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头头是道,灵均便成功被他饶了进去,只是传递消息而已,去或者不去,决定权在公主的手里,她确实没有资格替公主做决定。
黄昏后,一灯如豆,阿灼手持竹简,轻轻翻动。
云霓耐不住寂寞,跑出去跟小丫头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灵均才悄然走了进来,双手将信笺递于阿灼眼前。
阿灼微微一愣,伸手接过,许久未与袁盎联系,却不承想,他开口邀约,便约在了揽月阁。
那大概是因为揽月阁有太多她想不明白的秘密吧。
否则,就冲着开头“受太子之托”五个大字,她便生了拒绝之意。
偏偏是揽月阁,偏偏是因为韩渊,以及那日袁盎莫名其妙的受伤,都欠她一个解释。
阿灼微微一笑,抬眼望向灵均:“你与他,还有联系?”
灵均的脸一红,赶忙解释道:“灵均没有耽搁工作,每日都是抽不当值的时间去的。”
”谁问你这个?”阿灼话锋一转:“你不是死士吗?难道死士还有不当值的时间,或者,我的身边,埋伏着不止你一个死士?”
灵均心中一惊,赶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公主误会了,绛侯府戒备森严,灵均只是一个普通的丫头,出了绛侯府,灵均才是死士。”
阿灼见状,便不欲再与她为难,执手将她扶起,轻声道:“我随口一说,你不必紧张。只是袁盎此人,是否值得你以心相托,你要思虑清楚才是。”
说的便是如此,即便他真的不是坏人,却也是整个侯府避之不提的忌讳,公主可以包容的事情,师父未必可以做到。
灵均咬着唇,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他的伤势,以后,以后,再不会了。”
阿灼无奈,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笑着道:“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乐于见到你还有云霓找到自己的良人,只是,在确定那人可以托付终身之前,不要轻易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可以做得到吗?”
不要以心想托,便不会轻易受伤,此话说来容易,却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灵均心中一震,缓缓道:“公主放心,即使以心相托,在死士的心中,主人永远是第一位。”
阿灼摇了摇头,轻叹道:“我才不会吃这飞来的干醋,我介意的是你的心,我希望的是你不要受伤,也希望你日后在做事时,多考虑一下自己,懂吗?”
她的话,灵均听得似懂非懂,从小到大,她便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今日,公主却要她多多考虑自己,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带给她巨大的震撼。
她默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似有一股暖流在暗暗流淌。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只化作一个郑重的承诺。
“此事,请暂时不要告诉世子。”阿灼轻声道:“你现在,帮我捎个口信过去,明日一早,准时赴约。为了避嫌,要他务必传递一件太子信物回来。不管有多晚,一定要亲自将话带到,见到他人,再回府来。”
灵均郑重地点了点头,欢喜地退了出去。公主去与不去,她并不关心,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加倍努力地苦练功夫,护公主一世周全。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阿灼读到第一句便忍不住笑了,袁盎打着帮太子求亲之事,所行的目的却未必与太子有关。
她缓步走入内室,换下身上的轻纱罗裙,对着镜中素净的面孔,不禁微微一笑,整整七年过去了,她已经不想再问了,却没想到,他竟有了诉说的欲望。
从代宫中爬出的人并不多,知道当年真相的更是凤毛麟角,阿灼甚至隐隐觉得,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她的过去和未来,而袁盎的那次负伤,也许只是线上某个无关紧要的节点。
所以,哪怕是虎穴,她也要一探究竟。
“不要让灵均跟着。”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如此看来,他并不信任灵均,去与不去,赌得却是她的信任。
”你若不放心我,可带毓秀前来。”阿灼哑然失笑,带着毓秀,她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了吗?那便真的是替刘启打发无聊的时间了,她才没那么无聊!
可叹这么多年过去了,袁盎还是那么喜欢捉弄于人。
也唯有她,一眼便看穿了他的伎俩。
虽然这府中眼睛众多,想要偷偷溜出去,并不是十分地困难,难的却是,如何瞒着灵均溜出去。
还好灵均,已经被她提前打发了去。
阿灼借口身体不舒服,便提前睡下了,吩咐云霓在门外守着,自己却偷偷从窗户溜了出去。
寒风瑟瑟,还好揽月阁并不是太远,一路走来,手还是冻得有些生疼。
韩渊立在门口,远远地望见她,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面带着笑容道:“公主,真是稀客。”
阿灼却不欲与他寒暄,只是道:“袁盎呢?”
韩渊一愣,却依旧面不改色:“许久不见,公主就不能多看韩某人两眼吗?”
“看你作甚,真以为自己是孔雀到处开屏不成?”袁盎的声音从头顶飘过,阿灼抬头望去,只见他披着厚厚的貂皮大氅,捧着一个雕花手炉,斜倚在窗前,微笑地打量着她。“阿灼,快上来,下面忒冷。”
这些年来,袁盎一直对她避而不见,今日主动邀约,竟又好像熟络到与从前无异,阿灼苦笑,在韩渊的陪伴下走进了揽月阁。
“知道你今日过来,特意闭门谢客。”韩渊顺手关上了大门,笑着道。
“得了吧,据我所知,你可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惯了的,揽月阁好好的生意硬是被你搞砸了。”袁盎反驳道。
第46章 我与你很熟吗
韩渊还未开口,却见阿囡已经一百个不乐意了,边摆桌子边道:“袁公子,您今日是特意来拆台的吗?亏得我家公子特意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来招待你。”
袁盎微微一笑,从怀中扯出一个绿油油的玉如意,递于阿囡:“送给你了,拿去。”
阿囡笑着接过,心中却是美滋滋的,这些天来,整个揽月阁一直都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中,今日公子和袁公子又肯逗嘴了,大家随意地一笑,便觉得似乎轻松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炉递给阿灼,轻笑道:“公主,外面冷,快暖和暖和。”即使公子什么都没说,但她也清楚,今日的轻松愉快自然与这位小姐上门有关,所以丝毫不敢怠慢,早早地便将地龙烧得火热,点上了两柱龙涎香,整个房间里便是又暖和又舒适,还飘着淡淡的香气。
她对自己精心布置的作品,十分地满意。
看到公子脸上难得露出的微笑,便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阿灼笑着接过手炉,对她轻声道了声谢,抬眼望向袁盎,便道:“不管太子是谁,袁公子都是盛宠不衰,真是难得。”
想当年,作为太子伴读,袁盎是刘尧最好的朋友,如今,作为太子侍郎,他更是刘启智囊团中重要的一员,果然如阿灼所言,算得上是左右逢源。
袁盎闻言,不禁苦笑:“今日招你来,便知你一定会说这个。不过,我可不是当说客来的,关于太子对周家小姐的热切追求,我和韩兄倒为你想了个法子。”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只见侧室的门轻轻打开,一女子娉婷而出,婀娜多姿,就连阿囡,都悄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禁驻足观看。
那女子悄然走到阿灼的身旁,微微一笑,行礼道:“民女栗氏,见过公主。”
漂亮女子阿灼见过许多,可是这栗氏,却漂亮地十分独特。棕色的皮肤,卷翘的睫毛,厚厚的嘴唇微微翘起,一双灵动的眼睛闪烁着奕奕的光彩,轻纱曼妙,更显得她的身材十分地诱人。
这,倒是个尤物。
不知为何,这个严格来说都算不上美人的女子却让阿灼有了这样的想法。
“你们这是何意?”阿灼轻笑,一眼便知这风韵十足的女子应该是刘启的菜。只是,袁盎与韩渊,巴巴地送她这样一个活宝,究竟意欲何为?
就算太子再喜欢,这女子若是来历不明,将来闹出什么祸事,说到底还是要她来端着。
“公主,不瞒你说,这位栗氏,是我的同乡。”韩渊肃容道:“我临上京前,他父亲千叮咛万嘱托托我一定要为她谋个好去处。听说太子选妃,我便想,这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阿灼一愣,这人真是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哪有正经人家的父亲会将女儿这样轻易托付于别人的,这样跟着一个成年男子进了京,只怕就算不出意外都要被人风言风语地议论一番了。
正凝神间,却听栗氏笑道:“韩公子说笑了,是民女父亲嫌弃我是女儿,硬是要将民女卖掉好给哥哥娶媳妇,幸好遇到了韩公子。韩公子果然是好人,民女本想此生做牛做马报答韩公子,却不知,韩公子竟为民女谋得了这样一个好去处。”
“你确定,入宫便是好去处?”阿灼觉得她的话语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忍不住打断道。
“当然当然。”栗氏的脑袋如同小鸡叨米一般使劲地点了几下,生怕阿灼不信自己,又补充道:“阿爹说过,宁做财主家的陪房,不做穷人家的正室,民女可不希望,将来要给儿子娶媳妇时还要靠卖女儿才能凑够彩礼钱。这天下有钱人多了,可比太子还要有钱的实在是不多,公主,您就成全了民女吧!”
她的话倒是质朴直白,没有一丝藏着掖着,可是韩渊呢,他的目的一定不是仅仅为了帮助一个穷苦人家的落魄女儿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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