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新人拜堂!”司礼高声呼喊,配合这一声,礼乐也欢庆激越起来。
“慢着!”一道嘲讽的声音自人群里突兀传出。
众人大惊,这什么事不能待拜堂之后再说?
若耽搁了吉时,对新人是大不敬。
循声望去,却是白萧荞,他含笑站在人群中,一侧是三王爷,二王爷去了瑶山修养,并未出席。
这白萧荞和公主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又突然打断人家成亲,这到底意欲何为?
众人又看向琉玥王,他已转过身子,凤眸微眯,随随落在白萧荞身上。
那一眼带着警告,深邃的眸子里风云翻滚。
若非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他要给她一个盛大、终身难忘的婚礼,在入门见到白萧荞那一刻,他早便动手将他扔出去。
似乎他错了,他该杀了这人才对。
礼乐停罢,大堂顿时纷杂声四起,有人兴灾惹祸,等着瞧好戏,有人纳闷,暗自猜忌,有人担忧,生恐惹祸上身。
皇帝目光扫过众人,并无插手之意,已是默认白萧荞所为。
弦歌脸色苍青,白萧荞这贱人怎会也来了?
来砸场子么?
修离墨已误会了她,如今还肯娶她,若白萧荞再口出秽语,当成一众宾客的面污蔑她的清白,那修离墨会如何?
他堂堂琉玥王,七尺男人,怎能容忍大婚之日妻子被人羞辱?
弦歌咬牙,心中暗下决心,她不能让白萧荞毁了他的名声,让他在百官面前丢脸。
弦歌伸手就要摘下盖头,修离墨目光虽落在白萧荞身上,却也留意她的举动,见她抬手,便将她的手握住。
鼻尖盈满了那人熟悉的气味,脸贴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弦歌回过神来,人已被他带入怀中。
“交给我,别犯傻。”低低的呢喃落在耳廓处,她眼眶微湿。
不信她,却还要和她在一起?
修离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众人也瞧见这一幕,脸色变幻莫测。
“白大人有何指教?”修离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却将她的手都钳制住,以防她再摘下盖头。
弦歌放松了身子,将头轻轻靠在他怀里。
她信他。
叶落脸色阴骛,双手放在腰间,只待主子一句话,就算血溅当场,也要将白萧荞那小人拖出王府。
修离墨眉梢轻掠,叶落怔住,主子不让他动手。
这琉玥王府何时轮到外人来撒野?
“瞧大家紧张的,都别这么看我,这吉时尚早,司礼约莫糊涂,瞧错时辰了。”白萧荞轻笑,下颌轻点,众人随他看去,那角落里的沙漏在绵绵下落。
酉时末,戌时未到。
习俗言,成亲拜堂吉时为戌时,即黄昏,夫妻俩可白头偕老。
司礼汗涔涔,他瞧天色灰暗,而皇帝还在上首等着,便想着早点结束,以免再生事端,不想吉时未到,还被人拆穿了。
“不若这样,我有一方贺礼才送到,这礼是我特意送给二位的,还请二位笑纳。众人在场,便当个见证,瞧瞧我送的礼与这良辰美景搭是不搭?”白萧荞说罢,击掌三下,便有一小厮捧着盒子走了进来。
朱漆沉香盒,上边雕刻精致儒雅的花纹,众人的目光隐隐透露着好奇,纷纷落在盒子上。
白萧荞胆敢阻止琉玥王拜堂,怕为的就是这一手,这盒子里定有玄机。
见状,白萧荞眸中露出得逞的光芒,挑衅地看向琉玥王。
弦歌浑身战栗,她知晓白萧荞绝不会让她好过,恐怕他送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修离墨......”弦歌不安地动了动被箍住的手,这男人倒是说句话,难道就让白萧荞胡作非为么?
修离墨抿唇不语,他知道自己该阻止,可心里也冒出了好奇。
莫非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这亲,他要成,他们之间牵扯不清的关系,他今天也要强行扯断。
白萧荞的小人心思,他会让她明白,让她彻彻底底死心。
白萧荞接过盒子,轻笑着将盒子高高托起,似乎想让众人都瞧清楚。
“哗......”白萧荞将盒子打开,众人震住,旋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弦歌瞧不见白萧荞送了什么,可她能听见众人嘲讽的声音,那些不堪的话,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原来她真的与两个男人纠缠不清......”
“大婚之日,白大人这是要揭穿她伪善的面目么......”
“啧,当年她追在白大人身后那劲头,如今却要嫁为人妇,伤了白大人的心......”
“白大人这是要闹得公主身败名裂么.......”
“你倒不记得金銮殿外那一幕?这公主舍弃了白大人,勾搭上了琉玥王......”
众人不嫌事多,纷纷火上浇油,而琉玥王一派却不敢吱声,主子的事,他们不敢多嘴,听命行事便好。
白萧荞送的礼,却是一顶绿帽子。
谁都知绿帽子的含义,妻子红杏出墙,众人为了嘲讽丈夫的无能,便送一顶绿帽子来提示暗讽。
众人猜测,白萧荞此举,乃是暗讽公主在婚前已和自己有染,琉玥王捡了一个残花败柳。
却不知琉玥王会作何感想?
“都闭嘴!”修离墨突然大吼一声,淡漠的眸子猩红染血,死死地凝在白萧荞身上。
众人噤声,面面相觑。
叶落早已铁青了脸,恨恨地看向弦歌,这女人给主子带来无尽的羞辱,连大婚之日也要将主子的尊严践踏在地。
阴昭蹙眉,他担心的却是修离墨,他选择与这个女人成亲,便已猜到会有流言蜚语,可他毅然逼婚。
弦歌脸色煞白,心像被一条毒蛇狠狠啃咬,她不在乎这些人胡说八道,却不知他作何感想。
这一次,白萧荞闹到婚礼上,他恐怕不会原谅她了。
他的妻,遭人羞辱!
他搁在她腰间的手徒然加重,那些羞辱一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敞开心怀接受她,可当往事被血淋林揭露在世人眼前,他的恨死灰复燃。
☆、第三百四十四章 他怎弄错礼盒,将你的绿帽子拿来了
她的双手还被他钳制住,突然,一声脆响,她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双手绵软无力,这一次,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撄。
他却没放过她,单手紧紧捏着她折断了的手腕,她痛得额上直冒冷汗。
她就知道,这亲不该成。
一早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
何必呢,两人好不容易让时间渐渐碾轧而过,刻意将裂缝忽略掉,都倾了心,决定好好过,却被一场大婚毁了。
她死死咬住唇,不让痛呼溢出喉间,脸上却扬起了凄惨的笑,红色头巾下,谁也瞧不见她的风华。
“放手吧......”她轻声呢喃,这声音,只有他听得见。
她损毁的名声,岂能玷污了他?
他一震,突然仰天大笑,自肺腑里发出的笑声,挟裹着冰冷的气息,染上了绝望。
放手?
晚了,他若能放手,早在得知她背叛自己后,就一刀杀了她,可他舍不得偿。
白萧荞这一出,终归是他放任,他想让她看到白萧荞的无耻,只有遍体鳞伤,她才会死心,而他才能趁机掠夺她的心。
不想,他高估了自己,她有没有死心他不知道,可他却恨不得毁了这一切,他做不到若无其事。
众人被他这一笑惊住,皆震在原地,而白萧荞蹙眉,他就是要羞辱他,他的心上人,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他原定明年将她娶过门,却被修离墨毁了,他竟然找人奸污了他的未婚妻。
此仇不报,他此生愧对他的心上人!
皇帝眉梢轻敛,他一直在旁观看戏,闹出这么一出,修离墨,你还会自甘堕落,娶了这有辱门楣的女人么?
“沐弦歌!这笔账,我待会儿跟你算。可你别妄想会取消亲事,我决不允许。”修离墨敛住笑声,低头靠近弦歌,隔着盖头,他死死地盯着红色头巾下的人。
弦歌哽住,他绝望发狂的笑声让她心尖生疼,像被人拿针刺过,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更心疼他。
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她,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不娶她就好了,非要带着绝望捆绑两人。
她使劲摇头,他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冰凉,她想伸出手去抱他,奈何双手无力,嘴唇蠕动,她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更绝望的是她,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摇头,他却以为她不想听话,神色顿时阴骛,他越发狂怒,“你若敢摘下盖头,我今日必血洗清乐院。沐弦歌!我说到做到,你别试探我的底线!”
他声音沉冷,众人只见他低头在公主耳侧低语,却不知说什么。
不过瞧他将公主紧紧揽在怀中,那姿态亲昵,不似在发怒,莫非这琉玥王能忍了这口气?
圣音一直跟随在弦歌身后,这时修离墨抬头朝她看去,圣音会意,走到弦歌身侧,将她搀扶住。
双手被松开,修离墨将她推出了怀里,弦歌心中突然空落落,似乎要失去了什么,可却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