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畏惧地垂下头颅,瑟瑟发抖不住磕头:“求殿下救救礼部侍郎薛怀!”
☆、第二十一章
“你将她带来不会是替她求情这般简单,”容庭目光如梭,清寒视线犹如埋在雪下数尺的冷硬石头,乍然触到就是满身的凄冷,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温暖。
容庭嘴角微凝,面色不辨愠怒,却也绝非什么好意,他撑住额角,眉宇间俱是漠不关心之色,似是对姜鸢反常的举止毫不疑惑,他意味不明对姜鸢道:“你一向不喜同外人多言,知道皇族后嗣不可与朝臣走得太过亲近,今日却头一遭领了个朝臣家中婢女来见本宫,倒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姜鸢原本还不知该如何开口,见容庭无意将话头引到薛府上,顺手捡了个台阶下,又得知表兄对自己的喜好极为上心,姑娘家藏不住心思,她阴郁的眉眼泛出盈盈笑意:“表兄对阿鸢的喜好了如指掌,阿鸢那点子伎俩果然还是逃不过表兄的眼睛……”话音方落,姜鸢有意无意地瞟了薛沉璧一眼,秀媚的眼中情绪波澜起伏间竟毫不遮掩眸中的傲慢和杀意,更像是在同薛沉璧炫耀“你的殿下虽对你颇为关照,那也是看在太后的面上,唯有本郡主才是配得上他的姑娘”。
姜鸢意在挑衅以令她生出事端,别说是她,就是原身在此,面对姜鸢的寻衅滋事也只会淡淡一笑不予理会。在宫中过活若这般容易就被人撩拨闯出祸事,被人算计至死也是迟早到晚会发生的事。姜鸢她自以为别人同她一样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孰知在宫中艰难前行靠的两样东西,一件事权势另外一件便是脑袋,纪瑞玉一个随时会成为牺牲品又没权没势的掌事姑姑每日如履薄冰,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就会累及太后母族,躲她还来不及,焉能和她斗个你死我活。
姜鸢见薛沉璧爱理不理的神情,顿时有些薄怒,她纵横大周皇宫多年,除了南阳那个蹄子还没来得及弄死,她的敌人就只剩下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纪瑞玉,成大事者不可惩一时之快,姜鸢忍了半晌还是死死压住跳蹿在胸腔的那股气焰,垂下眼角勉强哼道:“是她亲自来求的本宫,如今乃多事之秋,薛大人前往魏国在即,府里人自是不应过多接触,但本宫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听了她的说辞却觉得很有几分道理,便带来让表兄先听听,再行定夺要不要伸手帮她一把。”
容庭紧蹙眉头,五官更显幽冷清寂,他随手从一旁提起一根玉管狼豪,紫得发黑的毛尖高高悬在白宣上,他却又不知自己又应该写些什么。
跪在地上的凝香早就汗透衣衫,手心里的汗水甚至有渍进掌心下的毛毯之势,她暗暗在自己衣角上抹了一把,方感哆哆嗦嗦再放回地上。
胆小不曾见过世面的凝香本就惊惧欲死险些晕厥,再见二殿下这副不痛不痒似在琢磨什么的神情,她几近失禁生怕一不留神自己的小命就被他给取了,急急开口为自己脱身:“恪生少爷拜入殿下的麾下,老爷又和殿下交好,殿下看在旧情上且听奴婢一言,算是奴婢恳求殿下了!”
容庭有些疲惫地闭上眼,这一切终究是不能逃避的宿命,明明前世已经将此秘辛寻思过无数遍,今日却要坐在含玉宫里听人一字不差宣之于口,更何况还是在沉璧的面前……他是决计不能让旁人污了她双耳的,便开口道:“玉姑姑你先下去罢。”
闻言,薛沉璧的心陡然沉了下来。
她贴身侍女凝香找上姜鸢这等有头有脸的人替她开路求见容庭,宫闱是何其难进的地方,她一个寒门小姐的侍女怎可说进就进。而姜鸢又是凉薄的性子,薛沉璧曾听肃京中一些极是反感牝鸡司晨的长公主容璇的说书人透露过,长公主府上下极尽淫奢,长公主是爱磋磨人的性子,于是为了解闷,在府里养了一批奴隶,从容熙那里收了气碰了钉子心情不顺就下令逮住其中一个施以酷刑。说书人还说,长公主上下酷爱此解闷解乏之法,连姜鸢都不例外。姜鸢生性残忍狠毒,面上有多伪善贤淑,心中就有多肮脏卑劣,她这等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怎会难得好心助凝香一臂之力,必定是得了什么毁灭薛府和南安侯府的把柄。
是关薛府上下安危,无论她能不能从瑞玉的身体中脱出,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薛家再一次毁在姜鸢手中,薛沉璧更要看看凝香此番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如此一来更是不能半路出逃,瑞玉不能说出威胁悲痛的话,但若她打着太后的旗号杀一杀容庭的锐气,硬要留下听这个墙脚也未尝不可。
薛沉璧拿捏了分寸上前道:“承殿下之令,奴婢便去泽福宫看望太后,若太后问起殿下,奴婢定会提殿下回了太后。”
她低眉间,容庭已然做出决断。他细细看着薛沉璧那半是渴求又半是威胁的姿态,便知她是执意要留下。容庭转念又想,沉璧前世被人蒙在鼓里糊涂了一生,到被姜鸢凌.虐至死恐怕还不曾知道那些刻意隐瞒下的肮脏之事,他这辈子若要护她周全,若再任由她一概不知眼下四伏的危机,那会再一次眼睁睁瞧着她被人往火坑推去。
胸中顿时有些血气翻涌,容庭脑海中几次浮现起他前世最后一次见沉璧时,她歪在水牢中那支离破碎的身体,血肉模糊的一团已经难以看出人形,周身碎肉斑斑,已有凝固之势的血迹蜿蜒宛如秋天最后一片落叶,昭示主人此刻无力回天,兜兜转转,他心头的那片叶子终究还是被无情寒风吹落枝头,摔在泥泞中再不能意气风发。
容庭眼底浮起一抹悲哀笑意,不知是嘲笑他自己太过自负还是含恨薛沉璧被人折磨而死,唇齿间似乎都有丝丝苦涩之味溢满至喉,嗓音清冷如同含玉山上破天荒头一回凝绝的含玉泉水:“太后那里今日本宫还不曾亲自请安,待此事了了,你便随我一同前往,眼下暂且候着便是。”
这一番隐隐约约的凄楚模样瞧在薛沉璧眼中颇有些困兽犹斗的猥琐意味。容庭他纵横权术不会听不出她弦外之音,意欲保全姜鸢可又碍于纪家出身的太后,自古孝义与情义难以两全,他只得允她留下。
薛沉璧心中暗暗自得,低头觑了姜鸢一眼,果不其然对上她羞恼嫉恨的灼辣目光,薛沉璧一并不去理会,只退到一旁暗中观察起凝香。
姜鸢见不得旁人好,何况还是深得太后心意的纪瑞玉,纪瑞玉牢牢将太后的一颗真心攥在手心里。虽然太后对她也算是亲厚,可比起瑞玉,那点宠爱欣赏的不足之处便越发明显起来。太后反复叮嘱她自持身份莫要做些失了皇家体面之事,却不曾苛责瑞玉,更有甚者,太后不顾辈分之差,最后竟然生生动了要将瑞玉赐给容庭的心思!
这种姑侄结亲之事在百姓之中视为亵渎纲常,但在皇族中实在不算什么,届时颁个旨意抹去纪瑞玉的身份,再替她重新按一个新的身份便可随心所欲嫁于容庭。
姜鸢曾听长公主说起过,陛下破例分封南安侯之女为公主的原因有二,一是战功赫赫的南安侯傅昀本就身居高职,若再加封一步,便是权势滔天,陛下定不会容许此等事情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遂赐了个恩典,封其独女为公主,这其中二则似乎是陛下对南安侯傅昀的王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爱屋及乌在丢下个赏赐实则不算什么。
去了一个南安侯府的南阳又来一个泽福宫的瑞玉,姜鸢心中怒不可遏,见一旁只剩下个身形瘦小的凝香,小丫头诚惶诚恐一看就是容易被人拿捏的软柿子,翻不起什么风浪,于是一股脑将怒气全撒在了她身上:“怎的同榆木疙瘩一般这样迟钝,莫非还要本宫亲自请你上前不成!”
凝香冷不丁被人凶了一顿,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不一会儿眼眶变得通红,她拼命不让自己掉下眼泪,双眼却奈何甚是不争气,泪水慢慢模糊了眼帘。
薛沉璧因前世累及她以身犯险本就对凝香带着歉意,见自己身边的忠心耿耿的丫鬟被姜鸢迁怒不能忍受地哭了出来,却还倔强忍住泪意,一言不发。薛沉璧心中也极为不忍,掏出袖中帕子轻轻给她拭去眼泪,薛沉璧抚上凝香额头上的红肿,在她耳边轻声道:“郡主性情太烈,惹了你也是因为我的缘故,片刻后你随我来后苑,我房里还有上好的金疮药,姑娘家的花容月貌伤了可是罪过。”
凝香猝不及防被脸生的姑姑一阵发自肺腑的关切惊住,她从薛沉璧的衣衫料子上也能看出她并非寻常的掌事姑姑,撇去她身份不谈,凝香却还是因她的善意而感动不已。
凝香将薛沉璧递来的帕子再度交还给她,仿佛下定决心般,凝香脸色坚毅,原本秀气的面容突然像被灌入某种光彩,一时间双目熠熠生辉,柳眉舒展,薛沉璧目不转睛瞧着凝香清丽的面容,不知怎的忽然再次有了不好的预感。
“奴婢凝香乃礼部侍郎薛怀之女,家父即将远至魏国,行路凶险,家姐沉璧重病缠身,恳求殿下看在薛怀和季恪生的面上在圣上跟前说说好话……”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末尾爆一个小料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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