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开始后,歌舞升平的六律台上推杯换盏井然有序,皇后端正地坐在凤座上,微笑看舞赏歌。
月影朦胧又明亮,明亮了又朦胧,段干霄然终于酣畅淋漓的喝醉,被同来使臣搀扶着先行离去。主角走了,宫宴便近了尾声。等皇后先行离开六律台上,文武百官才相续离去。
苏长亭走在寂月下的宫路上,一步步地与浓影重合,走到宫门处的时候,便见一人清清瘦瘦站在那儿候着。
遗庆见苏大人来了,恭敬地上前,微弯腰说道:“苏大人要离宫了?皇后娘娘让遗庆在此等候,捎句话给苏大人。”
“公公请言。”苏长亭蒙着月色的脸上有雅致的笑容,可他刚刚也喝了许多酒,满身早就酒气浓重,却叫人闻得心醉,丝毫不觉反感排斥。
遗庆笑笑,心道苏大人果然是妙人,难怪苏夫人舍了后宫的荣华富贵也要嫁给苏大人。
“皇后娘娘说,家门一关,谁当家作主便是宅中事,再大也不会闹到外边去。客人一来,尊卑便必须有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时候不止是规矩,也是门面,叫人看去不会失了大方。”
苏长亭淡笑,深邃的眸中暗光涌动,弯腰道:“微臣明白,请公公回禀娘娘,微臣必定尽力。”
“那么咱家就先回去了。”遗庆笑得跟海福模样很像,小眼睛眯起,一副无害的模样告了辞。
“公公慢走。”苏长亭道。
人走后,苏长亭回头看了看这座安静的像深渊一样的皇宫,不受控制地皱起了眉,片刻后才渐渐松开,转身儒雅地走出宫门。
☆、失踪的人
金奉国使臣来到大熙国的消息,不久便传的举国皆知。
洛阳偃师郊野小道上的一叶酒肆中不能谈论国事,可谈论他国使臣算不算国事,有些难以分辨,一些嘴痒的人大胆论断此非国事,便悄声地讨论了起来。
“这次金奉国派来的可是四皇子段干霄然,新帝与那二皇子斗争了这么多年才成功继位,按理应该先论功行赏,大赦天下,笼络人心。却偏偏急着派使臣来访我大熙国,我看这里面必定有些门道。”
“瞎吹牛,你又知道这不是金奉国新帝为了先稳定外国邦交?”
“我叔叔常常往来金奉国与大熙国买卖,自然听到许多事了。这金奉国的四皇子段干霄然可是员猛将,却不是擅长外交的人,怎会派他来做使臣,岂不是有问题在里面?”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这问题是什么?”
说话人见他不信,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续而凑近了他耳畔,一手遮在口边,说道:“据说是为了来寻找一位皇子。”
“什么?”
说话人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据说是为了找一位失踪多年的皇子,所以金奉国才会派四皇子段干霄然前来。”
“真的假的,就算是寻找失踪皇子,怎么就找到我大熙国来了?”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笑嘻嘻地卖了一个关子,正打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据说那位失踪的皇子与金奉国新帝感情颇深,当初下落不明是因为——”声音短促地转变为一声惨叫,“啊!”
随后又是一声惨叫:“啊!寻燕你不厚道,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寻燕却不理睬,扔完了人,手都不拍,拿起抹布便开始擦拭桌子等待下一个客人来坐。
落空正在算账,算来算去有些乐呵,觉得最近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就算没有洛修竹的照顾,她一叶酒肆也能自力更生下去。
自那日黄昏红霞漫天的竹鹦林后,洛修竹让她离开,说她并非同路中人,言语中尽是失望之色,他便没再来过一叶酒肆,更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但她却知道洛修竹已经从城里搬到了竹鹦林中,过起了世外桃源的日子。心有红尘,桃园也是红尘,她那时那般说他,那般冷漠,却也是希望他早日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杜敏贤与洛修竹是没有可能的,就算他造了一座杜敏贤心心向往的世外桃源又如何?她自己也曾为自己造过,结果呢?也不过是供了时人怀古伤今,悲天悯人。
“老板娘,我想出门。”寻燕走到落空的面前,沉声问道。
落空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酒肆中人声鼎沸情景,最后无奈地道:“去吧。”
寻燕点点头,没有回应,便放下了手中抹布,走出了一叶酒肆。落空手中算盘声不停,侧头看去寻燕沉石一样的背影,那被光打在地上的阴影,仿佛一座墓碑,让人看得心涩不已。
这一天有转秋的风,干爽和煦,寻燕还是走着那一条老路,走向高山村的方向,那半山腰的路上,他停在一堆杂草前,拨开半人高的草丛,看见一块简陋粗糙的墓碑。
吾妹,燕然,兄奕。
寻燕跪在地上,伸手抚摸着墓碑的表面,脑海里浮现燕然明媚的音容笑貌。一阵狂风过去,寻燕长发飞起,露出颈部一块狰狞的疤痕,斜长入背部,而背部有衣衫遮挡,并不能瞧见。
“燕燕,哥哥一直陪着你,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守在这里。哥哥努力赚钱,给你买很多很多你喜欢的东西。”
这一天,寻燕跪了一下午,直到日头红了,他才僵硬地站起来,一身的风尘下了山去。
傍晚的时候,寻燕回来了,没少什么也没多什么。
落空还在算最后一笔账,算完了,庞大厨也将菜上齐了。她走出账台,淡淡地看了一眼寻燕,说:“回来了?我上次给燕子的书,她们可都看得明白?”
寻燕木纳地走去桌前坐下,一点都不惊奇老板娘知道他去过宅子,然后点点头:“燕子说她们都看明白了,纺织与染布的技巧正在学,只不过她们人都小,我便让她们不要急,慢慢来。”
落空点点头,先倒了一杯茶喝,然后又听见寻燕说道:“只不过老板娘给的字帖被小青不小心弄花了,燕子很难过,便让我向老板娘问问,看能不能再给她们写一帖。”
放下茶杯,落空又是点点头,说道:“今晚我便写好,明日你给她们送去。”
“谢谢老板娘。”寻燕道完了谢,庞大厨也落了座,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吃起来晚饭,安静得让落空有些纳闷地看去庞大厨。
这胖子往日话最多,今天居然这么沉默,落空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分不出哪里不对劲,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便也只能好好吃自己的饭了。
圆月高悬,月下灯辉璀璨,红纱绿带的秦玉楼最好最宽敞的厢房里只坐了三个客人,一个是左拥右抱的段干霄然,一个是微笑听曲儿的苏长亭,还有一个是一手喝酒一手抱着美人的季尧。
季尧已经喝得有些昏了,这连着几日都陪着段干霄然寻花问柳,将他喝得都快吐血,但是接待使臣乃是大事,何况这个使臣与众不同,是金奉国手握兵权的四皇子,更是马虎不得。
季尧看去对面微笑着听曲儿的苏长亭,面色红润却双目清晰,正端起一杯酒浅浅地喝,没有半分醉意,若不是这几日他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相信苏长亭居然是个千杯不倒的人。
上次在秦玉楼里恭贺他升任礼部尚书,他苏长亭可是最先喝醉的一个,看来那时的喝醉根本就是假的。
季尧打了一个酒嗝,对于苏长亭这扮猪吃老虎的行为也只能自己憋着,因为他知道这次之后,苏长亭的身份地位只会越来越高,越来越不是他可以慢待的。
“季大人,你怎么不喝了?小美人端着那杯酒都好一会儿了,本王都看着心疼,你怎能如此不怜香惜玉?”段干霄然脸色还是白的,一点喝多了的模样都没有,端着一杯酒,皱着眉,很不赞同地看着季尧。
正在混混沌沌地想事情的季尧听见段干霄然这么一说,随即便笑着接过美人递来的酒,一口喝下,那酒气直冲大脑,令得他一阵晕眩,皱了好一会儿眉,才放下酒杯说道:“季某怎敢拂了美人的好意,四皇子也别客气,这儿的酒出了名的香醇,尤其是美人所喂。”
接收到季尧示意的眼神,段干霄然身旁的一位美人娇笑着捧着一杯酒送去他的唇边。段干霄然抿唇笑着接过,一口灌入口中,那美人正欲称赞英雄,便被人扣住了下巴,朱唇被迫张开,接下了段干霄然唇贴唇,度过来的酒。
“四皇子好风流,这美人都要被四皇子迷醉了。”季尧强撑着神志奉承。
段干霄然听得高兴,又在怀中美人的纤腰上摸了两把,哈哈大笑两声,催促着倒酒,要与季尧再战三百回合。
季尧苦笑,却也只能兴高采烈地应下。
琵琶琴弦,歌舞声声中,忽然听见一声呢喃,随即一人扑倒在身前的桌上。苏长亭回头,看见季尧再次喝倒了,也只能无奈地笑一笑。
“苏大人,你这几日陪本王来秦玉阁,从不点姑娘,让美人都来陪本王,这叫本王如何过意得去。”说着段干霄然松开了抱美人的手,又轻轻在美人腰上一推,“去,伺候好苏大人,本王重重有赏。”
美人蕙质兰心,扭着腰便朝着苏长亭飘了过去。
微微笑的苏长亭见了一片脂粉飘来,倒也不躲,稳如泰山,清澈的深眸看着段干霄然,谢道:“那么苏某便谢过王爷美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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