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鸾夙终是下了决心:「该去的,一年未见,我也很想他们。」
臣暄颔首浅笑:「我明日便要返回闵州,你可晚去几日,我让宋宇留下护送你。」
「不必了,」鸾夙出口拒绝,「我还是随你们一道启程吧,路上有凌未叔叔陪着,也不会觉得闷。」
「如此更好。」臣暄点头,再想起郇明的身份,也变得感慨起来:「谁能想到,闻名天下的幽州郇明竟是凌府旧臣。家臣尚且如此,可知凌相当年风采。父王每每提起凌相亦是赞赏有加,只是他二人一主内政丶一主外战,虽同朝为官,却不曾深交。父王曾言此乃他平生一桩憾事。」
如今再听臣暄提起父亲凌恪,鸾夙已不复从前的伤感,大约是与凌未相认的缘故,她感到了一丝慰藉之意。然而一说起将去闵州见朗星与坠娘,倒令鸾夙又想起一桩事来,她不知该不该告诉臣暄。
拂疏叛变已久,又是投靠了聂沛涵,这是令鸾夙斟酌沉默的最大原因。倘若将此事对臣暄说了,她自问对不住聂沛涵;可若是瞒着不说,又担心有朝一日会因此害了臣暄。
鸾夙抬眸在臣暄清俊仰止的面上逡巡半晌。眼前此人,不仅於自己有恩,且还照拂了朗星……挣扎过後,鸾夙认为自己不应就此沉默:「我有一事……也不知如今世子知不知晓,但我藏不住……」
臣暄见她神色谨慎,亦敛去笑意,正襟细听。
「拂疏她……」鸾夙只说出这三个字,便瞧见臣暄又缓缓笑了,那笑容映着缠绵月色,令她有些微微失神。
臣暄再次握住她的柔荑,声音颇具几分诱惑的磁性:「你能告诉我,我很欢喜。」
「看来世子都知道了,」鸾夙轻叹,「也无需我再多费唇舌。」
臣暄笑得隐晦:「此事我自有计较。」
鸾夙「嗯」了一声,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你们这些权谋者的弯弯道道,我总是看不透。」
「夙夙无需看透权谋,男人在外弄权,内里也终归要败在女人手中。」臣暄没有再给她自伤的机会,抬首看着月色笑道:「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快去歇着吧。路上时日还长,有什麽话大可攒着说。」
鸾夙被这一句逗出了笑,站起身嗔道:「谁要与世子攒着说?改日见了朗星与坠娘再说。」
臣暄无奈地摇了摇头,语中带着几分宠溺:「再磨蹭可就天亮了。」他站起身来,却没有相送之意:「我瞧着你回房。」
「难道不该是送我回房?」鸾夙有些不解。
臣暄目中闪过一丝促狭:「夙夙确定要我相送?只怕送你回房,我便出不来了。」
鸾夙霎时羞怒起来,跺脚转身便走,徒留臣暄看着她的婀娜身姿,敛去面上笑容。
他知道她刚从南熙回来,正值伤情之时。他也承认自己挑了此刻前来,是有些趁虚而入。只是既然对手给他留下这「虚」,他又为何不去填补?他以为自己若是聂沛涵,天时地利人和皆占,绝不会将这段关系处理得如此糟糕。
他从不认为江山美人两难全,也不屑於她手中的龙脉,他向来信人不信命。况且龙脉若当真有用,大熙为何会分崩?北熙又岂会易主?
他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人丶她的心,他要她心甘情愿,要她心无旁骛。只是这过程艰难了些,他难免会使些手段,但无妨,至少动机是纯良的,皆是为了情与爱。
想到此处,臣暄不禁噙了笑。谁说这不是甜蜜的陷阱呢?他愿为她设下这陷阱,让她从此溺在这情爱里。
第67章:又见朗星
翌日清晨,鸾夙便跟着臣暄及郇明前往闵州。她独自一人坐在车中,越想越觉郁闷至极。昨夜臣暄初次提及让她去闵州时,她分明是拒绝了的,只怕他当真要带她去见镇国王臣往。可如今自己怎会还是坐在了去往闵州的车辇上?
不过是将见面的对象从镇国王换成了朗星,她便被臣暄诓住了。可如今想想,倘若当真到闵州见了朗星,她又如何能不去拜见镇国王?即便是礼数上,也应当去见一见的。何况镇国王已成了朗星的义父……於公於私,她都不能不见。
鸾夙越想越觉咬牙切齿,暗道臣暄太过狡猾,自己到底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可如今她人已在车上,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因着此事,鸾夙一路上都对臣暄不冷不热。臣暄也不多问,更无半分生气与疑惑,好似鸾夙这态度是在他意料之中。他每日仍旧对鸾夙悉心照料,关切说笑,却是惹得鸾夙更为郁闷。
转眼十日路程已过,一行人终是到了闵州地界。鸾夙仍旧冷着脸,态度不咸不淡,臣暄见状只得无奈投降,主动认错道:「好夙夙,我知你气什麽。既到了闵州,还是笑一笑吧,我麾下一众都等着瞧是何方仙女勾了他们主上的魂魄。」
鸾夙终是被这一句博出了笑,再加上即将见到朗星的喜悦,生了十日的气也就此作罢。
臣暄并未直接带鸾夙去闵州大营,而是将她安置在了郑城的一所别院,离闵州大营仅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算算日子,自臣暄从闵州前往幽州见鸾夙,一来一回已走了二十馀日,军务自然堆积了不少。是以他并未在郑城久留,当日便快马加鞭赶回了闵州大营。
第二日晌午,鸾夙刚用过饭,便听到院外有人大呼:「鸾夙!鸾夙!」声音沙哑,不知是何许人也。
臣暄临行前将宋宇留了下来,鸾夙本欲让他去外头瞧一瞧,谁想宋宇只是抿着嘴笑,脸上并无谨慎防备之意。鸾夙见状霎时醒悟过来,连忙出了院子相迎,来者果然是一载未见的朗星。
「朗星!」鸾夙禁不住大呼出声,只见朗星亦笑着大步行来。一对亲如姐弟的旧友久别重逢,双方皆是喜不自胜。鸾夙细细打量朗星,见他个子变高了,皮肤也黑了,最重要是他一改从前的脂粉气与浮华气,变得沉稳大气了许多。
鸾夙点头连道了两个「好」字,才将朗星请进屋内,感慨道:「你果真变了许多,若是走在街上,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朗星比鸾夙小一岁,如今已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年。从前他年纪小,嗓子细,尚能做个伶倌反串女旦,如今一载未见,他却已到了变声之时,嗓子瘖哑不堪,已隐隐能听出粗狂之声,更衬得他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鸾夙上下瞧着朗星,越看越觉欢喜,不禁再叹道:「如今见你也要改口了,不能再唤『朗星』,你已是镇国王膝下的二公子了。」
朗星见着鸾夙亦是欢喜,此刻听她这样说,倒是敛去几分喜气,无奈摇头:「你还要调侃我吗?」言罢不由再叹:「当真是造化弄人,谁曾想到当日青楼里的小小伶倌,如今也能上阵杀敌。」
鸾夙浅笑:「你是有福之人。」
「还是托了你的福。」朗星再笑:「如今想想,前尘往事当真如梦一场。你是前丞相之女,我是镇国王义子,都已不是闻香苑里的低下身份了。」
鸾夙见朗星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也不多做隐瞒,只道:「我从前瞒着你此事,是不欲增添你的负担。如今既然世子都告诉你了,我便也知无不言了。」
朗星闻言却笑着否认:「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此事也并非世子告诉我的。」
「哦?」鸾夙有些好奇:「那你是如何得知?」
朗星想了想,如实回道:「一月前,闵州大营收到了南熙慕王的来信,当日世子并不在营内,我便将书信呈给了父王,自己也就近看了几眼。」
聂沛涵的来信?鸾夙立时眼皮一跳:「信上说些什麽?」
朗星见鸾夙毫不知情,倒是有些意外:「怎麽世子没对你说吗?慕王在信中讨要你回南熙,说了些交换条件,还道幼年便与你有婚约在身。」说到此处,他面上也带了几分调侃:「不愧是鸾夙,不仅迷住了镇国王世子,连南熙慕王都拜在你裙下。」
聂沛涵竟写了书信向臣暄讨要自己?这倒是令鸾夙大为惊异。她以为经过镜山上的事,聂沛涵应是放手了。想到此处,鸾夙忽然觉得心中一沉,更为聂沛涵这番行为而感到不悦。如朗星所言,书信是一月前送到闵州大营的,可当时自己尚在幽州,并未与臣暄一道,也没有半分要来「投靠」臣暄的意思……
他果然从始至终,都将她当成了臣暄的女人。他果然从始至终,都以为她会来投奔臣暄。
鸾夙只觉心中微凉,聂沛涵,当真是从头至尾都将她看看作是臣暄的附属品了。
饶是朗星再没眼色,也瞧出来鸾夙的不悦了,於是连忙打起哈哈,含糊道:「唔,我要对你说说我在军中的轶事。」
鸾夙岂会不知朗星之意,然她却并不领情,只低低问道:「慕王在信中提了什麽交换条件?」
此刻朗星只想打自己一嘴巴,可纵然百般不情愿,他还是如实答道:「慕王在信中说,愿保两国三年和平,为父王成事免去後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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