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夙冷冷回笑:「你也知道我辛苦了?」言罢已兀自迈入客栈之内,再次拂了冯飞的面子。
鸾夙跟着聂沛涵上了客栈二楼,见他停在了一间客房门前。聂沛涵双手背负身後,微抬下颌示意鸾夙:「你住这间。」这动作明明十分寻常,可是教他做来却如此的风流好看。
鸾夙依言推开房门,探首入内瞧了瞧,是一间上房,倒也乾净整洁。她这才又回过身看向聂沛涵,问道:「那你呢?」
只见聂沛涵再次轻抬下颌,眸光却是看向鸾夙东侧的客房。
原来他住在自己隔壁,鸾夙正待开口,此刻又见冯飞也上了楼来,站定在鸾夙西侧的客房门前,拱手对聂沛涵禀道:「酒菜已备下了。」
鸾夙立时反应过来,原来这三间客房并开,聂沛涵住在东侧,冯飞住在西侧,恰好是将她夹在中间。,虽说自己出身青楼,对男女之妨并不甚在意,可她还是觉得这样安排有些不大妥当。
鸾夙不禁秀眉微蹙,此时却听聂沛涵冷冷一嘲:「我早对你说过,我对臣暄的女人不感兴趣。」
他又知晓自己在想什麽!鸾夙不禁背脊发麻,然而转念一想,这一句话却也算是提醒了她,眼前这黑衣公子,暂且不论他是不是聂沛涵,但他却千真万确是个断袖!鸾夙心中长舒一口气,面上却强自否认道:「我有说什麽吗?公子未免多虑了。」言罢便捏了包袱欲进自己房内。
「收拾妥当便下来用饭。」鸾夙脚步微顿,又听聂沛涵在自己身後道。她并未回话,只沉着脸转身将房门关上,生生瞧着聂沛涵那张邪魅容颜被渐渐阻隔在房门之外。
鸾夙将房门关闭之後,立刻将包袱放到案上,四处查看房内布局。这一路上她已仔细分析过,虽说那黑衣公子自称是聂沛涵,但她心中仍旧不能信服,遑论还要跟着他去南熙为质,前途未卜丶生死不明。鸾夙自觉最好的法子便是逃回郑城,至少要向臣暄问清这黑衣公子的真实身份才是首要。
鸾夙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客房之内。这悦来客栈的上房倒还带着一扇窗户,这个发现令鸾夙相当惊喜。她连忙推开窗户向外眺去,但见柔软月色映着淋漓波光,还隐隐能听闻倾泻水声,却原来这窗下竟是一个渡口。
鸾夙的心霎时凉了半截,想要跳窗逃走的心思也只得暂且放下,再寻时机。她刚将窗户关上,便听见房门又被人轻叩一声,聂沛涵的随侍冯飞已在门外客气道:「姑娘,请下楼吃饭。」
「催什麽催!」自己既受了聂沛涵的钳制,自然要寻个发火对象。鸾夙打开房门,黑着脸道:「催命鬼吗?」说着又是冷哼一声,下了楼去。
楼梯口处,已有个小二毕恭毕敬地相迎:「姑娘,雅间有请。」
在外头吃个饭还瞎讲究,坐什麽雅间。鸾夙在心里兀自嘀咕着,还是顺着小二的指引走到了雅间门前。她刚推开门,却一眼瞥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姿也在座上,不禁惊呼反问:「怎麽是你?」
第33章:疑是故人(二)
但见雅间内除却聂沛涵之外,还另有两人作陪。一人四十岁左右年纪,络腮胡子,颇有凶相;而另一人……身姿窈窕,眉目玲珑,着一袭翠色衣衫,正是刚刚别过十日的故人——拂疏。
「恭喜鸾夙妹妹。十日不见,一切可安?」只听拂疏率先起身,笑靥相迎。
鸾夙看了一眼主座之上的聂沛涵,立刻已明白个中情由,不禁冷笑反问:「拂疏姐姐说笑了,不知鸾夙喜从何来?」
拂疏面上笑意不变:「妹妹脱籍从良,又得世子器重,难道不是喜事一桩?」
「再得世子器重,不也是受人挟制了吗?」鸾夙兀自在案前坐下,抬首看着仍旧站定的拂疏,毫不掩饰语中讽刺:「应是妹妹恭喜姐姐才对,姐姐先得镇国王世子器重,又得公子倚仗,这『弃暗投明』做得八面玲珑不动声色,鸾夙自愧不如。」
言罢她也不再看桌上众人,自顾自端起案上已泡好的清茶,啜饮起来:「茶色清香,馀味回甘,正是从前世子最爱喝的雪顶绿玉,想必出自姐姐之手。」
鸾夙这番话极尽讽刺之意,若是教寻常姑娘听了,定然已无地自容,然拂疏却仍旧含笑,再道:「拂疏茶艺不及妹妹,献丑了。」
鸾夙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却听主座之上的聂沛涵终於开口,对着鸾夙道:「我今日说你与臣暄『鹣鲽情深』,你还反驳否认。然此刻口中一字一句,却都是对拂疏的指责发难,这又是为何呢?」
鸾夙再看了一眼拂疏,幽幽回道:「我怎敢指责拂疏姐姐?我刚不是赞她『弃暗投明』吗?」
聂沛涵噙起一丝笑意,不再与鸾夙说话,只转对拂疏道:「坐吧。」
拂疏这才恭谨行了一礼,复又在案前坐定。
一张四方桌,坐着四个人,这其中已有两人是各怀心事丶不好相与,鸾夙瞧着一直未发一语的络腮胡子,主动相问:「这位大叔可是悦来客栈的掌柜?」
络腮胡子抱拳回道:「姑娘好眼力。」
「哈!不是小女子眼力好,只是这手段忒过寻常,毫无新意。」鸾夙颇为挑衅地瞧着聂沛涵,掩嘴笑道:「公子与镇国王世子都喜欢将据点设在客栈里,让领头的做个掌柜,就连手下的姑娘都是同一人,这才是心心相印丶鹣鲽情深啊!」
这一句话,不但将拂疏再次讽刺了一遍,且还当众抹了聂沛涵的面子,又隐晦提及他是个断袖。鸾夙自觉很是畅快,方才瞧见拂疏的愤懑之意也消去了一些。
聂沛涵面上却不见生气,只低低向那络腮胡子嘱咐了几句,好似并不避讳鸾夙在场。鸾夙见聂沛涵十分坦然,自己便更加坦然,一边喝着茶,一边瞪着拂疏,耳中还细细听着聂沛涵的各种部署。
不多时,但见一个小二托着盘子敲开了雅间的房门,传菜上来。此时聂沛涵恰好也说到尾声,便就此对案上三人道:「先用饭吧!」
络腮胡子与拂疏各自点头称是,眼瞧着聂沛涵动了筷子,才动筷吃了起来。唯独鸾夙手上不动,只左顾右盼了一阵,疑问道:「怎麽不见冯飞?」
聂沛涵闻言来了兴致:「你何时关心起他来了?他在外头候着。」
听闻聂沛涵此言,鸾夙不由蹙起娥眉,抚腮长叹道:「哎……有人为公子鞍前马後丶忠心耿耿,吃饭时却要忍饥挨饿守在门外;有人不过是薄有姿色丶半路投靠,吃饭时却能心安理得上桌相陪。这道理当真不通,实在不通,的确不通啊!」
鸾夙面上满是一副感慨表情,边说边摇头,再道:「公子这般厚此薄彼,喜新厌旧,苛待下属,实在是让人心寒不已。」
言罢鸾夙又抬眸看了拂疏一眼,但见拂疏终是脸色微变,垂首礼道:「拂疏尚有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说着已站起身来,一路碎步出了雅间。
鸾夙回首瞧了一眼拂疏的背影,再次看向聂沛涵道:「咦?拂疏姐姐为何要走?我又不是说她。」
此言刚落,但见那络腮胡子也已起身见礼:「客栈里还有些琐事等着处理,属下也告退了。」言罢也开了雅间房门大步迈出。
不过片刻功夫,屋内唯余聂沛涵与鸾夙两人仍在座上。鸾夙这才对聂沛涵再次笑道:「怎麽都走了?难道是我词不达意?」言罢已兀自执起筷子开始夹菜,边吃边道:「哎……他们的脸皮都忒薄了点儿,不及某人啊!」
聂沛涵终於停杯投箸,对鸾夙道:「你还真是会自得其乐。」
鸾夙又执起茶杯啜饮一口,啧啧道:「人生苦短,受制於人,不能及时行乐,只好逞口舌之快了……这茶味道不错,是拂疏拿手,公子怎得不尝尝?」
「我从不喝茶。」聂沛涵淡淡答道。
「公子爱酒?」鸾夙随口再问。
「酒与白水。」聂沛涵看着她手中茶杯,道:「酒之香醇,可以解忧;水之至清,可以醒神。人生在世,不过时醉时醒,酒水二字,方得真谛。」
鸾夙闻言撇了撇嘴:「从前只听说过茶能解酒,还是头一次听说水能醒神。公子不觉得牵强吗?」
「不牵强。白水清味,可比人心,有毒无毒丶是否变味,一尝便知。」聂沛涵边说边将拂疏斟上的一杯茶缓缓倒掉,那水声在地板上轻溅出声,直让鸾夙有些毛骨悚然。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白水无色无味,不容易被人下毒罢了。鸾夙不由仔细打量起眼前这自称聂沛涵的黑衣公子,他应是一个极为自律丶极为谨慎丶极为严苛之人,否则也不会苛待自己如斯。
鸾夙再次轻叹一声,看着地上一滩水渍,惋惜道:「实在可惜,拂疏一手好茶艺,看来公子是尝不到了。」
聂沛涵这才又挂上笑意:「难道不是你茶艺更好?」
鸾夙乾咳一声:「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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