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若想问什麽,日後大可去问臣暄。我的事,他都知道。」聂沛涵淡淡以回。
这一句「日後大可去问臣暄」实在很有深意,至少能证明聂沛涵的确愿意放她回北熙,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鸾夙不禁心中一喜,语气也缓了几分,再问:「你的事都对世子说了?」
「他猜的。」
「他能猜得准?」
「八九不离十。」
鸾夙不再多问,只觉聂沛涵说起臣暄的语气,颇为暧昧。试想臣暄与他一南一北,又为何能猜得准他的私事?只怕还是他自己透露的吧!这番南北相隔的断袖之情可真是……啧啧……
鸾夙越想越觉得好笑,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倘若自己日後再见臣暄,她定要将聂沛涵的事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聂沛涵为何会性情大变?为何会是个断袖?他是何时看上臣暄的?他是否向臣暄表白过?
鸾夙只觉自己对聂沛涵有千百疑问与好奇,如今虽不敢直接问他本人,日後倒的确可以从臣暄口中打探一二。
鸾夙正兀自想着,此时马车却忽然急刹而停,且停得颇不稳当。鸾夙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往前狠狠踉跄几步,幸好被聂沛涵及时拽住一只胳膊,才没有栽了跟头摔下马车。
她心神未定地稳了稳身形,正待相问冯飞为何会急急停车,却见聂沛涵已变了脸色,低声在她耳边嘱咐着:「坐着别动。」
言罢已掀开车帘而出……
第38章:相煎何急(一)
一阵冷风顺着聂沛涵撩起的车帘吹了进来,直令鸾夙感到寒气逼人,不禁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衫领口。
风虽寒,风声更寒。
「七弟这一趟来北熙实在逍遥得紧呐。」此时忽听车外响起一个颇为寒凉的声音,并着风声传到鸾夙耳中,那语气掺杂着三分危险之意,一声「七弟」唤得顺口却毫无手足情义,应是聂沛涵方才刚提及的大哥——聂沛鸿。
「大哥说笑了,梓霖乃是奉了父皇之命,前来北熙恭贺武威帝寿辰,何来逍遥一说。」鸾夙听闻聂沛涵在车外淡淡回道。
「武威帝寿辰已过了十馀日,七弟才走到秋风渡?」聂沛鸿口中咄咄相问。
「有事耽搁了几日。大哥又怎会在此?」聂沛涵明明知晓聂沛鸿会来,此刻却佯作诧异不知,那口气装得实在太像,教车内的鸾夙听了,也不禁要感叹他的演技。
鸾夙只觉这一场兄弟对峙必会精彩至极,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只听聂沛鸿此时已冷淡相回:「亦是奉命前来办事。」
「如此,梓霖不耽搁大哥正事了,望大哥早去早会,切莫教父皇及我兄弟几人记挂才是。」聂沛涵话虽如此,语中却并未听得几分关心记挂之意,更让鸾夙听出他兄弟二人的面和心不合。
「多谢七弟记挂。」但听聂沛鸿冷笑一声,兄弟两人随後又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虚与委蛇了一番。
鸾夙越听越觉提心吊胆,生怕车外的两人一言不合再起了争执。她虽好奇聂沛涵的大哥究竟是何等人物,却终究没有胆量掀起帘帐一探。聂沛涵下车前的那一句「坐着别动」,她谨遵在心。
不似北熙武威帝原歧子嗣单薄,南熙统盛帝的香火却颇为鼎盛,统共有九个儿子,女儿更是多达二十人。子嗣多,皇位却只有一个,聂沛涵又这样出众,性格阴鸷,难免会成为兄弟们的眼中钉。此刻鸾夙听着聂沛涵与聂沛鸿之间这番毫无温情的寒暄,已笃定两人必是敌对关系。
如此推算,聂沛涵急着赶到秋风渡,必是要避开与聂沛鸿正面交锋,亦或者说……是要避开聂沛鸿在异国它乡对他痛下毒手的可能性……
鸾夙正兀自想着,却忽然又听聂沛鸿问道:「车内是谁?」
「一个女人。」聂沛涵回得乾脆利落。
鸾夙隐隐听到两声哂笑,随之便传来聂沛鸿的戏谑之语:「原来清心寡欲的七弟还会喜欢女人?这倒是让为兄颇感诧异呵!」
聂沛鸿此言也证实了鸾夙长久以来的猜测,南熙慕王聂沛涵,他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鸾夙在心中暗暗下了定论,分神恰好听得聂沛涵回道:「大哥说笑,不过聊以慰藉罢了。」
聊!以!慰!藉!聂沛涵居然说自己於他是聊以慰藉?很好,他与他大哥话语交锋,还不忘再贬低自己一番。鸾夙在车内咬牙切齿地想着。
「呵呵,七弟素来眼高於顶,又承了『南熙第一美男子』之称,父皇从前为你说过几户闺秀了,却总不见你点头。如今倒是自己寻了一个,也不知是何等美人才能入七弟法眼。不过想来这天下美人之中,亦无几人能比得过七弟容颜。」
这个聂沛鸿很会挑人痛楚,想必也知晓聂沛涵最忌讳旁人提他美貌。难道毒舌的天赋是祖传的吗?鸾夙总算知晓为何聂沛涵总是语不饶人了。既有这样的手足兄弟,日日相对锻炼言语艺术,又有谁不能练就一副好口齿呢?
鸾夙只盼望聂沛鸿不要心血来潮,掀起车帘瞧瞧自己,她也相信聂沛涵不会如此好相与,轻易便将她示於人前。
可偏偏事与愿违,聂沛涵却出乎意料地回了一句:「大哥可要瞧瞧姿容如何?」
鸾夙不禁心中一骇,唯恐聂沛鸿会当真瞧瞧自己。可转念又想,聂沛涵此言应是反话,聂沛鸿倘若有些眼色,定会回绝。哪有大哥要瞧自己兄弟的女人的?这不是徒惹误会吗?
事实证明这一次鸾夙又猜错了,南熙的皇子们各个皆是不好相与的主儿,此时聂沛鸿已是一口应道:「为兄正有此意。」
鸾夙在车内听闻此言,险些咒骂出声,却终是忍下了这口闷气,等着看一看传说中能令聂沛涵颇为忌惮的南熙大皇子,聂沛鸿。
瑟瑟冷风再次吹入车内,但见聂沛涵已单手撩起车帘,迎着车外的火光对她笑道:「夙夙下车吧!教大皇子好生瞧瞧你。」
鸾夙狠狠剜了聂沛涵一眼,也不管他是否能看得见,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来。她先向聂沛涵颔首行礼,又施施然转身看向来人:
距他们的马车十步之遥,乃是一支不下二十人的骑行队伍,人人皆骑了高头大马,手中还各自举着火把。唯有当先一人手握缰绳,隐带戾气,应是这队伍的领头人。鸾夙粗略打量此人,但见他身着一袭灰色衣衫,年约四十岁上下,一双略显疲态的吊梢凤眼隐隐可见与聂沛涵相似之处,不过只有聂沛涵的三分风姿。
眼前这人定然是聂沛鸿不假了。由此可见,聂沛涵的一张魅惑容颜,应是传承自他的母亲,大约也只有那双凤眼是遗传自统盛帝。
都已说了这许久的话,聂沛鸿却仍然坐在马上,连带下属都并不下马向聂沛涵行礼,可见这兄弟二人嫌隙之深,竟是场面功夫都懒怠敷衍了。
鸾夙这才对着聂沛鸿俯身行礼,假作千娇百媚道:「夙夙见过……」
她不知聂沛鸿的封番是什麽,也不敢随意出口相称。正寻思着要如何含糊过去,耳中却适时传来了聂沛涵的笑语:「本王这位大哥,如今尚不是亲王,亦无封号,夙夙便尊称一声『大殿下』吧!」
这话说得当真犀利,鸾夙抬眸再觑了聂沛鸿一眼,果见对方在火光的映衬下面色已变。然而聂沛涵已发了话,她又怎敢违逆?於是只得再次俯身,娇滴滴道:「夙夙见过大殿下。」
聂沛鸿略微沉吟,才勉强忍了怒意,毫不客气道:「抬起头来。」
鸾夙应声起身,抬首再看马上的聂沛鸿。这分明是要藉着自己羞辱聂沛涵了。她不相信隔着如此远,天色又如此黑,聂沛鸿还能看清她是圆是方,是美是丑。
气氛有一瞬的窒息,片刻後聂沛鸿才缓缓问道:「夙夙是你真名?」
鸾夙一愣,不知当如何回话,聂沛涵却已回道:「她叫鸾夙。」
「鸾夙……」聂沛鸿在马上蹙眉重复,又道:「这名字有些耳熟。」
「殿下身份尊崇,自不如属下知道这些烟花柳巷之事。」此时但见聂沛鸿身侧一个青年男子面露讥讽,高声回禀道:「殿下有所不知,这鸾夙姑娘可是北熙的头牌花魁,与咱们南熙的□初姑娘齐名。她裙下之臣数不胜数,北熙臣暄亦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北鸾夙,南□初』的鸾夙姑娘,呵呵,有趣有趣。」聂沛鸿这才仔细打量起鸾夙来,又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七弟你忒不懂怜香惜玉,怎得伤了美人香唇?」
此话一出,聂沛鸿身後一众人皆已轻笑出声,应是带了几分旖旎心思。鸾夙亦抚上自己唇边,想起这正是前两日在幽州被郇明的匕首所划破之处。鸾夙也不知聂沛涵给自己用了什麽药,如今伤口好得极快,已近痊愈,却仍是教聂沛鸿眼尖瞧了去。
即便自己与聂沛涵的关系并非如诸人所想,鸾夙却还是有些恼羞成怒。既然聂沛涵都敢当众讥讽聂沛鸿没有封王之事,自己又为何要给他留颜面吗?鸾夙侧眸瞧了聂沛涵一眼,见他果然知晓自己心思,已是带着几分看戏之意,微微对自己颔首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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