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凑过去,低声耳语道:“王爷乃圣上长子,中宫抚养,如今已育有皇长孙,又办了这几年差。圣人心中岂有取不中的,只是没有人提醒立嗣之事,这岂不是礼部分内之事?”
严秀卿一向都知珠儿见识极明白,倒没有深想这区区一个宫中赐下的宫女,怎么说起这等大事头头是道。心神完全被珠儿所说之事占据,越想越觉得甚是可行,想到萧峻若能如愿,不仅寄奴有望接回。若萧峻更进一步立了储君,自己便是正儿八经的太子良娣,倘若再进一步,想到宫中见过华妃的威风,又想到自己不也育有皇长孙,倘若皇长孙成为皇长子.......故而热切的盼望起与萧峻相见起来。
萧峻内里实在是爱慕美色之人,因着新婚,勉强与甄钰周旋了几日,便往严秀卿院里来。严秀卿自然陪着小心,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细细伺候了。待得尽兴之时,便趴在萧峻胸口,小声道:“王爷,妾心里有个傻念头,竟担心王爷有了新人,便把秀儿给忘了。”
萧峻随口笑道:“通没有几个人,怎么能忘了你。”
严秀卿嘟着嘴道:“什么叫没几个人,前几日甄姐姐刚入了府。秀儿见她身边也颇有几个绝色丫鬟,想来是特特给王爷备了好的。”
萧峻失笑:“不过几个丫鬟罢了,想不到秀儿竟然也会含酸。”
“那将来王爷若是......三宫六院,什么样的千金美人儿不能有,秀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这憨丫头,这话也只好对孤说,切不可在外胡说,免招祸事!”
严秀卿眨眨眼睛,满眼不解:“这能有什么祸事呢,王爷是圣人长子,中宫教养,现在又为圣人办差样样不差,若有晋封,岂不是理所应当的呢。”
“你知道什么,话虽如此,父皇可从来没有提过立储呢。”
“可是皇上事忙没想起来?怎么也没个大臣提醒一下呢?”严秀卿嘟哝了一句,目光一闪道:“礼部可不是掌着天下礼仪之事么,国本不定,难道不失礼么?”
萧峻近年来也渐有了附庸的朝臣,只是一直没有名分,不知道为什么,随暗示了一两次,也没有人肯得罪皇帝出头为他上书。因羽翼未丰,他又不便硬来,心中不免有些焦躁。听了严秀卿此言,不由得心头火热,眯了眼问道:“这是秀儿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你听了谁的意思?”
严秀卿心头紧了一下,定神悄声说道:“此刻是秀儿自己想到的,但若是殿下愿意,秀儿明儿就回家与父亲分说明白,想来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萧峻紧紧搂住了严秀卿道:“秀儿,若你替孤办成此事,可叫孤怎么谢你才好!”
严秀卿娇嗔一声:“妾一体一身都是王爷的,还要王爷什么谢。”萧峻心头滚烫,手下用劲,忍不住大力揉搓,严秀卿目光迷蒙,一时拔步床又咿咿呀呀地响起来。
☆、授官
第二日一早,严秀卿就指了一事去甄钰面前打了个花胡哨说要回家,甄钰新入门不久,也不欲萧峻刚去侧室房中一次就做出拿捏人的样子,因此允了,叫了管事安排严秀卿择日返家。
待到严侍郎休沐这日,严秀卿一早便回了家中,先见过祖母,甄氏只推说病了怕过了病气带回去,严秀卿也未理会。到了严老太太跟前,严秀卿出言留了严侍郎,又赶出了各下人,方说起甄钰抱走寄奴一事。
严永泉自严秀卿诞下寄奴,早把自己当做了皇长孙外家,部属同僚都肯恭维他,长官也颇看顾,自甄尚书亡故,甄家几兄弟丁忧,他自觉没有岳家,自己也能出头,一向得意。此时方得一盆凉水浇头,原来寄奴的正牌外家正是与他闹的极僵的甄家。
此刻听严秀卿把当日情形一说,方觉得脸上烧烧地。严老太太早急了,忍不住轻拍了桌子道:“这可如何是好?”
严秀卿压低声音,近前说到:“奶奶莫急,那一位在闺中的时候奶奶也是常见的,平心而论,可比孙女如何?”
“不是我偏袒自家孩儿,自她姑姑起,这甄家果真是不出一个美人儿的;诗书比你通些,但又比不得京中那几位闺阁翘楚。”
“正是这话,可见王爷看重她的不在此。既然如此,孙女纵然是长得比她略好些,也未必就得王爷看重了。现家里还有几个极美貌的姬妾,半个名分都没捞上,只姑娘姑娘的混喊着。”
严永泉沉默了半晌,此时方发话问道:"甄家以前老泰山尚在时,自然不一样。如今几位舅兄还未起复,殿下已经如此青眼了?"
严秀卿道:“还没起复,先表明了立场,这方是殿下最看重处。咱们家老这样不哼不哈的,殿下能指的上什么呢?”
严永泉踟蹰道:“以前好多事情不知,近两年尚书大人少理事,部中琐事多托付为父主理。为父方知许多事体看着不合规矩,乃是圣人直接吩咐下来的。只怕圣意不明,妄言妄动给殿下招祸。”
严秀卿落泪道:“女儿已经入了常山王府,父亲还想着能左右逢源不成。不看着女儿也想想您外孙啊。一个郡王的庶子,就算姓萧又如何。倘若万一有幸,那至少一个王爷是跑不了 。孰轻孰重,父亲难道不知?”
“此事干系甚大,还需好生筹谋。”
“父亲~”严秀卿不甘心,还要恳求。却见严永泉摆摆手:“既回来了,好生陪陪你祖母。”便踱着方步走了。
严秀卿虽然百般不甘,也只得在祖母面前敷衍了一日,悻悻回了王府。当日萧峻就到了她房中,她只敢含混说:“父亲自然是向着殿下的,已在筹谋了。”萧峻听了自然是大为快意,愈发体贴恋爱起来。严秀卿不免心虚,故而加倍打叠起精神来伺候,一时倒郎情妾意无限。
隔了一日,嘉楠到了公主府中,近两年她于公主卫中置了健妇一营,又特地请旨在公主府中同健妇营一起练习弓马骑射。原本她自小儿也是常随上秋狩的,马球也打得甚好,皇帝有心抬举中宫,自然无不应允。嘉楠前世出嫁北漠,阿日斯兰是亲自教了她弓马骑射的,极是有用,嘉楠并不想轻易抛费了功夫,故而干脆大大方方的亮出来。
自进了府,垣钧引她入了花厅,谢青早已经等在此处。垣钧将凤翎探得的常山王府、华国公府几处的情形一一禀过。嘉楠沉思了一刻,先问谢青道:”外祖可知晓了?可有什么话说?“
谢青摇头道:“还未禀过公主,未敢擅自传信。”
嘉楠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先生有什么看法?”
谢青早已经想过,既然嘉楠问起,便沉声娓娓道来:“甄家认皇长孙是假,认皇长子才是真。”见嘉楠微微点头,方继续说到“严氏无缘无故的回府,必然是讨救兵了。可严家在常山王面前能够几分体面,还得看严家给出什么诚意了。”
垣钧略带歉意道:“咱们的人只能在二门外打听点里头的消息,据说当日是把人全撵出来了,故而具体谈些什么尚未得知。”
嘉楠安抚道:“自然是慢慢儿把人安□□去最好。不过就是不能,也无需自责,这短短几年,凤翎已经颇有成效了,不可操之过急露了行迹。”然后慢慢屈了手指,轻轻叩着桌板道:“不用探听我也大概知道他们说些什么。自然是严秀卿劝了严永泉要有什么动作。”
谢青点头道:“甄家表了态,自然是严家也要效忠才行。严家什么态度,只要看这几日朝堂动静便知。”
嘉楠点头道:“不错,传信给外祖,严家若有什么动作,不妨推一推。华家蛰伏了这几年,只怕要从此处发力了。只有让他们伸出手来,咱们方能趁机砍断。”
谢青应了,又问到:“倘若严家不动呢?”
“严家又不可能再结个王爷女婿,迟早总要站到那边去的。若不肯动,那便是在犹豫回报与风险了。那甄家不是在谋起复么,外祖那边使点劲,阻他一阻,待萧峻递了话,再将翼州盐运使的差事派给他。”
谢青笑道:“这差事好多眼睛都盯着,自殿下发了话,便压了三四个月,原来是要用在此处。”
嘉楠捉狭地眨眨眼睛,“这样一块上好肥肉,萧峻与甄家会不会舍得不吃呢。若是舍得,我倒没什么主意了。”
三人齐齐哈哈大笑,垣钧便引着嘉楠往校场去练骑射。嘉楠身着大红骑装,早几年还有些细黄的一头青丝已经养得乌油油。她今日戴了一顶赤金镶珊瑚的小冠,高高束了头发,骑一匹欺雪赛霜的白马,持一把三钧弓,背着一壶羽箭,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先有两个健妇营的女将陪她跑了几圈马,随后立了标靶,只见嘉楠纵马直身,略微瞄过,唰唰唰三箭射出,齐齐中了标红,众人不禁轰然叫好。
嘉楠微笑道:“你们方才是行家好手,本宫不过是个花架子,心中自知,倒无需吹捧。”
垣钧心悦诚服道:“若是营中兵将,也未必能个个如此,何况殿下不过只练了两年,又未整日价操练这个,实在难得。早两年见奕将军神技已是叹服,倘若殿下诚心练武,也是少有的奇才。”嘉楠饶是两世为人,还是忍不住脸上绯红:“垣统领快别夸了,本宫自家知自家事,不过强身健体,万一出行,不至于累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