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偕不愿将心事诉于人前,只淡淡道:“事已至此,大姐又何须介怀呢?无论我是否喜欢同君,她都是我的妻子,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父亲从前不是说过么?家和万事兴。再说,跟谢家结亲,本就是大哥主动提出来的,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照顾她不是吗?”
“那你呢?”想起自己的经历,张俭怜惜的看着弟弟:“这件事跟你又有何关系?要我说,当日就应该将她遣回谢家,或者干脆省了婚礼,全了她的心愿,让她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大哥。”
“若如此,谢家又怎会善罢甘休?大嫂又该如何自处?外人又该怎么看我们两家的笑话?”张偕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嘱咐姐姐:“其实同君人很好,姐姐若是心平气和的看待她,便不会有诸多不满了。”
“这并非是我不满。”张俭出声反驳:“她举止粗鄙,目无尊长,除了出身高些,哪里配得上你?你是黉学学生,日后必定出仕,身居高位,怎么能有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妻子?”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张偕神色淡淡的看着张俭,眉尖若蹙:“我和同君的婚事,早已经成为定局。况且弟弟觉得她人很好,姐姐还是莫再为难她了。”
“你在说我多管闲事?”张俭失望地看着他,冷笑道:“好好好!我的好弟弟,如今你成了婚,我便再管不了你了!你回去吧!”
“姐姐……”张偕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淡淡道:“我并非这个意思,这件事情,难道我们张家就没有一点错处么?当时大哥主动求婚,婚礼当日却不辞而别,同君当晚便气急触柱,我去看她时,连气都没了,昏迷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
“你是说,她险些去了……”张俭惊愕的瞪大眼睛,随后却是遗憾似的长叹了口气,喃喃:“这可真是……”
“同君其实人不错,她既然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论先前发生过什么事,如今我们是一家人,姐姐若是故意刁难,不仅外人会看笑话,我和她相处起来也会多有芥蒂。”
“好了,我知道了,我尽量不为难她便是了。”张俭勉强应了,想想还是嘱咐道:“你日后来看望我,尽量莫带她一起,免得我看着她堵心。”
“逢年过节之时,还望姐姐待她宽容些。”
“知道了,天不早了,你便带着她早些回去吧。”
谢同君趴在横梁上面,听着他们姐弟这样一番话后,竟然莫名的觉得十分难受。她本以为自己不在乎,但在听到张偕说出那样一番看似合情合理的话语时,心中竟涌起一种难言的隐痛。
听到门扉轻响的声音,她赶紧敛声屏气,静静的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好半晌,看见张偕的背影越来越远,她才脱力似的,慢慢从柱子上滑下来。
回家路上,谢同君总是忍不住去看车帘外那抹颀长的身影,回想着他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他气定神闲的微笑、温柔宠溺的细致照顾、面对谢歆刁难时的隐忍退让、替她挡剑时血色褪尽的脸庞、纠结“面瘫”一词时显得有些可笑的执着、看淡名利的傲气洒脱……
这一切,她都记的清清楚楚。
张偕对她真好,但这一切仅仅出于责任、出于道义、出于他那一颗纯善的心,也许他也有委屈,但他不愿让任何人看见罢了。
谢同君那颗失落迷茫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最终归于平静,那一丝渐起的若有若无的情愫,也被她悄悄埋进了心底。
直到晚上休息,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张偕故作轻松的笑着安慰:“其实你不必担心,姐姐往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谢同君淡笑着敷衍。
“她问了我你的许多事情,其实对你印象还不错,还说你爽朗大方,日后多多相处,肯定会消除芥蒂的。”
谢同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无端恼怒,不冷不热的讽刺道:“那你还真是长了一张巧嘴,她本来那般不待见我,没想到被你一说立马就转变了态度。”
张偕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还没来的及开口,谢同君突然问他:“说实话,以这种方式娶妻,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么?”
张偕稍稍一愣,很快恢复了笑意,目光澄澈的看向她:“人都有七情六欲,说不委屈当然是假的,但跟夫人相处过一段时间,便一点儿不觉得委屈了。”
谢同君有那么一瞬间失神,险些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想起他下午那番话,暗暗掐了掐手心,没心没肺的笑着打趣他:“夫君真会说话,难道这是在跟我表白心迹吗?”
张偕微微一笑,却没多说什么。
谢同君双拳紧握,饶是已经下定决心,仍是难掩心底失落。其实,她很想听他说些什么,听他温柔的笑着应“诺”。
“如果夫君日后遇上了所爱之人,一定要跟我说,我必定成全夫君。”谢同君转了个身,苦笑。
“真的么?”身后的张偕突然探过身子,认真地看着她,烛光下,他的面容晕着一层柔和的凝光,狭长的眼睛隐隐发亮:“这是夫人为我许下的誓言么?”
“当然是了。”谢同君抬眼看着他,不闪不避。
他沉默一瞬,想到如今不平的世道,怕诺言成空,最终还是压下心底渐起的情愫,温柔的笑着轻抚她的面颊,低叹道:“还是再等等吧!会等到这一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与基友日常之吃货篇:
我:【手撕鸡】←图片
基友:好香
我:你竟然秒回!!!
基友:好吃吗?
我:当然好吃啦
基友:我也想吃 我今天吃了黄豆炖猪蹄
我:哇!美容养颜,好吃!
基友:我还吃了煮花生~
我:我还吃了糖炒栗子!
基友:我吃了红烧肉!!
我:我吃了臭豆腐!!!
基友:我吃了手撕鸡!!!!
我:我吃了糯米鸡翅!!!!!
基友:我吃了汤圆!!!!!!
我:……我好饿
基友:那就不睡觉了起来吃?
我:好哇~好冷……
基友:吃不吃?
我:吃!!!
☆、私语
诗经里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实际上,到了八月以后,天气才开始真正转凉,到了十月下旬,更是一天一个样。
张偕和董云早就入学,每日早出晚归,谢同君和绕梁两人在家,除了管好自己的一日三餐外偶尔会替张偕浆洗衣物,日子过的实在无聊。
不过没人管她,董家宅邸被她逛了个遍,每日留下来练武的空闲时间也比从前多了不止一倍。
这日晌午,阴了好久的天不知怎的突然放晴,起初她还觉得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挺舒服,可没过一会儿,身上便热的冒汗,颈后皮肤隐隐发痛。
谢同君无法,只得把木盆搬到阴凉的树下,拿出她让张偕做的简易小木板凳,不甚认真的搓洗着手里的衣裳。
“嫂夫人!原来你也来洗衣裳?”正全心全意的想着事,猛的被这声音一吓,谢同君下意识后退,没想到后面就是树干,不仅脑袋“咚”的一声撞了上去,屁股也猛地坐在在凳子的糙边上,痛的她险些叫出声来。
“什么事?”她回过神来,有些恼怒的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美少年。
虽然搬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对董云并不了解,甚至连照面都没打过几次,仅有的几次说话可能就是不小心遇见的时候,他会笑着跟她打招呼。
面前的少年穿着一件湖青色襜褕,头发规规矩矩的用蹟巾束好,怀里抱着几件揉乱的衣物,脸上的笑意灿如春花。
谢同君扫了他一眼,有些怪异的看着他:“你干什么?你也来洗衣物?”
“其实我是有一事相求。”他自动在她面前蹲下来,双手杵在膝盖上捧着脸,衣裳被他团好扔到一边,面无愧色的开口:“我觉得我一个大男人,洗衣裳的时候总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能不能……”
“不能!”谢同君又气又笑,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很熟吗?”
“住在一起,难道不熟吗?”董云佯作无辜的看着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干净而无辜的光芒:“再说了,我一看见嫂夫人,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妹妹,总觉得很亲切。”
“你妹妹……”谢同君疑惑的看着他,猛地想起董云身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同情。
其实,他才十六七岁,跟她失去亲人时年纪差不多大,甚至厄运发生的时候可能比她还要小。
“我妹妹去世的时候才十三岁,要是长到现在,应该跟夫人你差不多大年纪吧?嫂夫人满十五岁了么?”董云眸里的黯然一闪而逝,兴致勃勃的问她。
“你觉得呢?”无端变小了这么多,谢同君觉得十分郁闷。
“我觉得没满。”董云露齿一笑,笑容爽朗舒扬,又带着点儿可怜巴巴的意味:“嫂夫人就帮我一次吧!自从半年前我娘去世了,就再也没人帮我缝补浆洗衣裳了。”
谢同君顾忌着身份,不太想帮他这个忙,于是揪住他话里的毛病:“你家不是大户么?衣裳还用得着你娘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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