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婢女的哭叫声越来越弱,她顾不得失礼,便拉住他的手,“不知她们犯了何错,夫君要如此责罚她们?”
修离墨眸中极快闪过光芒,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夜深了,你出来作甚?”
弦歌苦笑,外面动静闹得这般大,她能不出来么?
“她们......”
“这事你别管。”修离墨冷声打断她的话,将手撤离了出来。
“圣音!送王妃回屋!”他看向圣音,同时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扑哧!”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弦歌看去,只见众人面色如常,也不知是谁笑出声来。
他们大多是年轻男子,而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弦歌方才已经摘去头上的装饰,此刻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身上。
喜袍松松垮垮,于他们而言,她已是衣衫不整。
一道清冷的目光不同于其他人,弦歌凭着感觉寻去,对上了皇帝冷漠的眉眼。
心中顿时慌乱,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婢女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吗?
因为她,他又在众人跟前丢了颜面,所以他势必要将怒火发泄在婢女身上?
“王妃!请回屋。”圣音搀扶上她的手,她却一把推开,看向修离墨,“夫君,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可否听妾身一言,饶过她们?”
“饶过她们?”修离墨突然绽唇轻笑,“娘子!你知道她们都在说些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而他非要在今夜让鲜血染红凌霜阁,到底是做给谁看?
身后这些人,还是警告她?
地上,鲜血已经积了一滩,而有人已经挨不住,昏厥了过去。
还不停手,他难道想闹出人命么?
她知道他怨她、恨她,也知他性情冷淡,可人命,岂能儿戏?
她们胡说八道是有错,可罪不至死。
他们的感情纠葛,难道要让无辜的人来承受后果?
不,她办不到。
弦歌狠狠瞥过眼睛,不去看那惹眼的血液,可浓烈的血腥味却灌入鼻中,她忍着作呕的***,祈求地看向那个眸光冷淡的男人。
“知道,夫君若有气,便朝妾身来,妾身以前举止不检点,给人留下话柄,要怪就怪妾身一人,她们不过是道听途说。”
“夫君,饶了她们吧。”
弦歌就差没有跪下求他了。
众人见她放轻了姿态,而那个男人却无动于衷,奈何皇上脸色阴沉,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多言。
他们原想来喜庆喜庆,闹闹洞房,都是阴公子出的馊主意,怂恿他们过来,谁知皇上也跟随了过来,气氛一下冷凝。
谁想方到凌霜阁外,便听闻这些下人在妄议王妃,琉玥王旋即大怒,上前狠狠踢了婢女一脚,而那婢女经不起他的力道,飞落在不远处,口吐鲜血。
他尚不解恨,又叫来一众侍卫,杖责这些无法无天的婢子。
他们颤颤兢兢站在身后,谁也不敢招惹盛怒之上的男人。
今日白萧荞闹了他的拜堂仪式,夜里又有狗胆包天的婢子揭开他的伤疤,再提起此事。
新婚妻子被人三番两次羞辱,就算事实非如此,可传出去也不好听,像他这般骄傲的男人,又怎会隐忍不发?
白萧荞是太后亲侄子,而且还是大理寺卿,他尚敢断了人家一条手臂,更遑论这些低贱卑微的下人了。
“那娘子可知道,此事若传了出去,你夫君我的脸往哪搁?”修离墨冷冷一笑,“白日白萧荞一闹,本王看在皇上面上,饶了他一马,可她们这些婢子,竟然也敢骑到本王头上撒野!若饶了她们,岂非以后所有人都可以欺到本王头上?”
杀鸡儆猴,修离墨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这番话,就想让他们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白萧荞被废了一条手臂,他却轻轻松松说放了他一马。
若不放过,那这些人......
“那你想怎样?”弦歌急了,再纠缠下去,她们都快没命了。
她不想让他这么残暴,双手染满鲜血,她怕他会遭报应。
“杀鸡儆猴!”他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眸子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留在皇帝身上。
皇帝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冷厉地对上他。
修离墨这番话,怕是说给他听。
怪不得让阴昭招来众人闹洞房,慕幽成亲虽有这习俗,可依他的身份,他若不松口,谁敢来闹?
他将他们引来凌霜阁,无非就是想让他亲眼看见这一幕。
修离墨这人,他到底敌不过。
这些人,他千辛万苦弄进琉玥王府,深藏数年,就待又朝一日派上大用场,却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这些婢女,都是他的人,他这些年一直让她们安分守己,也没让她们做出奇怪之举,他到底如何发现的?
“琉玥王!今日你大婚,见血不吉利,饶了这些贱婢的命,也好讨个好兆头。”
众人诧异地看向皇帝,不意他竟会替这些婢女讨情。
皇帝心里想的却是,他辛辛苦苦培养了多年的棋子,不能让他悉数毁了,他要博一把,赌修离墨没有发现她们的身份。
而让他松口,却惟有那个女人。
他为了那个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悉数杖毙
“皇上忘了?今日白大人已经见血,现在再多点,本王倒不介意。”修离墨冷笑,目光清冷,眸中含了一丝嘲讽。
院落里,灯盏高高悬挂在檐上,投射出清冷幽暗的光线,流泻在地上的鲜血如黑色的墨汁,一滩滩聚集,勾勒出妖冶鬼魅的轮廓。
“况且成亲是喜事,自当满室鲜红。本王瞧着这凌霜阁忒冷清了些,该添添喜庆。”他眸光随随自皇帝身上移开,落在了奄奄一息的婢女身上撄。
众人被他的话震住,如此奇谈怪论,第一次听见。
大婚合该喜庆,可自古以来,有谁拿人的鲜血来增添喜庆的。
依他的意思,这些人非死不可了。
纵使他们同朝为官,也见他在朝堂上杀过一名官员,却不知他手段如此狠辣,连一众女子都不放过。
她们不过乱嚼舌根,犯了一点小差错,他琉玥王便要取人性命,太过凶残了些。
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修离墨当众给他难堪,这些都是他的臣子,他堂堂一个帝王,竟然沦落到看一个质子的脸色行事偿。
他若有心为难,下旨讨走这些人又如何,可若真带走了她们,她们也失去了棋子应当发挥的作用。
无用的东西,他花费心思、精力去谋算作甚?
“修离墨!她们是我凌霜阁的人,我既然入住了凌霜阁,那我就是这里的主人,你无权处置她们。”就在众人纷纷揣测时,一道微冷的声音响起。
弦歌放低姿态,他却得寸进尺,她原就不是那种委屈求全之人,既然他不允,那她也不会轻贱自己。
众人看去,弦歌脸色微沉,一身宽大的红色绣袍在风中飘舞,发丝零散往后飞去。
涂抹了胭脂的脸色却微微泛白,她紧紧盯着她的夫君。
修离墨转眸看向她,眸色微沉,“你的人?”
弦歌攥紧手心,“放了她们。”
他重重阖上眼睛,旋即睁开,眸光染了红色,不知是灯火映染,亦或是地上一滩血入了他的眸。
那边婢女已无人再叫喊,微弱的喘息声卷入了木杖拍打在身上的声音。
侍卫没他狠心,朝一众弱女子出手已是不忍,见她们奄奄一息,那木杖渐渐慢了下来,连手劲也变轻了。
“别停!都悉数杖毙!”修离墨大喝,侍卫的手轻轻一抖,面面相觑,奈何修离墨眸光嗜血,似要杀了他们。
她们不死,便是他们死。
侍卫咬牙,狠狠杖打。
众人惊愕地瞪大眼睛,眸中的惧怕更深,这男人太可怕了。
今夜可是他大婚,怎么可以残杀生灵,他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修离墨!你这个疯子!”弦歌尖声大叫,挣脱圣音的手,朝杖责的侍卫跑去。
“住手!”众人被她辱骂琉玥王之言震住,又见她疯了一般在侍卫身侧乱转。
“我叫你们住手,听见没有!”她不停地踢打侍卫,可他们身强体壮,她身子尚虚弱,这点力气对他们而言,就像隔靴搔痒。
他们只听琉玥王之言,这女人是王妃,他们不敢动,可绝不会因她之话停手。
“沐弦歌!”修离墨施展功力飞到她身侧,将她的双手紧紧箍住,拖离了那滩血渍。
她今日一身大红,就连鞋袜也是红的。
一番闹腾下来,她踩到了婢女的血,脚底濡湿稠黏,像冰冷的蛇紧紧缠住她的脚,她遍体生寒。
修离墨眸中怒火跳跃,恨不得将她一把掐死。
一松手,她便颓然跌倒在地。
她也不再闹腾,脸色苍白,眸中空洞无物。
阴昭一直站在身后瞧这一场闹剧,他知晓啊墨的意思,也不认为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皇帝将这批人隐藏在王府多年,谁知泄露出去多少秘密,将来有一日,王府会不会因这些人而衰亡,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