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延瑞哥哥身上没银子,若是这样就走,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惜恩不安的坐回车里,催促着马车夫快点赶车。
“少爷,少夫人,再往前就是渡口了,这一路都不见陈家公子的影子,他若是真出了城,必定经过渡口坐船。老奴下车问问船老大,你们先车里等着。”车夫是个四五十岁的老把式,是小顺子雇来做府里常用的,人很老实,做事勤快,考虑的也很周到。
李墨林摆了摆手,“我去,你在这陪着夫人,或许我描述的更加清楚些。”
☆、197再回白府
惜恩眼巴巴的望着走向渡口的李墨林,再看他手比划着半天跟船老大说些什么。然而,摇头,摇头,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一瞬间心碎了一地,延瑞哥哥没有被他们放出来,祖母骗我,她一定是骗我的。惜恩突然涌出一股出奇的愤怒,不行,我要回白家要人。
“老丁,马车掉头,我们回白家。”毅然决然的命令,不含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少夫人,等一下少爷,他还没有回来呢。”老丁头望着已是转身的李墨林,头也不回的回道。
“让你掉头,听到没有?”
老丁头吃惊的回过头来看少夫人已然没了血色的一张脸,大有要吃人的架势,吓得抖抖索索的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竟是连手里的缰绳都要握不住了。
惜恩哪里还能再等,上前一把夺过缰绳,抬腿将老丁头踢了下去,“等你的少爷去吧。”不由分手,一声“驾!”驱赶着马车便要往回走。
可是这马是老丁头一手驯化出来,十分的认主人,突然这样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身后,这畜生愣凭你喊破了嗓子,打断了鞭子就是不动弹。
“少夫人,别白费力气了,马儿只认老奴,还是老奴给你驾车吧。”老丁头揉着摔疼的屁股,一瘸一瘸的走了过来。
李墨林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新婚夫人,刚离开这么一会,她就发疯。看来不好好管教一番是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嫁为人妇?
“白惜恩。在家从父,嫁人从夫,三纲五常你莫不是都不知道?”李墨林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审视着惜恩。
“若是延瑞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容她说出口,李墨林已是飞身形跳到马车座上,紧紧的握住惜恩的双臂,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惜恩傻了,那双眼睛射出的怒火足可以将自己烤焦,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内心的倔强却不容得她低头。
两人就这样在阴冷灰暗的野外对视着。谁也不服输。谁也不退让。
老丁看傻了,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又一圈,嘴张了几次,愣是不敢开口。这话怎么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说谁呢?谁他都说不起。不说吧。可是眼见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且大有要下雨的势头,难道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
“我陪你回白家。”李墨林已经能感受到对方小小的身躯所发出的微微颤抖。再这样冻下去,她一定会生病的。
惜恩一直紧绷着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不知什么时候一行泪水划过脸颊,再慢慢的滴入嘴里,有些苦涩。
李墨林跳下马车再抱起已是忘了如何挪动身子的惜恩,冰凉的身躯很是依赖的蜷缩进大大的怀抱中。马车里备了大大的毛毯,李墨林怜惜的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再这样搂着,像抱着个至宝一般。
马车又是一路飞奔,这次不用催促,老丁已是卯足劲狠命的挥辫子驱赶马儿。好似抗议一般,马儿不时发出悲惨的嘶鸣。叫声在悄然冰冷的路上显得格外令人发怵,更加衬托出马车里两人此时的心境。
白府的大门永远是明亮的,老远就能看见门下立着的两个门人,显然府里还有要紧的人物没有回来。譬如白谦抑或白菘这样的,是以门子还不敢下闩,不敢随意的喝酒取暖找乐子去。
听见马车老远的过来,两人有些欣喜的提着灯笼往前接应。
“老爷回来了!”一声通报,后面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待走的近些,那门人看的傻了眼,大小姐与姑爷既然去而复返,这是什么鬼?
惜恩推了推李墨林还抱着的双臂,“我自己可以下来走。”
“再倔立刻回去。”
于是一众的门人再次看见新状元姑爷抱着大小姐进了门,这次有了白天的教训,谁也不敢再说话,一个个张着嘴巴直吧嗒。
“请祖母告知惜恩实情,到底我延瑞哥哥还在不在白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惜恩冷的没有一丝表情,不是她故意要这般的与祖母叫板,而是她实在已经冻得忘记该如何调动面部神经。
李墨林瞧着白母愤怒而意外的表情,忙接着解释道,“我们一路寻了出去,并未见到延瑞兄弟,所以特意回来问问你老人家,他是如何走的,走的时候往哪个方向,烦劳给个提示,我们也方便寻找不是?”
白母面上已是极端的愤怒,只是面对着状元公的姑爷,她只能强忍着,“你们倒来问我,他那样神通广大之人,我如何知道。”
“祖母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我延瑞哥哥自乡下来,打小也没见过世面,说话办事都透着憨直,如何到了您老人家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起来?”惜恩有些不能容忍别人说延瑞的坏话,一开口便与祖母杠了起来。
“哼,我说的自然有我的道理,他是自己逃出了白府,你们问我他是朝哪个方向,我能说是朝白家大门的方向吗?或者他不知翻哪个墙头,鸡鸣狗盗之徒,还说的这样好听,我老婆子却不知自己有这般的好孙女。为了一个外人,既然顶着回来质问祖母,谁许的你有这规矩?”
面对盛怒之下的祖母,惜恩却走了神,只是小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身旁的大手,“延瑞哥哥是逃走的,不是放走的。”
“不可能,陈延瑞那个笨蛋半人高的墙头都翻不过去,你说他能从白府哪个地方逃命?”
“或许是狗洞?”白母挑衅的望向李墨林,嘴角的讥笑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也就这一刻,李墨林更加认定白母绝不会私下扣留陈延瑞,更不会要了他的小命,因为他根本就不只得老人家动了杀念。
“我们走吧,再找找,或许他已经到了我们府上也未可知。”李墨林抓住惜恩的小手,试图安慰和劝解她。
“他没有去,因为方才你们府上一个叫做小顺子的奴才还来寻过你们,我已是让人问过。”说到这,白母也有些犹豫了,陈延瑞能凭空消失了不曾。
☆、198巴适隐瞒实情
话说惜恩与李墨林一路飞奔出城寻人,人没找到,倒是把惜恩的犟脾气吊了上来,好在李墨林大丈夫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这才安抚的佳人气消。
两人一同进了白府,再次寻白母要人。惜恩已是豁出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绝不罢休。
岂料白母既然亦是一脸的茫然,“人确实已经出了白府,我老人家断没有信口雌黄的道理,到底事实真相如何,我让人来问问便知。”说着吩咐下去,让府中的大管家巴适进来说话。
巴适正在大姨娘房中小饮,中秋之后一日冷上一日,能得三两杯温热的小酒在嘴边,再能有个美人儿执壶,真是人生一大美事。可惜此时他却没闲心享受美酒,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嘴巴吧嗒着硬是品不出酒水的味道来。唉声叹气半天,一个字没有,闹得大姨娘嫣红好生奇怪。
“你来了这半日,酒也喝了,到底有什么话,尽管说来我听听,保不准还能给你出个主意。”
巴适将杯中的小酒放下,自失的一笑,满脸的褶子扯着往一处凑。他才五十不到的人,熬煎的这样也是不易。
“唉,说到底我巴适还是个可以任人踩踏的下人啊,柳四已离府多年,就这样生生的将人带走了,若是追究起来我拿什么话搪塞呢?!”
大姨娘推了个碟子到他面前,细瞧时正是一盘做工精致的小葱拌豆腐。白嫩的豆腐搅碎了配上葱沫,细盐码上一点。滴几滴麻油,用料少,味道却是一绝。
“你也忍的够了,当年是他在白家呆不下去,临走抬举你一把,名义上是宽宏大度,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给自己留个眼线。我看这次刚好是摊牌的时候,你就一推三六九,把他抬出来又如何。”
“这......。”巴适犹豫了,“还不到时候。柳姨娘正得势。二爷眼见得就要出官,我这个时候给他们添堵便是给老夫人、老爷添乱,这事还是再说吧。”
“巴爷,前面儿老太太跟前叫您呢。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说是有话问您。让赶紧的过去。”外面小厮敲门回道。
巴适倒吸了一口冷气,事情来的真快,忙一把抓过脱在椅背上的羊皮袄。“晓得了,我和大姨娘正商量小姐们三日回门的酒席,这就过去。”
大姨娘依依不舍的看着巴适推门出去,小厮弯腰低头的等在外面,看见他出来,忙拎了灯笼前面带路。
“见过老太太。”巴适拍了拍羊皮袄,说话就要跪下。
白母摆了摆手,“罢了,你也年纪不小了,这大半夜的披着个羊皮袄做什么?”
“唉,老奴惭愧,白日生生的丢了陈家公子,再不警醒着些,哪有脸管下面的人,也对不住主子素日的信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