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赵彦深见他无心正事,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如今与周国开战,我国军资不足,臣请陛下按差别征收关市、舟车、山泽、盐铁、店肆的赋税,并且开酒禁,以充盈国库,备战周陈之犯。”
高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准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几人面面相觑,但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拱手告了退,在门口看到立着的男人,又揖手互行了一礼。
高纬留意到来人,忙招呼道:“广宁王兄来了,你的病可好了,朕就等着听你这曲子,朕近来让小怜在《无忧》的基础上又演变出新的乐章,总觉得只有琵琶之声未免单调,今日你来加上这笛音试试。”
孝珩暗暗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应承下来。
他侧瞥了一眼仍躺在那里玉体横陈的妩媚女子。
她头戴高高的假髻,形如飞鸟,正是近来兴起的发式。
此发髻若髻头朝南,则髻心将向正西,坊间有传言说天意曰元首被剪落,危险将至,预示将往西去…
他眼里闪过担忧和厌恶。
这个女子,让陛下太过迷恋。
本就无心政事的陛下,如今不仅更加荒废朝事,甚至会为她做出许多出格之事。
有一次,陛下外出遇到染病的百姓,冯小怜害怕被传染瘟疫,陛下不但不派人前来诊断,采取措施隔离,反而当即下令将人全部焚死…
之后他带群臣观变脸之戏,竟然因为女子好奇的话,令人将戏子的面皮剥开以视…
为了哄她开心,陛下一时兴起,又在晋阳扩建宫苑,壮丽比之邺下更甚。建成后又因她的喜好,反复拆毁重修细节。夜晚常点蜡数万以照明,寒冷时则以热水和泥,使得百工困穷,无时休息。
前些日子,周国来犯,陛下闻听了消息,本欲立刻救援,谁知道她却左一个不依,右一个不允,觉得是前方战士们小题大做,让如此小事来骚扰陛下的清净。直到前方的急报一批接着一批送来,陛下再也不敢小觑,她才言说前方将士拖延军务,请陛下责罚他们!
不仅如此,那日他请求陛下将妹妹逐出宗室名册的时候,陛下犹豫,可第二日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后来他得知此事也是冯小怜吹得枕边风…
可等到高阿那肱来报说抓到了妹妹,请陛下决断的时候。他本想请陛下将她押到晋阳,暂时软禁,可冯小怜却说此事关系重大,陛下不可心慈手软,押回晋阳软禁,不如将她就地处决,或者拿去与周国交换城池…
他当时听了便要反驳,依照周主的性子,断不会为了女人放弃齐国,此举除了将妹妹置于危险之中,什么都不可能得到…
可陛下竟一口认同,当即令人传口谕去给高阿那肱。
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却手段毒辣,狠绝,这样下去,她早晚会是祸国的妖女!
冯小怜感觉到男人投来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捏起桌上新鲜的水果,又对高纬嫣然一笑:“陛下,广宁王这大病初愈的,恐怕不易劳累,依妾看还是改日再让他来吧。陛下刚刚听了那么多军务也累了,不如小怜服侍你先休息?”
高纬思索了片刻,宠溺地将她搂住:“还是小怜想得周道。”
孝珩犹豫了下,启奏道:“陛下,前方…”
高纬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堂兄,面色有些不悦:“广宁王兄,这前方战事,自有前方的战士去打!你这身子,还是好好调理得好!朕会令人传令,让安德王兄也尽快来晋阳。”
孝珩无奈,只得领命告退。
冯小怜淡淡勾起了唇,白崭的手臂搭上高纬的脖颈,头轻轻靠在他胸前。
高纬喉头一动,女子特有的香甜气息撩拨得他心神荡漾。
殿中转瞬便是一片旖旎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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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月亮皎皎,地下人影婆娑,邺城西郊的陵园中显得清冷孤寂。
延宗身穿铠甲,腰上挂着狰狞的鬼面。
他一手握着槊,一手拿着酒壶,走进了皇陵,来到了长恭的墓碑前。
他将槊插在地上,擦了擦旁边斜倚着的墓碑,见上面的字尚未刻完,只轻轻叹了口气,便依碑而坐。
“四哥,延宗要去晋阳了,日后不能时常来看你,但延宗会代你守护我们的家…不让周人侵犯它一丝一毫!”延宗眼中闪着炙热的光,却也带着淡淡的忧愁。
他靠在坟前,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又向地上倒了一些:“四哥,妹妹她差点死了,而且起因是因为二哥的关系…我从小说会保护她,却让她遇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我真没用…”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手臂。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着,仿佛带着欢笑和哀伤,清唱着孩提时的那些往事…
“五哥,以后不管你有多少个嫂子都要最疼妹妹哦…”
“五哥送我的鹦鹉,和五哥一样才更有意义!对了,要不然起名就叫五郎吧…”
“怎么会…五哥是大丈夫!是我心里的英雄。”
“五哥,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要回去周国…回属于我的地方!回到我丈夫身边…那里,有我的家!有等我的人!我必须回去才行…”
“五哥,你…真是傻瓜…”
“五哥,谢谢你…你也要振作起来!曾经我出嫁的时候,四哥在黄河对岸看着我离开…今日我又要再次离开齐国的土地,可对岸的四哥已经不在…你不是从小都想超越四哥,都想做二叔一样的英雄,那就做给妹妹看吧!那时,五哥再站在四哥的坟前,就可以挺着胸去炫耀!…”
风声还在继续,延宗却自嘲一笑…
“四哥,我果然是没用,和你比起来,我真是…”
他自酌自饮地在坟前回忆,喝了一夜的酒,一直守到东方露出鱼肚白。
石匠们过来的时候,见延宗坐在坟前,纷纷拱手道:“安德王殿下。”
延宗站起身,转身的瞬间带起斗篷翩飞。
“这碑也该完工了吧?”延宗语气平淡,视线淡漠,却有着几分沧桑之感。
为首之人拱手道:“回安德王殿下,墓志很快便能刻完了,如今碑顶的石刻还未完成,属下们正在想如何书写刻画才更加妥当。”
延宗点了点头,眼睛望向天边衰败的秋景,片刻后解下腰间的面具,交给了石匠:“等到墓碑修好,替本王将这面具挂在碑上,让它向着西方。”
为首之人接过那狰狞的鬼面,再抬眼时,那宽大的身影已经离去。
正准备吩咐着大家开工,他突然发现脚下踢到了什么。
低头看去,竟是一个空空的坛子,而坛子旁边随手丢下一枝树枝,盖在划得潦草的地面上。
他凝神细看:
夜台长自寂,泉门无复明。
独有鱼山树,郁郁向西倾。
睹物令人感,目极使魂惊。
望碑遥堕泪,轼墓转伤情。
轩丘终见毁,千秋空建名…
断断续续地识别出这首诗,他突然觉得手中的面具沉甸了许多,不禁又看向离去的男人。
此刻,大风吹过,他玄青的斗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显得落寞孤寂,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的诗是兰陵王墓留下的文字,诗句出自延宗小胖之手。当初第一次读就感伤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兰陵还是安德,或者是两个人都有,然后难免瞎想老天是不是都感觉到延宗对兄长的爱,才让这文字至今不灭?…
↑是作者在胡思乱想…有出同人的不?可是宪哥和兰陵,还有相愿和兰陵也好适合…(~ ̄▽ ̄)~
作者估计加班加得脑子有点不正常…这章主题其实是女主失忆,男主编谎哄她,不哄哄后面不好虐…女主想起的事情和她童年阴影有关,看看邕哥怎么知道~
第90章 渐入佳境
简介:百般呵护君王恩,茕茕孑立孤女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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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未尽,呼啸的北风就将寒冷带到了长安。
尘落蜷缩在窗口,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见窗外飘起了雪花,不自觉抬手接住几朵。
入手丝丝凉,她看着雪花在手中慢慢融化,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那日,她在睡着时被他抱来这座宫殿,也随后得知了他是一国之君。
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嫁给他,又为何会赌气要离开他…
只是在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想起他先前的“甜言蜜语”,她就会莫名地心伤。
久而久之,她不愿去探究过去的事情,不愿去探究这宫殿外的世界…
他每日会派很多人来照顾她,也会来看她,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但她一旦睡下,他可能就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独自在这偌大的宫殿中,一闭上眼,便时常梦见自己掉进冰冷水里的情景,那感觉无助又绝望。
每每醒来,她都手脚冰凉,寻不到他的踪影,只能独自窝在榻上颤抖,等着这寒意过去。
有时她想,他是一国之君,肯定有后宫佳丽三千,自己如今这般模样,又已经不记得他们的过去,他为何还要将她带回来?还要对她说那些话?还要让她无助的心找到一个支点又这样摇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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