴起,身后的呼吸渐渐沉重。
“今夜又来做什么?”她撇开视线。
“我问你去哪?”修离墨懊恼地看着她,一身傲骨在她面前失去了作用,她现在似乎一点都不怕他。
为什么?
吃定他了么?
两人暗自较劲,弦歌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丝丝寒气渗入细缝里,而她衣衫单薄,狐裘被他扔在屏风上,她的目光移到屏风上的狐裘。
“去如厕。”她侧头看向他。
修离墨不意她会如此回答,怔在当场,而弦歌却挣脱了他的手,径直俯身穿鞋。
修离墨沉着脸掀起被子,也披上大衣,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出门。
“你跟着我干嘛?”弦歌讶异地看向他。
他将门关上,走到她身侧,“怕你跑了。”
“你......”
弦歌从茅房里出来,就见他背对着她,仰头凝视天上的一轮明月。
衣袍轻荡,如深夜迷雾丛林的谪仙,一身纤尘不染的气息。
走到他身侧,他不知在想什么,竟没发觉她,她便侧眸打量他。
白色的烟雾在他脸上飘忽而过,丝丝寒霜染了他的眉眼。
冷硬的侧脸勾出美丽的线条,出来太急,他竟忘了戴上面具。
“走吧。”
她缓缓收回目光,先他一步回到房中。
修离墨站在床前,弦歌褪下外衣,便要歇下,抬眼见他像一尊雕塑在凝望她。
“有事?”她顿住,又坐起身来。
“我们谈谈。”他淡淡道,眸中快速闪过挣扎。
“嗯。”
“歌儿,对不起。”修离墨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肩窝里,呼吸着她发丝上的清香。
这么骄傲的一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让他放下身段?
道歉这种话,她从未希求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可当他沙哑的声音挟裹着愧疚而来,她的心狠狠一疼,瞬间红了眼眶。
她低头不语,他自顾自道:“是我不好,我应该相信你的。白萧荞之事,是我委屈了你,他们都在侮辱你,而我却还在助纣为虐。”
“歌儿,你心里有气就打我骂我,发泄出来,别闷在心里,也别恨我。”他的手紧了紧,像是怕失去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她。
他怕在她眼里看到恨意。
“你都知道了?”弦歌身子轻轻颤抖,怪不得他今夜如此异常,对她百依百顺,连重话都不讲。
换在以往,她若不冷不热,他早已大发脾气,想着法折腾她。
之前想过他有一天知道真相,必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在等,等他知道冤枉了她,她要怎么待他。
今夜等来了,她却开心不起来。
或许,他不知道真相会更好。
越恨,才会越好。
可他为什么不恨她?
若他一直恨她,她也不必如此纠结痛苦了。
“嗯。”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都知道了多少?”弦歌苦涩一笑。
“都知道了,西陵一事并非你所为,而你和白萧荞有染,亦是他们设下的陷阱,等着我自投罗网。你说那日在落月湖,跟白萧荞颠鸾倒凤的是他的爱妾,我信。”
“嗯。”弦歌点了点头。
她太过平静的态度让他心中生疑,即使怕看到她冷漠的眉眼,却止不住抬起头来看她。
一丝一毫的情绪,他都不要放过。
“那你知道我都知道了多少么?”修离墨刚将她锁进怀里,她却自己抬起头来看他。
“什么?”他蹙眉。
“我也都知道了,全部。”她轻笑,那凉薄的笑意让他心慌。
知道了什么?
在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他瞧不出奇怪之处,她什么时候将心思藏得这么深了?
深得他都看不懂。
☆、第三百五十八章 王爷就是这么对待妻子的
“不懂是么?”他眼底的疑惑悉数落入她眼里。
“譬如你一开始有预谋地出现在冷宫,譬如那场大火是你放的,再譬如......”
修离墨大骇,惊惧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谁告诉你的?”他脸色突变,唇瓣泛白,连以往引以为傲的沉着冷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重要么?”弦歌敛住了嘴角的笑意,“你敢做,为什么怕我知道。偿”
“不,不是那样的,我一开始是想利用你,可是后......”活了这么多年,修离墨第一次慌乱到手足无措。
以往在朝堂上舌战群儒,镇定自若,谈笑间将敌方抨击得乱了阵脚撄。
可现在,他脑子里乱成一团,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岂会听懂?
“你先听我说完。”弦歌冷声打断他,“你和皇帝争权夺利,你们是高高在上、主宰生杀大权的王者,为什么偏偏将我一介无辜女子牵扯进你们的权利游戏里去?”
浮沉俗世,不过一小小的生灵,在广漠的璀璨星河中,何故招惹祸端,害了他人,亦毁了自己。
她清冷的脸庞,一如月色下碧湖中荷叶涟涟,修离墨心里的洞窟被砸出了巨大的空虚,他紧紧攫住她,试图以此填补沟壑深沉的寂落。
红唇一张一合,轻轻蠕动,却吐出残冷的字眼,如冷风冰雕。
说他冷血无情,那她呢?
她有情,又怎会不顾他惶恐不安的眼神,自顾自揭开他封存的伤疤?
一步错步步错,他引她入局,却在爱上她之后,夜夜难眠,生恐她有朝一日明了真相。
今夜,往事一幕幕披露,他对她有愧,却将一腔惶恐化为***,交缠于她,身体贴合得无一丝细缝,以此驱逐胆颤。
殊不知她将他看成笑话,何时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他的沉沦、痛苦挣扎?
“你顶天立地男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皱一皱眉头朝堂都能震动,又岂会喜欢我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我有自知之明,他们都说我心狠手辣、刁蛮任性,先前还瞎了眼,缠上白萧荞那样的伪君子。这样的我,堂堂琉玥王怎会喜欢?”
“是我痴了,以为世间总会有一份真挚的感情在等我,我即使再烂,也会有人在乎我。”
她的唇瓣牵出一抹笑,宛如即将凋零的花瓣,用尽力气散发最后一丝芳香。
他面孔苍白,一条条深褐色的疤痕像藤蔓似的,一身膨胀溢满的痛,他攫住她的手死死贴在狂热跳动的心口上。
“我在乎。”他急切地低头啃咬她的唇,生怕那柔美欲滴,含着露珠的玫瑰花瓣会吐出利刃,将他的丑恶不堪狠狠撕裂开,血淋林地横陈在冷夜里,在烛火之下散发着恶臭。
她闭着眼睛承受他狂热窒息的吻,每一下,都带着决绝,似乎要携带着她一起走向毁灭。
毁灭?
她的人生已经毁灭了。
唇还缱绻在她的唇瓣上,她面颊绯红,莹莹双眸抬起,如泛着水雾的冬日湖面,迷离地看着他。
他痛苦地嘶吼,死寂的渴望又燃起,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汗水细细密密布满妖冶的面孔,精致的轮廓渐渐模糊。
一个翻身,他覆在她身上,身体贴得毫无细缝,似乎她天生就为了配合他而存在。
“对你,我到底算什么?”她的声音轻轻传来,如天籁之音。
“你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女人。”他抬眸,妖冶的唇瓣轻轻在她脸颊上游离。
“妻?”弦歌轻笑,“王爷就是这么对待妻子的?”
“不顾妻子的意愿,强迫妻子欢爱?”她偏过眼,不去看那双瞬间盈满愧疚的眸子。
修离墨是骄傲的男人,从小母亲教他杀人,教他权谋之策,可从未教他如何去爱,所以碰上弦歌,他注定像飞蛾扑火一般,飞向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歌儿!”他嘶哑地唤着她,起身替她整理好衣物,哪怕自己忍得多难受,她不愿,他不逼便是。
“别恨我。”他的唇滑过耳际,双手将她紧紧环在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