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偕听见这番打趣,倒也不作反驳,而是朗声而笑:“是呀!趁此机会你们可得好好的吃饱肚子才是,以后再想尝我夫人的手艺,只怕遥遥无期啊!我便在此敬大家一杯。”
他一边喝酒,一手挽住谢同君的手掌,两人十指交握,默契的转头相对而笑。
☆、刘典
小年过后的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一队由千人精兵组成的商队便分作三队,低调的从梁州往下阴刘氏之地出发了。雾霭下的城楼外,桓陵沉默的站立在城墙之上,目送那承载着他无限野心与期许的商队远去。
此次联姻刘氏,就像是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但不同的是,他们只能胜,不能败。到此时此刻,跟朝廷军完全撕破脸皮的桓军完全是孤注一掷,如不成,不仅内部士气受挫,再面对朝廷军的威逼时,元气大损的桓军也将无法抵挡。
寒风瑟瑟的深冬,谢同君正舒服的窝在温暖的马车里,靠在张偕的肩上继续补眠。昨日晚宴过后,张淮将谢歆的家书给她,信中除了例行的问候身体之类的话,还向她简单说了一下此次为桓军送粮草资助一事。
刚刚看到这个消息时,谢同君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阜陵一战胶着已久,桓军日渐力乏的情况下,襄助桓军的那个神秘之人,也就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甚至有人说此次乃是上天派来了神仙帮助桓军,桓陵称帝乃是天命所归。
谢同君一直知道谢歆善于筹谋,却没想到他竟然能一举为桓军做这么一件扭转战局的事情。看来他曾经那番分析天下的豪言壮语,想必也隐藏着他自己的一番野心吧。
乱世出枭雄,有人当阴谋者,就有人当投机者,若以后者观之,谢歆的眼光简直犀利精准的可怕。
“想什么?”见她醒了一会儿却还呆呆的,张偕微微动肩。
“想我大哥的事情。”
“伯梁?”张偕收起手中竹简,微微一笑:“谢家门下食客三千,而伯梁又交游广泛、乐善好施,如今看来,多年筹谋到底是值得的。”
谢同君一怔:“多年筹谋?”
张偕看她呆呆的样子,笑着曲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调侃道:“你这傻女子,莫非以为伯梁养着那些门客是好玩儿么?伯梁他表面看起来虽未出世,却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啊!”
谢同君虽然数年来一直未断过与谢歆的联系,但是她并未在谢家呆多久,虽然知道谢歆能干,却不知道谢家到底有几分家底。如今谢歆既然已经出手,想必也早有自己的考虑。反正这件事不是坏事,她多想也无益,倒不如静观其变为好。
“你呀,就是爱操心,继续睡会儿吧。”张偕为她掖好被角:“这一路还长着呢!”
“恩……”谢同君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困倦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下阴之行,比谢同君想象的更加顺利和迅速,虽然如今盗匪猖獗,但因为选的是官道,且他们毕竟是军人,所以偶尔遇到一点小状况,解决起来倒也不麻烦。
半个月后,桓军的三支小队终于在距离下阴汇合,张偕等人找到馆舍下榻之后,便向刘家递上礼函,请求一见。
刘家的消息传回来的很快,家主礼节周到,吩咐下人为张偕等重新安排了住宿,食宿方面更是精致安逸,只是遗憾的是,刘家家主今日身体有恙,不宜见客。
这一等,便足足等了三天。这一日午后,张偕徐贤二人正准备出门逛逛,见识一番下阴之地的风土人情,刚刚走到市肆,忽然有一个醉醺醺的酒汉猛地朝两人撞了过来,张偕微微侧身之际,一张薄薄的素笺已经被塞到了他的掌间。
“你这人走路时瞎了眼么?”瞧见贵客被冲撞,刘家下仆猛地从二人身后窜出,挥起拳头就往那醉汉脸上砸:“这可是自梁州前来的尊贵使者,你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罢了,”张偕广袖轻轻一挥,攥住仆人即将砸到醉汉脸上的那只拳头,淡笑道:“无心之过,莫过苛责。”
“诺,二位贵客请,小人带你们逛一逛这广义巷,这巷子看着其貌不扬,但是却藏着不少特色小吃。”家仆立刻从善如流,引导着两人往前走去。
“想不到你也好口腹之欲,便由你带我们走一遭吧,若是吃的舒服了,你也有一份儿。”徐贤眼睛一亮。
“那便谢谢徐先生了,小人包管这小吃合您心意……”
三人走走停停,时间过的飞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午间,张偕为谢同君挑选了几样吃食,便兴趣缺缺的打了个呵欠,建议道:“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再晚点我夫人该念叨我了。”
回到刘家别院,路过后院之时,张偕忽然瞥见院中那一树耀眼的红梅,便兴致勃勃的停下脚步往那边走去,口中喃喃道:“好一树炫目的红梅,竟然一夜间便绽满了枝头。”
“这红梅开了几日了,想是先生从未注意过。”
“唔,是吗?那是我的罪过了,竟没在意到这般美景。正好昨夜新雪,可否劳烦你替我将这些东西送去给我夫人?我想同我这风雅的同僚一起好好瞧瞧这寒梅。”张偕将东西递给下人,便拉着徐贤的袖子一边走一边赞叹道:“你瞧瞧这一树,跟你家那一树比,到底哪一株比较好看?”
“我倒不知,你何时也会附庸风雅了。”徐贤将袖子从他手掌间拉出,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是呀!我这只好稼穑的老实人,如今也想附庸风雅了。”
“你还是直说吧!”徐贤轻嗅一口清寒空气里扑鼻的暗香,嘲道:“此处冷风瑟瑟,只有我俩这疯子才想到在此刻赏梅。”
张偕心领神会,微微一笑,掌中一方小小素笺展开,中间墨色的“苏兼挡路”四字分外显眼。
徐贤饶有兴趣的捻起素笺,细细打量:“你怎么看?”
“一则、刘家礼数周到,但给我传达消息之人却谨慎非常,说明府中下人有异;二则、或有挡路之人,但是不是苏兼,还未可知。”
“袁珩亲笔所书,还会有假么?”
“桓缺虽然喜怒不定,却并非蠢人。”张偕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火折子,看着那方白色素笺渐渐被火蛇舔舐:“此事还需细细思量,莫要因为这方素笺乱了心思。”
第二日一早,张偕刚刚换好衣裳,门外仆人便匆匆来报,说是刘家家主有请他入府一聚。苦苦等待三天,虽然张偕沉的住气,但是桓军却是等不得,如今刘典松了口,是喜非忧。
几人随着仆人往府内而去,越往进走,越是感觉暗暗心惊。刘家不愧是百年世家,府宅深深、一草一木皆显示着府宅主人的不俗地位,底蕴深厚、实力惊人。
到了待客的大厅,下人先将张偕等人安排了座位,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刘典才终于从门外跨步而入。
只见他年约五十上下,高鼻深目,长髯飘飘,华冠博带,身着一袭玄色直裾深衣,广袖轻摆之间步履从容,既有一种文人的儒雅隽永,又有一种武将的潇洒肆意。
“安定王有礼。”张偕几人纷纷起身见礼。
“诸位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请坐。”刘典走到主位坐下,忽然轻轻掩唇咳了两声:“让诸位等待至今,实在无奈,只因我近来偶感风寒,故而怠慢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安定王客气了,是我们搅扰在先。”跟随张偕徐贤二人而来的礼官名叫何卿,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
“既知打扰,诸位来此还偏要来此?”刘典面上笑意不变,语气却端宁冷肃,暗含威示。
何卿的笑容立刻凝在唇角,尴尬无措的涨红了脸:“这……这……我们是为……”
“安定王莫恼。”张偕忽然接过话头,唇边露出一抹淡雅如菊的笑意:“我等前来,虽然搅扰了安定王清修,却也给安定王送来了一门举世无双的好亲事。”
“哦?举世无双?”刘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长眸微微眯起,意味深长的看向张偕几人:“是我刘氏与武王殿下结亲举世无双,还是殿下仰赖我结一门举世无双的亲事?”
“噫……”徐贤长长的叹一声:“日后总要成为一家人的,安定王何须算的这般清楚呢?更何况强强联合,本就是一番双赢局面。”
刘典却不以为然的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武王倒是自信的很,他料定我刘氏必将与桓氏结亲么?是武王因年轻而太过自信,还是小瞧了我刘家的百年底蕴?”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武王殿下既非过于自信,亦不曾对安定王有不敬之心,只是笃信当代枭雄识人的精准眼光罢了!”对刘典的机锋暗藏,徐贤恍若不知,言辞间仍是谈笑自如。
“你既称我为‘枭雄’,为何还敢肯定我会甘愿屈居武王之下?前后岂不自相矛盾?”刘典的眸光乍然犀利起来,咄咄逼人的看向席间的三人。
听见刘典丝毫不掩野心勃勃的一番话,张偕态度从容的从席间站起,朝着刘典俯身一揖:“称安定王枭雄,是因为您具有成为枭雄的实力,不过您虽具有这种实力,却并未在最合适的时间俯瞰天下,安定王虽为当世枭雄,但至忠至信,选择安下阴待明主的拳拳大义实在教当世者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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