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袁盎是为了与阿尧的承诺,那他周胜之,便真的与代宫旧人,毫无瓜葛了。
他帮与不帮,都是理所应当。
“我只求你,不要阻拦我。”阿灼的话语说的十分的突兀,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去见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若你一心想要涉险,我自会一路相随。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其实,他藏在心底却不敢说出口的话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一辈子太长,过去他总是瞻前顾后,此刻,他只想只争朝夕。
“即便,有可能将周氏拖入深渊?”阿灼摇了摇头,对他的话表示质疑。
经历了那么多世事纷扰,她还真的不敢,就这么再轻易去相信他人。即便那人,是她曾经最信赖最倚仗之人。
“绛侯府与公主,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阿灼难道,还非要分个彼此不成?”他轻笑着,推开府门,为她在前面引路。
的确,送栗氏入宫,既帮了韩渊与袁盎在宫中立足,又解了绛侯府的燃眉之急,他何乐而不为?
心下了然,阿灼的面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下雪了。”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欢呼之声,寂静的绛侯府突然沸腾了起来。
阿灼抬眼,望见洁白的雪花片片飘落,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迎接这从天而降的洁白。冰凉的雪粒落入手心,便在手心化作了一滩浅浅的水洼。
不远处的骚动渐渐趋于平静,也许是这雪夜太美,大家都浮在窗前,驻足以待,甚至忘记了喧哗。
“照这样下上一夜,明日,便可以戏雪了。”她微微一笑,隔着遥远的时空。
他却是一愣,初入代宫那日,便是一个雪夜,同样的话,这是她第二次讲。
当年他还不知戏雪为何物,只是被她快乐的情绪所感染,第二天如约而至,却被她推进了他们提前掩盖好的巨大的雪坑。
只因他轻信她一个小姑娘不能将他怎样,所以明知是陷阱,便也跳了进去。
却没想到等着他的却是袁盎、刘尧还有代国王子帮一众人马的埋伏。
如此看来,他们是决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啊!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惨败。”忆及往事,他的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不过败在阿灼手下,我倒是甘之如饴。”
阿灼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看他的表情,哪里像是在回忆人生第一次惨败啊。看他的表情,还真有一丝甘之如饴的意思。
真的就要被他骗了!
她斜睨了他一眼,眼中却带着重重的忧伤:“那是我最后一次戏雪了,与阿尧而言,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说着,她抬起双眸,径直向自己的院内走去。
在整个侯府的喧闹之中,公主的小院多少显得有些寂寞,云霓得令一早便睡去了,其他丫鬟仆妇因为有了灵修灵琐的前车之鉴更不敢轻易再嚼舌根,更是早早地便落了灯。
漫天雪花飞舞之下,唯独灵均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地落寞。
她只着一件单衣,静静地跪立在雪地之中,脸已经冻得惨白,却依旧倔强地挺直了胸膛。
阿灼见状,赶忙跑上前去想要扶起她来:“这么冷的天,你,这又是为何?”
灵均抬起头来,撅着嘴巴,却是不肯起身:“灵均有错,没能保护好公主,自罚于公主,还望公主不要阻拦。”
阿灼皱眉,回头望向周胜之,只见他两手叉腰,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她们。
“是你要罚她吗?快让她起来?”她咬着唇,大声道。
却见周胜之摊了摊手,笑着摇了摇头:“死士出了师门,便与我无关了,我没有权利罚她。是她自己,保护主人不力,心甘情愿按照师门规矩惩罚自己。”
什么破规矩!一句话便将自己推了个干干净净!
若不是惧于他的淫威,灵均何至于此?
“是我设法支走了她,她是在听我命令行事,她,何错之有?”阿灼生气道。
周胜之却摇晃着脑袋,轻声请辞:“这是你们主仆的事情,我就不打扰了。阿灼,早点休息。”
说着,他便真的扬长而去。
这人,真的是铁石心肠的吗?
“起来!”阿灼怒声道。
“不要!”灵均扭过头去,委屈地叹息:“公主支走灵均,便是不信任灵均,灵均无法取得主人的信任,便是失职。”
“既然失职了,就要受罚。”她干脆将脑袋贴在地上,不再多言一句。
这是什么道理?阿灼无奈,莫非这一根筋的脑袋也是周胜之所教不成?
僵持之间,一直尾随于阿灼身后的栗氏也突然走上前来,学着灵均的样子跪了下来:“公主今日之事是为了民女,民女愿与灵均同罚。”
第48章 戏雪
院子里闹了这么久,屋里的丫头仆妇早就被惊醒了,一双双眼睛藏在黑暗之中,大气不敢出一声。
却见云霓蹭的窜了出来,有样学样的跪倒在地:“灵均姐姐为公主办事都要受罚,云霓躲在屋里睡觉罪责岂不是更重。”
其他丫鬟见状,亦是不敢怠慢,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能披着外衫从温暖的厢房中涌出,扑通扑通跪了一排。
寒风吹过,只听一排的牙齿都在咯咯吱吱地打架。
一个是倔骨头,两个三个都是这样,如今这一屋子的丫头都跪在了这里,阿灼反而不急了。
“既然你们不肯起来,那我回屋睡觉了。”她伸了个懒腰,静静地向房内迈去,轻声打了个哈欠,声音轻飘飘地从屋内传来:“这么冷的天,还是屋里暖和。”
众人一愣,公主这是,不管她们了不成?
当然了,劝又劝不住,总不能要公主也在这冰天雪地里陪她们一起受冻吧?
大家心一横,纷纷懊恼适才出来时没多穿一件衣服,不要搞到最后,表忠心不成,反而冻死自己。
一声又一声的叹息过后,却见灵均悄然站起了身来,缓步向公主房内走去,走了几步,她才回过头来,对着众人道:“你们快回房睡吧,公主她不会介意的。”
众人见状,这才纷纷站起身来,逃也似的奔回自己的房间。
栗氏轻揉着微微发胀的膝盖,在云霓的指引下正要走向下人房,却听灵均冲着她道:“你还是跟我来吧,公主对你一定另有安排。”
她的心中虽然酸涩难耐,却依旧惦记着,公主专门支走她才带回来的人,又岂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
更何况,这人,随意地一跪,便逼着她不得不站起身来,也算是个厉害的角色了。
云霓亦是一愣,此刻反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她本是公主房中最贴心的大丫头,为何竟什么都不知道,她有些讪讪地道:“灵均姐姐,我陪你们一起进去吧。”
却见灵均摇了摇头:“我进去赔罪,你还要陪我一起受罚不成,快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云霓无奈,吐了吐舌头,冲着她行了一礼,轻笑道:“公主从不轻易责罚下人,你还是适可为止吧,不要真的惹怒了公主。”
灵均却是惨淡的一笑,适可而止,她怎么可以适可而止,若再有下次,她一定会自断一臂给公主看的!
事关公主的安全,怎么可以如此掉以轻心,怎么可以就这样适可而止!
她的脸上波澜不惊,眼中却带着丝丝怒气,公主怎么可以,如此将自己的安全视为儿戏!
却见栗氏轻轻上前一步,主动牵上了她的手,香气袭来,她为之一愣,这人怎么一来便反客为主了?便尾随着她进了房间。
房间内地龙烧的正暖,公主在房内,垫着脚尖,轻轻伸手去取书架最顶端的白玉瓶。
灵均见状,赶忙上前,轻轻一跃,便取了下来,双手递于阿灼。
阿灼微笑,打开玉瓶,递于灵均手上,“你身上的剑伤未愈,就这样跪于雪地之中,真不怕糟蹋了自己的身子?不要仗着自己现在年轻,等老了想要后悔便难了。”
“这叫凝香丸,相传是当年扁鹊留下的方子,代宫的掌医亲手炼制的,你快快服下一粒,驱寒最是有效。”
灵均闻言,话到嘴边,眼圈却先红了一半,只得讪讪地低下头来,取出一粒赤红色的小药丸,含入口中,一饮而尽。
“我吩咐她们下去了,若一个个都冻坏了身子,明日谁还能起得床来服侍公主。”她讪讪地开口,脸上尽是愧色。
阿灼点头:“这便对了。今日是我的错,害你无辜受累,来日,我再不这样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此刻莫说灵均,就连栗氏也暗暗觉得心惊,心中暗想,有这样一个贵人在背后相帮,就算肝脑涂地,那也是值了。
只见灵均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好。”
“我回去睡觉,明日还要早起。”她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公主也不要太晚睡。”
“我以后再不见袁盎了。”她的声音低沉,将这最后一句话说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再也不见了,只要有可能会伤害到公主的人和事,她今后都避而不见。
阿灼不禁哑然,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不见便不见吧,毕竟,将灵均交于袁盎那样浮夸的人,她也不放心。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样,最好。”
栗氏见状,便也要跟着灵均退下去,却听阿灼道:“你将来是要服侍太子的人,怎可与丫鬟睡于一处?”
这样的话,何曾熟悉,曾几何时,韩渊也对她说,你是贵人之命,自然应居贵人之所。
这天下的男子,见了她,没有几个不曲意奉承的,对于韩渊的话,她只是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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