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可我是家中独子,我的衣物向来都是我娘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可惜如今有好几件衣裳都磨损了,我又不会缝,只好闲置在那里。”
谢同君虽然同情他,但心里仍旧有自己的顾忌,抛开别的不谈,她现在是已婚身份,之前又有嫁给张淮的乌龙事件摆在那里,实在不愿再横生枝节。
“夫人真的不愿帮我么?”见她犹豫许久也不做答,董云突然猛地站起,垂头丧气的拾起地上的衣物,黯然转身。
“等一下!”谢同君心里一软,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犹豫道:“并非我不愿帮你,可我毕竟已经嫁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下次把衣服送过来,我让绕梁帮你洗。”
“真的么?”董云眸光骤然转亮,笑容亮若星辰:“那就劳烦绕梁姑娘了。”
谢同君无力地摆摆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此刻你不是应当正在上课么?怎么会在家里?”
“学院里呆久了太无聊了。”他毫不在意的躺在地上,将衣服垫在脑袋后面枕着,侧过头来看着她:“可能只有仲殷那样的人愿意那般刻苦吧!”
“只不过,如今世道已乱,黉学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读书嘛!读个差不多就行了,又何必非得精于此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谢同君惊讶的看着他。
黉学是徐朝最高学府,录取学生十分严格,比现代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千军万马过独桥,自然是对这次机会珍而再珍,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对此不屑一顾。
“嫂夫人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董云笑嘻嘻的看着她,心里愤恨,眼里也闪过一抹不屑:“如今徐贼把持朝纲,在黉学里学的再好,出来不也只能当伪帝一条狗?”
“难道你有什么宏志不成?”谢同君顿时来了兴趣。
董云眉头一挑,眼睛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轻轻吁了口气:“愿诛逆党,振朝纲!”
此言一出,谢同君瞬间心念飞转。
前不久,张偕才跟她说农民军目光短浅、不堪长远。不消几天,这小子就说愿意诛逆党,振朝纲,恰好他们又住在一起,如果张偕没有当皇帝的欲望,那他是想扶植谁呢?
难道是董云?可他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一言一行都十分随意,一副没长大的纯真样子,真的可能有这么大的志向吗?重要的是,张偕会把宝压在他身上吗?
没等谢同君想出个子丑寅卯,那边董云已经笑着在地上打起滚儿来,被自己逗的乐不可支:“你觉得这个志向怎么样?光是想想徐贼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心里就解气了不少!”
看着董云这副单纯的样子,谢同君失望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知道这事急不得,可就是忍不住在心里反反复复的猜想,自从那天险些再次被桓缺杀掉,一颗心就再次狠狠悬了起来。
其实她曾经担心过,桓缺会不会在桓陵一党集结成势力之前就偷偷分拨杀掉他们,但仔细想想却不可能。
因为一个不同,便会引发一系列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桓缺可以杀掉他们,但乱世出枭雄,杀了一个桓陵,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因野心勃勃而姓桓的人蹦出来。即便没有桓陵,他的登帝之路也会被其他人阻碍,深知前尘往事和历史走向的桓缺的确可以在一切悲剧发生之前杀掉他们,但到那时候,他就会失去所有的优势和基础,跟新一轮未知的的敌人对抗。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让桓陵脱颖而出,等其他势力渐渐消亡之后,凭借自己重生的优势,一举灭掉他们!
也许,她不应该纠结在一小块地方,而是放眼天下,尽可能多了解如今的局势。在形势渐渐明朗之前,她得做一个明白人,然后一点一点的破坏掉桓缺的优势。
想通这些关节之后,谢同君只觉得通体舒泰,她现在只想赶回房间,尽快修书一封给谢歆,让他尽可能地把消息多传给她,如果有可能的话,顺便提点她一番。
谢家的情报组织实在太过强大,只可惜谢歆似乎并没有把她做多大指望,仅仅以为她对那些东西感兴趣罢了。他送来的讯报虽然涉及甚广,但多而散,如果没有人指导,她很难完全将事情变动背后深层的政治含义消化下来。
她需要一个人教她,教会她如何思考、如何分析、如何权衡、如何抉择……
她不应该每天战战兢兢活在各种猜测当中,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理智尽失,而是在桓缺韬光养晦日子里,尽可能的让自己多了解这个时代的知识,然后主动出击!
站起身子,扶着树清醒了一下发昏的脑袋,谢同君慢慢绕着树走了两圈,然后随便找了一个方向,一边走一边继续理清思路。
董家很大,除了现在他们和董云占用的三间房间一间厨房之外,另有二三十间闲置的房屋,府内还有数座亭台楼阁,虽然荒废许久,但在这萧瑟的深秋登高远望,却别有一番意境。
谢同君静下心来,刚刚在小阁内的石案上坐下,余光中突然闪过一片玄色的衣角。
那人离她不远,但走的飞快,不一会儿就被层层叠叠的屋宅挡住,消失在她面前。从她这个角度望去,那分明是在往府宅内部走。
有外人在这里?
联想起今日董云旷课的异常,她赶紧从小阁里出来,沿着那人刚刚走过的方向,飞快地追了过去。
董府虽大,但谢同君住了一个多月,早就把这个地方摸熟。等她到了刚刚那人的位置,那人早已经消失不见,面前只余一溜儿破旧的房屋,门外面到处都是蛛网盘踞。
谢同君只好摸瞎,一间间找过来,却毫无所获。
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
她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没成想转过董家祠堂时却突然听到了一点声音。那声音极小,只能确定有人在说话,却完全听不到说话内容,也听不出来声音是否熟悉。
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除了能确认里头不止两个人以外,啥都没搞清楚,谢同君只好捏一捏酸麻的双腿,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
她就不信了,这几人还能在里头过夜不成?
“夫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绑起襦裙,刚准备故技重施爬上房檐,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儒雅的嗓音。
谢同君暗呼不好,转过头来,正看见张偕一身白色深衣,怀里抱着两卷竹简,一看就是刚从学院回来。
谢同君心虚的放下裙子,讪讪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夫子家中有事,所以我们提前散学了。”张偕微微一笑,觑了眼黑洞洞的屋里,静静看她:“夫人怎么会在董家祠堂外面?”
“你真的不知道么?”谢同君断定里头有鬼,只是不知道张偕知不知道这事,所以打算诈诈他:“这里面有几个人?你们又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张偕眉尖若蹙,佯作疑惑地看着她:“动手?夫人在说什么?”
“刚刚屋里明明那么多人在说话,难道是我见鬼了不成?”见他装傻充愣,谢同君冷嗤一声推开屋子,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很大,但结构十分简单,就像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由于四面窗户都被封上了,乍一看黑洞洞的,长长的薄纱垂到地上,数十座祖宗牌位面前静静的燃着两根白烛,大门一开,烛光跃动,巨大的黑影笼在墙上,阴风一吹,简直凉到心底。
什么都没有!
刚刚还弥漫着低低的说话声,如今这一眼就能觑光全貌的房子阴冷的可怕,没有一丝儿活人的气息。
难道是她出现了幻觉?
鬼打墙?
谢同君茫然的看着面前那几十座排位,忍住心底的害怕,低声唤道:“张偕!”
“怎么了?”张偕快步走进来,不甚赞同的看着她:“宗祠之地,只有主人家能进,擅自闯入未免失礼,我们还是出去吧。”
“等下!先看看再说。”谢同君瞪了他一眼,抓住他袖子,毫不死心的围着屋里绕了一圈,连眨眼的功夫都省了,可愣是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刚刚真是她的幻觉的不成?这里其实没有人吗?
谢同君越想越觉得奇怪,狐疑地看了张偕好一会儿,甚至把他领子拉下来,跟他眼睛对着眼睛。
可至始至终张偕也没露出什么异样,除了白皙的耳尖因为两人距离过近突然出现的那一点嫣红。
谢同君失望的丢开他衣裳,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嘴里忍不住低声嘟囔:“真是的!大白天竟然活见鬼了!下次揪出来让你好看!”
☆、玄端
自从无意间窥得祠堂密谈之后,谢同君就警惕了不少,本以为这事至少还有什么后续内容,没想到一连几天,一点儿风吹草动也没有。
要说此事没有猫腻,打死她也不相信。既然事情发生在董家,那么这是铁定跟董云脱不了关系,也许这个不足十八岁的少年,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谢同君思前想后,却始终不敢确定这事跟张偕有多大关系,毕竟事发时他在外面,但要说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她更加不信。
刚进张家之时,她在张媗的误导和种种因缘巧合之下,的确以为张偕是个胸无大志胆小怯懦之人,但自从他知道张淮谋反之事后,虽然对外一点一样没表现出来,但却以极快的速度接受,后来无论是瞒着家里还是在第一时间拉了张绣和冯寻相商,都表现的十分果决,毫无刚开始担忧家人时的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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