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请帖的话,恕我无法相信你一个身份不明之人的话。”谢同君绕开眼前的小小女子,与张偕相携进入屋内。
☆、情意
两人进屋之后,谢同君缓步走到窗边,觑见那小丫鬟仍呆呆站立在房檐下不肯离去,清冷如霜的月光下,她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见紧闭的房门似乎再也没有打开的可能性,这才伸出长长的袖子抹了抹眼角,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院外走去。
谢同君微微一叹,瞥见张偕若有所思的神色,便走过去依偎到他身边,轻轻一点他眉头,好奇问道:“你认识那小丫头?”
“一面之缘,她乃是刘家大姑娘的侍婢。”张偕三两句讲清了今日在刘府所观所闻,忽而笑道:“看来联姻之人,应当不大可能是这位刘家大姑娘了。”
“刘家大姑娘……”谢同君低声喃喃,微微眯起的长眸若有所思的看向某处虚无,低声叹道:“只看这小丫鬟言行畏葸,只怕刘大姑娘并非善与之人,她无贴而邀,分明就是挑衅之意,来者不善!”
张偕看她一副沉心算计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问:“所以?”
“哼!我谢同君,岂是任人欺辱之辈!”谢同君猛地一甩袖子。
张偕笑着摇摇头,犹自踱步到一旁,捧起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卷不知读过几遍的《论语》,跪坐在案几旁继续研读起来。
新雪初停,天光方方亮起,此刻天地茫茫一片,庭院深深,飞檐廊角皆是皑皑白雪,谢同君打开房门,静静立于阶前,感受着大雪之后的无边寒意。
没过一会儿,远处便传来仆人小声交谈的声音,厨房炊烟升起,走廊与庭院存积的厚厚雪堆,也被扫帚扫到一边,留出一条干净明亮的小路。谢同君几人吃罢早饭,刚准备各自回房,门外忽然有一人急急而入,险些撞到正伸着懒腰的徐贤身上。
“小丫鬟跑这么急,莫非后面有人撵你不成?”徐贤一把将来人扶起,看到她脸庞的瞬间,脸色微微一变,却仍是调笑道:“小丫头,是你呀!不知今日来刘府何事?”
“奴婢失礼,奴婢失礼!”那小丫头却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屈膝便要下跪。
徐贤一把将她拉起,嘴角边笑意微敛:“说吧!来此何事?”
“张夫人!”只见方才还气弱的小姑娘忽然声音一提,昂首对谢同君开口:”这是请帖,请夫人与我走一趟。”
谢同君见她一副明明硬气无比,却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模样,不想再与她为难,便接过那请帖扫了一眼,淡淡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回禀刘大姑娘,我会赴约。”
“什么?这是刘大姑娘的请帖?”旁边的何卿大惊失色,再联想到方才那小姑娘的语气,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刘大姑娘邀请张夫人会有何要事?我看那小姑娘似乎来者不善啊!”
谢同君微微抬起下巴,轻嗤道:“那又如何?”
“这……这……张夫人啊!”何卿搓搓手掌,不好意思的开口:“刘大姑娘并不是好相处的人,你去了可千万小心,千万莫与她发生冲突才是啊!”
“哼!我谢同君岂是任人欺负之辈?若她真是有心为难,便拿她锉锉刘家的锐气也并无不可。”
“可是……”同在桓陵手下做事,何卿自然多多少少听过关于谢同君的种种事情,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这些日子也觉得她性格温和,但此刻听到这挑衅之语,不由得万分担忧起来:“可是我们还有有求于刘典,若是得罪他的女儿,会不会……”
不等何卿说完,徐贤忽然开口呛声:“何大人,刘典佣兵十万,我们自然需得周旋配合,可若是在一名女子面前堕了桓军的气势,刘典又怎肯可能与我们合作?若是刘典真是个公私不分之人,又怎可能坐到这般的高位?”
“可是……可是……”
“何大人无须担心,我非是无理取闹之人。”谢同君朝几人一礼:“我还要下去准备赴宴一事,诸位请便。”
说罢这话,谢同君便转身翩然而去,张偕见状,自然也随之告辞紧随其后,徐贤何卿两人也没什么话可说,客套一番之后便也各自回房了。
按请贴上约定的时间,刘大姑娘根本没给她准备的时间。对方分明就是为难之意,谢同君并不打算按时赴约,而是回房重新换了衣裳,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刘家别院出发。
到达刘府以后,早有小婢在一旁迎接,谢同君随那小婢一起,穿过层层寰转的长廊,一路迤迤往前,行了一刻钟才终于到达刘大姑娘居住的小院。
在听雪亭见到谢同君的一刹那,刘慈气的险些从软垫上跳起来,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敢有人忤逆她的命令,足足迟到了两刻钟的功夫。直到人走到她面前,她才猛地扫落案几上的杯盘碗盏,厉声呵斥道:“你放肆!竟然敢让我足足等了两刻钟。”
谢同君柔柔的错身躲开飞溅的碎瓷片,笑着开口道:“刘大姑娘误会了,我今日迟到,一是出门打扮是为显示对主人的尊重,二是因为刘府气势非凡,宅院深远,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
“哼!这算什么,你走过的路,不过是刘府冰山一角!”刘慈倨傲的扬起头颅,上上下下打量谢同君一番,不屑地冷哼道:“我还以为你能穿出一朵花儿来,跟其他清汤寡水似的大家闺秀一样毫无眼光,浪费这么多时间,简直白忙一场!”
刘慈身穿赤色曲裾深衣,妆容精致浓烈,而谢同君则身着湖青色曲裾深衣,面貌虽娇俏明丽,却不及刘大姑娘耀眼夺目,因此两人一对比,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刘大姑娘误会我了。”对方没有相邀之意,谢同君也懒的以痛苦至极的方式跪坐下来,因此便悠然的站在刘慈对面,柔声开口:“正所谓客随主便,我观下人言行,猜测姑娘你必定喜穿红衣,为不与主人家颜色相撞,故而特地换了青衣。”
“你什么意思?”刘慈被她这不仅不满的态度所激怒,甚至隐隐从谢同君话里察觉到隐隐的不善与嘲讽,立刻大怒:“你即便是穿了红衣,站在我身边也不过甘作陪衬!”
“姑娘美貌,我的确自叹弗如。”谢同君淡淡一笑。
“哼,算你有眼光。”刘慈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倨傲的吩咐道:“你坐下说话吧!其实我今日找你过来,不过是想见识见识张偕张曹掾的夫人是什么模样罢了!”
“哦?”谢同君听见这毫不掩饰的话语,震惊与怒气齐齐上涌,她压下心头怒火,笑着问刘慈:“如今姑娘见到我了,有何赐教?”
“你这是什么态度?”刘慈立刻变了脸色,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立刻压下怒气,得意地笑道:“你现在软刀子刺我,以后有你吃苦的时候!”
“姑娘这话,更是令人费解了。”
刘慈不屑冷嗤:“日后我嫁入张府,便是正经的主母夫人,你区区侍妾,自然该在我面前轻声慢语,小心伺候!”
“哈,姑娘可真会开玩笑。”谢同君不怒反笑:“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今日这大胆之语,说出去不怕惹人笑话、丢了刘府脸面吗?更何况我张家的事情,竟不知何时轮到你一个不相干之人做主了?”
“你!你放肆!”刘慈猛地从软席上站起,挥手便要掌掴。
谢同君一把抓住她手掌,五指紧紧收拢,轻声嘱咐道:“姑娘今日这一掌若是打下来,不知刘家如何跟我夫君交代?”
“嘶!你放开我!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简直蛮牛一般!哪有半点女子的娇柔之美!”刘慈被她骇了一跳,奋力抽回手掌。
“哼!”谢同君顺势放开她,笑着嘲讽道:“姑娘你胆大妄为,言辞间毫无半点风度教养,同样枉为高门贵女。”
“你!你竟敢如此无礼!可知你身在何处?”
“那么你对使臣家眷如此无礼,又可知自己身在何处?”谢同君绕开刘慈,淡淡的开口:“高贵的地位,并非你欺辱人的资本,反倒是利用身份之便行无智之事,不止彰显了自己的愚蠢,令尊知道了,想必也会对你这扰乱大局的行为无比失望。”
“你……”刘慈瞪大眼睛,想到冷酷的父亲,瞬间有些气弱,可是再想想母亲的宠爱和维护,到底又多了几分底气,冷笑道:“刘家与桓军联姻一事势在必行,我如果嫁给张曹掾,可以加强巩固两军的关系,我父亲定会乐见其成的。”
“哦?”谢同君听到‘势在必行’四字,心里已经多了几分盘算,因此对于刘慈的自以为是反倒不那么在意了,反而朝着她淡淡一笑:“姑娘若实在想嫁进张家,在我面前逞能并无实用,不如前去安定王那里求这门亲事,至于我夫君那边……我只能告诉你,我谢同君,绝无可能区居于你之下。”
“你……你简直……”
“刘姑娘若无其他要事,那么告辞,免送,后会无期。”
☆、贵女
“放肆!来人!给我拦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妇!”刘慈肝火大盛,猛地一拍面前案几。
眼见亭下忽然窜出两个身高力壮的下人,谢同君不闪不避,而是猛地蹂身往前跃去,一脚踹向右侧那人,那人一惊,迅速往后退去,谢同君也立刻从地上借力两步弹跳而起,一个侧翻踢踢中那人下巴,猛地将人踢飞两米远,她缓身落地间折枝为剑,恰巧在另外一人攻来时长枝一晃抵上那人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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