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带走陈公子做什么,按理珍珠姐姐的事情不是该由老太太决断,是死是活,都是按照家规定夺。至于这个陈延瑞,他不过是大小姐的义兄罢了。”红莺顿悟的点了点头。“必是跟大小姐有关。柳家兄妹又要耍幺蛾子了。”
白母呵斥完打的奄奄一息的珍珠,满腹的怨气也消了些,这才缓声道,“女大不中留啊。我原以为你和那起子眼皮子浅的小丫头不一样。可到底你还是熬不住。想寻个男人去。罢了,我老婆子与你缘分已尽,也不为难你。只是祖宗家法规矩如此,就按照老办法来吧。”
珍珠哭的肝肠寸断,自己伺候白母二十余年,自问从来尽心尽力,原以为受些皮肉之苦或可挨过这遭。没想到末了她还是要取自己的小命。平日里看着老佛爷一般的老太太,今儿个竟是觉着青面獠牙面目可憎。
“老太太,珍珠错了,但这与陈公子无关,是奴婢勾引的他,还求老太太饶他一命。放他回丰泽老家,从此自不会再踏入京城。若能得老太太这般恩情,珍珠死而无憾。”珍珠挣扎着往前爬,但是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垂死的虫子,只要人家稍稍用点力,顿时便粉身碎骨。
“老太太,不好了,陈家那小子逃跑了。”巴适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因为太过慌张,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住,径自的从门外一个踉跄直直的摔了下来,‘扑通’一声掉进了大厅摔了狗吃屎,疼的他直‘哎呦’。
白母气定神闲的端起养身汤来,以往都是珍珠伺候着喂到嘴边,她有些不习惯的自己拿起了汤匙,有些不悦的扫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鬟。
“还有没有一个管家的样子,这样张皇失措的没的让外人看了笑话。”言语中倒没有因为陈延瑞逃跑该有的愤怒。
巴适不解的捂着刚掉了门牙的嘴巴,含糊着连连点头,“老太太教训的是,奴才也是太着急了,就忘了形象,以后再不敢的。”
白母仔细打量了一番巴适,见其一变脸肿起老高,嘴巴虽是用手捂着,但是也能看出红肿的跟个猪嘴样。就这样子还说什么形象,当真是可气又可笑。
“若是逃了便随他去吧,只是日后若是再发现踏入京城一步,我白家决没有轻饶他的理。”白母轻描淡写的道。
这便是给自己的大孙女留了面子,惜恩丫头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到什么程度,身为白家几十年风雨辉煌的见证者,白母自有她心中的一杆秤。
巴适有些懊恼的退到了一边,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何必冒险挨揍,真是瞎了自己一双狗眼。
珍珠已是气若游丝,听得老太太终于放了陈延瑞,喘息着安静了下来。身后爬过的地方是一道人形的血迹,衬托的整个白家富丽堂皇的大厅有些子阴冷。
好似一道明媚的阳光突然照射了进来,惜恩与李墨林携手一同跨进门来。
“孙女(孙女婿)见过祖母。”极为有默契的行礼问安。
白母好像正等着二人的到来,慈祥的望着下面的一对小夫妻,只见惜恩玉色的藕荷夹袄外面披着风毛的斗篷,金丝勾勒的淡紫色斗篷衬托的惜恩越发的绝色风姿。李墨林一身酱紫色的袍衫,长身玉立,巍然的立在较小的惜恩身旁,颇有几分白谦当年的气度。
“乱了规矩不是,尚不到三日回门的时间,你就这般的离不开家,舍不得府里的人?”虽是责备的话,但是说的甚是和蔼可亲,嘴角还带着点点笑意。若不是亲历刚才的血腥场面,谁也猜不透老太太到底有多深的心机。
“求祖母放了延瑞哥哥与珍珠姐姐,一切罪责只管拿孙女过问,他们不过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持,还求祖母开恩。”惜恩急切的求情道。
“瞧你说的,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陈家公子已是走了,所以你这趟白跑了,还是赶紧的随姑爷回去吧。”白母慈爱的挥了挥手。
☆、196渡口寻人
“人已经走了?”惜恩不敢相信的皱眉问道。按她对祖母的了解,尚不至于这般不按祖宗家法办事。
“多谢祖母手下留情,我们回去自当好生劝说延瑞兄弟,让他忘却这段不该有的情缘,安生回丰泽县葫芦屯去好生过日子。”李墨林恭敬道,随即拉了拉惜恩,示意其可以走了。
白母满意的点了点头,含笑道,“到底是状元出生,知书达理,世事洞明,是白家的好女婿。趁着见到你们的人还不多,赶紧的回去,待得三日回门再回来,祖母要好好的跟你们说说话呢。”
“喂,你疯了啊,祖母的话你也相信,她说放了延瑞哥哥就放了?你不知道她老人家说一句话能有是个意思,说不定将延瑞哥哥关在什么地方用刑呢。”惜恩不悦的一番数落,踟蹰着左看右瞧,就是不愿出门去。
李墨林忙陪了笑脸凑到她跟前,“我说夫人如此聪明绝顶的人怎么也会感情用事,你心里记挂着延瑞,难道就忘了夫君我?”
惜恩以为李墨林在吃醋,伸出指头来戳着他的脑袋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打情骂俏,若是延瑞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什么脸去见爹娘,就是死个十次八次也不够赎罪的。”
李墨林慌忙伸出手去堵她的嘴,面上的不羁表情瞬间收敛了起来,“以后再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我会心碎的。你知道吗?”
惜恩还想骂他,再看这神情,竟是犯了他的人生大忌一般,吓得闭嘴不敢再言。
“好了,以后你是我的人,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若是有事,那我如何能苟活。所以不许你说那样的狠话,其实我也是为着自己着想。”李墨林又恢复了一贯的洒脱模样,揪了下惜恩的鼻头。好笑的看着她的鼻尖变得胡萝卜一般。
“知道了。什么时候变得也这样婆婆妈妈的,不是你逍遥小仙的风格啊!”
“你才知道,我可是花了四年的时间,****夜夜的琢磨着如何娶到你。日思夜想的心碎了无痕。如今就是死也不能和你分开了。你可不能嫌弃我。”李墨林腻味的靠向惜恩。对其面上的不可思议表情甚觉委屈。
一个大大的问号印在了脑门上,都说男人善变,这变化也特么的惊天动地。若是让他那起狐朋狗友遇见。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与想法。然而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祖母既然说延瑞哥哥已经逃走,那势必要赶紧找到他,再安全送到葫芦屯才是正经。
“你说祖母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诳我们?”
“必然是真话。”李墨林十分的笃定。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貌似你们见面也没有几次,交谈就更少之又少。”
“凭直觉,凭她看我的眼神,她或许会欺骗你,但是她不会骗我,也就是说她今日放走陈延瑞是看在我为白家带来的利益上。这个比起一个陈延瑞,实在是拿个夜明珠换根鸡毛的事情,经商世家,即便是个女子也深悟其道,何况是老太太那样的女子。”
惜恩低头沉思,好像这种解释也有道理。自从自己许配了李墨林,祖母与父亲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有所不同,只这一点,她有理由相信祖母真是买了李墨林的面子。
“哼,臭美的你,我走了,你继续在这得瑟吧,横竖白家都视你为上宾。”惜恩甩手离去,留李墨林狗皮膏药般的粘了上来。
“又吃醋,反正你也不喜欢白家,还不许我得他们写便宜。”李墨林嬉笑着一把抓住惜恩的手,到底他人高马大的拥着娇小的妻子出了白家的大门。任凭白家的一众门子看的目瞪口呆,惜恩气的两只眼睛瞪的溜圆,抓手,踩脚,捏胳膊。某人全都接受,还不忘面上挂上他那副幸福的要死的笑容,对着行注目礼的下人们微微点头还礼。
“大小姐好福气,得状元姑爷这般的疼爱,当真是苦尽甘来啊!”
“所以说人都有个缘法,大小姐与状元爷就是有缘人,如今两人结合,正是老天爷赐的福气,也算是补了夫人那一段哦。”一个老些的门人哀叹着,对于白家的历史,他是十分明了的。
“都闲的没事干是不是,后园的枯枝落叶满地都是,全去给我捡起来,一片树叶也不许留。”大姨娘不悦的呵斥着一众的门人。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都有,只能暗暗祈祷自己两个女儿过的如意些。好在小果子眼下就在跟前,自己多少可以照应着,至于吴敏,那就只能看她造化了。唉,做娘的心谁懂,竟是都生了冤孽呢。
李墨林与惜恩携手出了白家大门,刻不容缓,驱车便往城外赶。
“延瑞哥哥若是出了白府,难道不会去寻我们,你料定他就这样出城返乡去了?”惜恩有些犹豫的问着李墨林。
大手握着小手,安慰的拍了拍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节省时间,若是他去寻我们,府里有小顺子与青莺,下人自然会禀报他们的。可是他如果一时意气用事,只怕现在已经出城走远了,所以我们不如先跟出来看看。”
惜恩赞同的点点头,焦急的往马车车窗外瞭望。秋风已是很凉了,野外的秋风就更加凉意嗖嗖,吹到她的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好似用树条抽打一般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