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举措,显然是准备再行攻伐之事。
若不是吐谷浑在这个时候作乱他的西边,而其国内混乱,有机可乘,恐怕此刻周齐又将开战…
他如今真的很想亲自带兵攻打周国,将这个辜负妹妹的人抓住,问他到底把妹妹当成了什么!为什么任她香消玉殒!难道他忘了妹妹为他所做的了吗!他…又把妹妹葬在了哪里?!
他不配拥有她,甚至是她的尸体也不配!
他想杀了他,再将妹妹的尸首带回邺城下葬,让她安心留在家里,不再孤单一个人…不再被这个男人伤害…
“殿下,邺城来得诏令。”沮山刚刚接过传信兵手中的东西,便走上前来。
延宗收回远望的视线,接过诏令匆匆看完,手下不觉一紧。
沮山见他面色不好,问道:“可是邺城出事了?”
延宗随手将诏令交给他,愤愤道:“是我们的陛下,又在给我们惊喜!”
沮山接过一看,诏令上写着令各州府将年二十已下十四已上未嫁的杂户女悉数集结,若有隐匿者,家长将处死刑。
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抬眼时见延宗已经甩了斗篷,快步向城下行去,忙追了过去。
延宗快马行在城中,突然看到前面的道路被阻,下马随口与周围的百姓打听,才知道因为风太大,刚刚一棵大树被吹到,压倒了旁边的房子,里面还有人没出来。
他眉头紧锁,见沮山等人先后跟了上来,忙下令诸人帮忙。
一个时辰后,大树终于被众人砍成小段搬走,他踩在废墟中,听到前面的侍从叫着这里有人,即刻抬步走了过去。
他见柜子厚重,挥退诸人,亲自上前,一下将柜子搬开,丢到一边。
柜子下压着的女人跪在那里,肘臂撑着地面,已经失去了气息。
延宗皱了皱眉,叹一句终究是救得晚了。
正要离开,突然听到女人身下传来的哭声。
他闻声望去,这才发现女人身下竟还压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他忙带领众人将孩子救下。
那孩子扑倒在妇人的身上,哭喊着:“娘…娘…都是我不好,你醒醒…你醒醒…”
这哭喊声穿透了空气,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时,蠕蠕的庵罗辰叛逃,也是一个小女孩躲在柜子里哭,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柜子里睡着了…
他陪她坐在柜子里,一直等到她醒。
她问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是不是惹二叔生气了?是不是二叔以后都不会原谅她?又问他,舅舅为什么要骗她?二叔帮了他,他为什么要叛逃?
他当时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只安慰她说二叔不会生气,有五哥在的话,二叔也不会怪她…
时光飞逝,当他们都长大了,当年的那些伤痛早已淡忘,却也懂得了恩恩怨怨,懂得了国家民族利益,更懂得了在政治的漩涡中周旋…
她一直聪明伶俐,从小在后宫中学会了察言观色,比他更了解宫廷的生存之道,但却终究没有逃过她自己的情结…
孩子的哭声还在继续,延宗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叫什么名字,还有其他亲人吗?我派人送你去找他们可好?”
女孩揉着红肿的眼睛抬起头,看到延宗时竟然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延宗叹了口气:“你不告诉我,我怎么送你回去?”
女孩抽泣着,就在延宗准备起身吩咐随从的时候,她才怯怯道:“娘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叫青莲…”
延宗的心莫名一颤,沉默良久他才吩咐沮山,让他带着孩子回安德王府,再帮他娘买口棺材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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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几月,尘落终于随宇文邕重新回到长安这片土地。
而这一次,她以荥阳公家小姐司马璎珞的身份住进了思齐殿。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宇文邕说她以前无所依靠,独自在深宫终归会有各方势力的压迫,若是以荥阳公之女的身份入宫,则会大不一样。
她不禁问起那其他人见了她会不会觉得奇怪?她既然已经嫁给了他,恐怕会有不少人知道她原来是什么样的?怎么会从同州回来就变成司马家的小姐?
宇文邕只说他自有安排,让她安心做司马家的小姐,不要担心其他的。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也相信他,所以没再追问。
既然过去的都想不起来,便让一切从新开始好了…
阿史那的到来如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将思齐殿原有的生活打破。
见到尘落的时候,阿史那心下了然,那些内心中的疑问也瞬间明朗起来。
难怪陛下会改制司内官员…
难怪陛下回来见她时说他将荥阳公的爱女接进了宫,有劳她好生照料…
难怪陛下说他不想听到后宫有什么人议论关于已故高贵妃和她的事情,她们本就是表姐妹…
难怪他会说无事的话也不要让人来思齐殿打扰她…
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失忆了,不记得一切,他就干脆抹杀了曾经的一切…
为了得到她也好,为了让她不再为过去伤心也好,终究,他的心里待她不同。
这是尘落在失忆后第一次见到阿史那,这个端庄和蔼的皇后立在自己面前竟让她有一瞬的怔楞。
直到侍女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恍然回神儿,欠身道:“见过…”
阿史那上前一步扶起了她:“不必多礼,陛下说你身体不好,以后的礼数都可以免行。”
尘落望了下被她握着的手腕,显然不太自在。
莫名,她觉得眼前的女人带着亲切之感,可…
这就是他的皇后?他的女人?…
阿史那察觉了她的不习惯,不着痕迹地摆手吩咐侍女将为她准备的用品拿了上来,又与她客套几句告了辞。
傍晚,宇文邕回来的时候,见她坐在窗口看花,就立在了她身后。
尘落回过头来,淡淡道:“以后我都要住这里吗?”
宇文邕闻言略感诧异,走过去坐在她边上:“你不喜欢这里吗?”
尘落摇了摇头:“这里环境很好,而且一看就是用心的布置,我从心底里也觉得这儿好像对曾经的我而言很重要…”
“那为什么问这个?”
“我喜欢同州的清净,尽管只有我一个人会感到孤单,但却好过…”
宇文邕眸色一暗,打断了她:“听说今日皇后来过?她为难你了?”
“没有。”尘落言简意赅,“皇后送了很多东西给我,给人印象也挺亲切,只是我不适应罢了…”
“若只是这样,我让人不要来打扰你便好。”
“可我若是出了这宫殿还是会碰上的吧…”
“落儿…”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和你其他的女人相处,可现在的我,竟然因为见了一面,心里甚堵…”尘落望着窗外开始繁茂的绿意,眼中渐生迷离…
宇文邕叹了口气,拥她入怀:“你会这般吃醋我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但既然你还没准备好,等我忙完母后的忌辰,便带你再去同州吧…”
“你不生气吗?”尘落看向他。
“落儿,我不介意你现在这样,可是你要明白,同州终究是我们暂时的落脚之地,长安才是我们的家,终有一天,你要回到这个家,需要面对这里的一切…我是帝王,也是男人,我有对这个国家的责任,也有对这个帝室的责任,我可以为你不再纳妃,但是我不能为你将那些已经生儿育女的女人赶出去,若是我那么做了便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又怎能许你诺言?”
尘落没有说话,细细体味着他的话,将头深埋进他的怀里:“你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丈夫,你说得对,那些是你的责任,我不会做无理的要求…但也请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接受你的一切…”
说这话时,眼角竟不自觉地有湿润滑下。
她心里一痛。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有些讨厌这样善解人意的自己?为什么听到他说“责任”二字竟会这样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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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宇文邕带着尘落离开了长安,再次前往同州。
阿史那行在花园里,见李娥姿一人在亭中弹奏胡琵琶,便走上前打了招呼。
两人闲话几句,又令人摆上棋盘,一起对酌象戏。
“李姐姐在担心太子殿下吗?”阿史那见她神情恍惚,随口问道。
李娥姿轻叹了口气:“让皇后殿下挂心了,确实是担心太子,他以前都没上过战场,这一走两月多,怎会不担心?”
“…希望太子能早日解决吐谷浑的问题班师回朝。不过李姐姐也莫因此伤了身子,毕竟还有乌丸轨大人和宇文孝伯大人在,即使太子不擅指挥,有他们的话也不会有事的。”
李娥姿颔首应了下:“殿下说的是。”
静默了片刻,李娥姿继续道:“对了,皇后殿下可见过那位司马小姐?”
阿史那手下一顿,笑着将劈木掷出:“算是见过了,性子直率,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好恶,还需要些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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