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彭见父亲如此执着,便也不再继续规劝。本来身为大家世族,就一直承担着维护家族荣耀的责任,更何况树欲静而风不止,无论冯蘋是不是想当皇后,冯家都躲不开日后争夺后位的命运。再者以冯蘋自小骄矜的性格,又怎会忍受住甘于人下的滋味呢?
☆、问礼
冯彭第一次有种既无力又疲惫的感觉,他轻轻闭眼揉着眉角,歇息半晌过后,正欲到屋外吹吹风冷静一下,转眼忽然看见西曹掾张偕跪坐在桓陵对面,两人正静静地说着话。
他凝视的视线过久,张偕与桓陵皆察觉到对面的窥视,张偕佯作不知,桓陵却微微侧目,朝着远处的冯彭遥遥一举杯。
冯彭尴尬的收回目光,朝着桓陵微微一揖,衣袖轻拂间已经转身走到外间,任狂风吹乱了他的长袍和发丝。
桓陵亦收回目光,揉着眉角笑道:“方才说到哪里了?一时不查,我竟有些恍神了。”
“殿下忧心朝中之事,也要注意休息才好,切莫过于劳累了。”张偕贴心的嘱咐。
“哈,休息么?”桓陵低低的苦笑一声:“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紧要关头,朝廷军军心不稳,正是我等一举剿灭桓缺的大好时机,可我却苦于兵力粮草不济,哪还有心思休息?”
“殿下过于忧烦,总是显得我们这些臣子的无能了,殿下就当是体恤下属吧。”张偕轻松地开口:“好歹如今朝廷军不似以往那般坚不可破,只要此次与刘氏联姻成功,攻入长平即是指日可待。”
“是啊!”桓陵拍拍张偕的肩膀,露出一丝恍惚的笑容:“好久不曾与你这般轻松的谈天说地了,想想竟有些怀念以往在徐帝手下讨生活的清闲日子了。”
张偕一边挽袖煮茶一边开口:“曾经那般艰苦,殿下也能苦中作乐,如今兴武帝虽实力强劲,所作所为却渐显昏聩,令百姓心有惶惶,而殿下却深得民心,待日后一统江山,欣赏山河秀丽之景岂非更让人感到舒适?”
“哎呀!”桓陵笑着接过张偕手中的茶盏,调侃道:“仲殷几时也学会拍马屁了?几句话下来竟让我心结顿舒。”
张偕微微一笑:“为人臣子,本就该为殿下分忧解劳,更何况臣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未曾有半句虚话。”
“说起分忧解劳,你认为此次问礼刘氏,该派遣何人前往最为合适呢?”桓陵不再开玩笑,转而说起了正事。
“这个么……”张偕微微沉吟:“臣认为除了礼官之外,东曹掾乃属上上人选,咱们如今尚不知刘氏想法如何,而东曹掾素来能言善辩,又机敏过人,遣他前去定能事半功倍。”
“哈哈哈……”桓陵忽然大笑出声:“不瞒你说,因为此事郑重,令我这几日都犹豫不决,方才问过夏侯,他却是推荐你去,且跟你方才的说词乃是一般无二,你俩何时学会互相吹捧了?”
“想是东曹掾的自谦之词罢了,若论口才,以往臣在东曹掾手底下可未曾讨到过一点便宜啊!”张偕无奈摇头。
“那好吧!”桓陵坐正了身子,沉吟一番道:“此事你们二人自己商量去吧!另外一个人选我已经定好了,徐贤还未曾有过表现的机会,便让他也去。”
“诺。”张偕点头应下:“殿下方才喝了不少酒,不如尝尝臣烹茶的手艺如何,即便入喉不香,解解酒也是好的。”
两人虽为君臣,但这会儿心情放松,加之军队大胜,又逢年节,屋内靡靡之音不停,觥筹交盏声不断,便也天南海北的闲聊着,恍惚有种岁月安然的错觉。
宴会结束时也不过天近黄昏,朝臣们酒足饭饱,或有贪杯者,走起路来更是步履不稳,东倒西歪,被冷风一吹,瞬时清醒了几分,与同僚告别一番才各自回家。
冬日的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张偕披着大氅迎风而立,站在武王府外的房檐下静静等待着,不一会儿,喝的醉醺醺的陈容便被武王府丫鬟扶着出来了,张偕看见来人,便跟在两人身后,随着陈容一起上了马车。
陈容脸色驼红,半眯着眼紧盯着张偕,笑容似讽似嘲:“你这般众目睽睽间上我的车,不怕别人瞧见说你结党营私么?”
“既是众目睽睽,便说明我心中亦是光明磊落,又有何惧?”张偕一撩衣袍上了马车,好整以暇的坐下,瞥见马车中间的小几和泥炉,便默默地用小夹子夹起茶叶添到小壶中打算煮茶。
暖气充足的车厢内,张偕神态放松,煮茶的动作优美文雅,不一会儿,车厢内便溢满清雅的茶香。
煮好茶后,他率先端起一盏递到陈容手边,唤醒那装睡的人:“尝尝我的手艺吗?”
“唔……”陈容半眯着眼,神态安然的侧躺在软榻上面,接过茶盏轻轻一嗅:“果然香气扑鼻,仲殷果真秀外慧中。”
“是呀,论口舌之锋,你乃当世翘楚。”张偕毫不在意他的打趣,姿态悠然的摆弄着手中茶香袅袅的小壶,开口问:“既如此,你为何不毛遂自荐,反而要拖我下水呢?”
“我这是在给你立功的机会才是。”陈容醉眼朦胧,笑意盎然:“我为东,你为西,难道你不曾有一点不平么?不想扳回一局把我挤下去么?”
“不想。”张偕抬眼看他,唇边带起一丝淡雅如菊的笑意:“你如此看重功名,还是将机会留给你自己,好更进一层楼才是。”
“哎呀!”陈容恍然而笑:“我也想去,只是下阴乃是我曾经的伤心之地,莫可奈何?”
张偕微微挑眉,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轻轻晃动手中的茶盏,静静体味茶香中那一抹遗世的悠然:“只是我家有妻子与幼妹还需照顾,想帮你却也分/身乏术啊。”
陈容睁眼看他,嗤然而笑:“睁眼说瞎话,你也好意思?你数次出行,尊夫人哪次没有随行在侧?再说那幼妹,若我记性不差,张三姑娘怕是早已过了双十年华了吧?”
张偕只唇畔带笑,并不作声。
“你若肯痛快去,便算我陈容欠你一个人情。”陈容终于失去继续磋磨的耐性,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话说到这份儿上,只怕我不答应也不行了?”张偕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掀开帘子道:“东曹掾一路好走,张偕告辞不送了。”
“这么急作甚?”陈容一把拉住他袖子。
“唉……今日跟人打了一个必输无疑的赌,这会儿赶着回去给我夫人赔罪不是吗?”张偕佯作无奈,欲扯回袖子。
“是这样吗?以张偕的脾气,会打没把握的赌?我倒要瞧瞧,你是不得不输,还是在算计什么……”陈容低低的笑了两声,对着外面的车夫道:“转道张曹掾府上。”
“早知我便不告诉你了,如今又要多做一个人的饭食了。”
“有热闹不看非君子呀!”陈容重新倒回软榻上,慢悠悠的开口:“更何况你方才占了我这么大一个便宜,不占回来一点都不适合我的风格。”
“我占你便宜?你可别乱说话。”张偕提起自己还被扯住的袖子:“我说老兄!你瞧瞧是谁占谁的便宜?”
陈容一把松开他袖子,嫌弃的蹙紧眉头:“这些引人联想的话,你还是回家对着你夫人说吧!我陈容有妻有子,可不好这一口。”
张偕哈哈大笑,放松的靠在绵软的车壁上,闭上眼睛假寐起来。陈容见状,便也悠然的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时,只见马车内只有小炉还烧的旺旺的,好似已经换了火,只是哪还见张偕的影子,掀开帘子一看,外面车夫也早已不见身影,只留他一人孤零零地躺在马车里面。
他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下了马车转眼一瞧,忽然看见约莫十步远的地方,一群人正有说有笑的忙碌着什么。踱步往那边走去,才见众张家兄弟正端盘子的端盘子,铺蒲席的铺蒲席,放软垫的放软垫。
陈容诧异的往四周一瞧,这才发现此处竟然是张偕家的前院,他的马车竟被赶到张偕家的院子里来了。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陈容好笑的微微摇头,凑近那伙人身边,毫不客气便捻筷夹起一个饺子,却被烫的舌头发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东曹掾急什么?”徐贤笑着递过来一碗水:“曹掾休息的如何?”
陈容接过水一饮而尽:“甚好甚好,所幸张偕还有良心给我留了一盆火没叫我被冷风冻死。”
“我是看你睡的熟不忍打扰你,谁知你醒来却反咬我一口。”徐贤为他腾出一个座位:“早知便不给你留火了。”
“我就说,张偕怎会开如此无聊至极的玩笑,如果是你,那我也便认了。”陈容毫不在意,轻摆衣袍坐了下来:“只是我那车夫竟也不知道叫醒我,实在可恶至极。”
徐贤赞同的点点头:“你那车夫好糊弄的很,我说你不许别人打扰他便信了,确实该好好揍一顿。”
“哈……我揍他岂非如了你的意?”陈容斜睨他一眼:“陈容不请自来,各位莫在意才是。”
“曹掾客气了,我族兄少有说大话的时候,如今输的这般难看,我们得好好尝尝他和嫂夫人的手艺才是,人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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