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你有更重要的事。”柳扶风正色道。
还没反应过来,宫姒锦只觉头皮一凉,尖利冰冷的指甲扣进她的乌发,似有强大压迫爆发而出,洞内异香瞬间弥漫,她动弹不得,一阵阵凉风从背后涌来,席卷进她四肢百骸。
一股缓慢而冰冷的气息从她头顶天灵,流经体内全部穴位,最终汇集于膻中气海,此时她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是冰雪,灼热的鲜血霎时结冰,宫姒锦冻得僵硬扭曲,嘴里嗫喏着一个字——疼。
是了,冷得浑身剧痛,骨髓都要冻结成渣子,此刻的她冰冷僵硬,仿佛随手一碰,便可成一盘散沙,心口汹涌澎湃的惧怕与委屈,却无法化作眼泪,若她能哭,恐怕现在早已哭掉了眼睛,然而连那一双明眸都结了冰,还谈何哭闹。
“不行……”青紫的嘴唇开阖,左右都是这一句,能说出口已经是费了毕生的力气,脸皮都狰狞了。
膻中的内力愈发膨胀,宫姒锦觉得整个丹田都要随之爆炸,填鸭一般将她灌得满溢,每每到极限,宫姒锦嘴里重复着一句句“不行”、“停下”,却是无用,对方的内力仍是源源不断地传来。观之她的膨胀,柳扶风却像是一个泄了气的麻布袋,迅速干瘪了下去。
宫姒锦眼睁睁地看着她枯萎,血红的眼眸也随之褪色,变得苍白,心中明了,柳扶风是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了她,丹田中存着的内力是一个习武之人的生命,她这是不要命了,却要让她活。
心中难过,却欲哭无泪,直到那双干枯的手从头顶滑下,牵动的发丝遮了她的眼,她才意识到这一切算是结束了。
“徒儿,你前十年未入我听香榭,师父只能用自身内力给你弥补,你我师徒一场,为师却还不知你名字。”柳扶风孱弱地道,满是褶皱的脸上似笑犹悲。
宫姒锦唇角开阖,压抑着哭腔,哽着道:“宫姒锦,大姒的姒,锦绣的锦。”
“好,好,所幸我半生从未后悔,今日才能得此徒儿……”柳扶风连道了两声好,却胸口气息不平,掩着嘴大咳了几声,苍白的人却被这喉咙里咳出的血染得鲜红。
“师父!”宫姒锦再抑制不住,失声痛哭。
柳扶风从手上取下一物,塞到宫姒锦手里,虚弱地道:“我听香榭虽藏迹与江湖,但也不是谁都可欺,这次你若能出去,定要将燃仙祖师的门楣发扬,这东西你拿好,婉清会助你……咳咳……”
“师父你别说话了。”
宫姒锦看也没看那东西,直直揣进怀里,便将柳扶风抱住替她顺气,一下一下,那怀中干枯的人却不再有声音,一点一点,没了气息。宫姒锦却犹自不信,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仍是轻抚着她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让她舒服一点似的,她才十六,哪里见过生死呢……
此刻外面喊打声一片,文婉清孤军奋战,她本是单手用剑,却被黑衣人逼得要持双剑,身遭早已是一片血雾弥漫,有敌人的,也有她的。
就在她要倒下时,身后她所守护的洞里走出一个人影,文婉清大惊,她拼尽全力抵抗强敌,无心探知洞里的情况,此刻看宫姒锦怔忡走出,心中便是凉了半截,喉头一甜,险些栽下。
此时对面的黑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说这黄毛丫头戏弄人也好,徒有其表也罢,人家好歹也能纵音控制人心魂,这屏障他们要想突破少说也得一炷香时辰,难道要这一炷香里任人宰割?自然是不行,先停下了进攻,且看看这丫头此时出来,又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而文婉清却想,这师妹哪里懂得什么武功招式,不过是练了第三重的幻音神功,连自身都保护不得,此时出来还不够她累赘,遂脸色一冷,道:“你出来作甚!?”
“师姐……”宫姒锦抬起头,满眼蕴了泪花,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师父她……”
文婉清凤眸微瞪,强忍着伤口痛楚,扯住她衣襟,声色却颤抖,“师父她怎么了?你说清楚!”
“师父她走了。”
宫姒锦声若蚊音,然那周遭围着的众人却全部都听了过去。
文婉清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她师父怎会死去,那是她最为景仰这人,她武功早已称神,如何会轻易死去,就凭这群小小恶贼?!可笑!
只是再不信又能如何,事情早已是这般,早在月前她与师父被人用诡计陷害封了内力,师父强行突破,受了极重的内伤后,又被人趁火打劫,师父以一敌百,最终是受了不可挽回的伤,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但她以为师父能好,结果到头来却成了一个空想……
黑衣人此刻知道这个消息后群情激昂,大魔头已不在,那剩了这两个小喽啰,解决也只是时间问题。许多人举着长枪大刀,高声呼和。
“女魔头终于死了!”
“咱们就杀进去,鞭了她的尸,再将她的人头送往总舵!”
师姐妹两人此刻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文婉清提起手中双剑,红着眼当即就要杀回阵中,刀光剑影登时重现。
忽然,一道白光刺进眼帘,锋利的尖刀直逼宫姒锦命门,须臾之间,一个白影飘忽而来,提手将她抱起,揽入怀中,飞身一跃,跳至稍高处的山石上,那人本就气质傲然,此时更是让人感觉高人一等。
山下有兵马声传来,由远及近,人数不少,呼喝声大作。
一众黑衣人惊诧地望着那白衣翩然的男子,不耐问道:“你谁啊!?”
“我乃镇国将军慕云清。”慕云清手臂里抱着那团萎靡不振的少女,紧了紧,不容人觊觎。
☆、无礼无赖
此言一出,下面众人都是一愣,宫姒锦轻轻抬头朝他看去,那人手臂却微微用力,宽厚温暖的大掌覆在她头上,宫姒锦一头闷在他怀里,鼻尖都是那熟悉的清香,似茶似竹,还有一抹春雨香气。
不管下面如何燥乱动荡,不管周围如何兵荒马乱,宫姒锦只觉得安心,有这个人在身边就够了,他不是镇国将军吗?麾下十万兵马,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
心思寻了处静地安放,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眼见生死的悲恸心伤,都随着这丝安逸愈放愈大,最后化作一丝困意,卷上眼皮,沉沉合上。
“睡罢。”耳边清冷的声音传来,像是哄孩子般温柔宠溺,“有我在呢。”
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腰,临睡前的最后一丝记忆停留在,那男人扒开她的环抱的双手,将她轻扛在肩上。
怎么又是被人扛着,难道这世间男人都只会用扛得吗……
……
黑暗中,宫姒锦走了很久很久,浑身上下像是冰火两重天一般,一会儿如置炼狱,一会儿如身临冰窟,这般反反复复许多次,忽然一阵暖意弥漫上身,萦绕着淡淡的青草香气,脸颊蹭着粗糙不平的衣衫布料,紧紧地搂着,那应该是一个人罢,温软而又刚毅。宫姒锦不愿松手,生怕松开他后,就要掉入万丈深渊,眼前太黑了,周围太冷了,她只有这一点点温暖,她要抓紧。
对方似也将她抱得很紧,均匀粗重的呼吸从她头顶传来,又将她往怀抱深处拥了拥,宫姒锦轻吟了一声,身子扭动,对方呼吸一滞,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浅褐的粗布衣,白颈上喉结微微颤动,少女的心中一阵悸动,喉咙间火辣辣的疼。
“渴……咳,咳咳……”
那人赶忙将她放下,动作轻柔,到桌边拿来已经晾温的水,置于她唇边,耐心地喂她。
宫姒锦这才看清,是林若言,头脑有一瞬间的怔愣,沉睡前,那个将她紧紧相拥的人,不是慕云清吗?
林若言看清她眼中淡淡波光,还有其中流溢的失落,心中一软,伸手将被子给她盖得严实,柔声道:“再睡会吧,我叫人将熬好的药送过来,你一直在发高烧,人都快烧傻了。”
宫姒锦扶着剧痛的额头,声色沙哑地问:“你怎么在这?”
“我要是不在这,谁给你请慕将军去?”林若言轻笑一声,反问。
本来是想问他明明去渝州处理私盐之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听到他提及慕云清,蓦地想起那个雍雅淡然的身影,宫姒锦便不出神,愕然地问:“他,是你叫来的?”
“不然呢?”林若言神色淡淡,“你以为真这么巧?你遇危难时,他就恰好在你身边?”
他不是去云城了吗?怎么会在这出现?
“也算你命好,慕云清手下那支军队行军中遇上了突发状况,滞留在了这附近村镇。”林若言看出她心中疑窦,神色如常地回答她道。
“那他,现在走了?”宫姒锦追问。
林若言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嘴角却噙着一丝玩味。
宫姒锦颓然地窝回被子里,心中不知道为何,忽然有点失落,他竟然走了,都没等到她醒过来,就走了……
“你好像,很在意他?”林若言轩眉一挑,试探她道。
“没有啊。”宫姒锦矢口否认,眉宇间掩盖不住的慌张。
林若言将这些看在眼里,嘴角却不自觉有些上翘,说出的话一股酸意,故意挑理道:“你就光顾着问他,为何都不问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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