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撤资的一些人,被屠八妹信誓旦旦说得打消念头后又动摇了。他们要撤资,屠八妹便躲着不见他们,结果一些人就找上门来堵在门口,无论屠八妹再说得天花乱坠人家就一句话:退钱!
事后屠八妹跳起脚在家将拥军一顿臭骂。
拥军倚在自己房门外磕瓜子,屠八妹脚跳得越高她磕得越欢实。她骂一句,她就借着吐瓜子壳“呸”一声,反正随屠八妹说什么她绝不回嘴,任屠八妹一人唱单簧,还不时笑眯眯的和打门前路过的邻居打招呼。
屠八妹正自气得不行,江富海和何婶用平板车拖着一车家俱搬来了工农村,老俩口住在江家春买下的那套房子里,打算往后就在镇上靠种菜卖菜为生。家里的老房子给了已婚的江三喜和老四夫妇,责任田也交由他们去种。
江富海和何婶搬来的第二天,建新风风火火跑回来了,进屋就嚷嚷着找老五。说是厂工会在大食堂将开办舞厅,工会的人找建新每晚去唱歌,唱一晚二十块钱,还让她再介绍一个唱歌唱得好的带去一块唱。
老五兴奋得抱着建新直蹦弹,她歌唱得不比建新差。
“哟,这唱歌也能挣钱?不成过去的歌女了。”屠八妹说。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老五正在兴头上,“我们这叫大歌星,懂不?”
屠八妹心里乐呵,嘴上偏反着说,“那上电视里唱的人才是歌星,舞厅那就叫卖唱的歌女。”
“妈不懂,咱不和她说,我带你去工会王老师家,先去试音选歌,这周六晚上舞厅就正式开放,走!”
建新扯着老五跑了。
屠八妹想起一事,忙打发顾冉去把建新追回来。
“干嘛呀?我在这里有事不说,走了就鬼喊。”建新一进来就发脾气。
“放心,耽搁不了你当大歌女。”屠八妹把她扯到厨房,“你公公婆婆最近和你处得怎样?”
“哎呀!烦不烦啦?”建新跺脚,“喊我回来就为说这个?有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呗。”
屠八妹拍她一下,“你就说怎么样吧,我有事想求你公公去办。”
屠八妹想让建新跟毛厂长说说,看毛厂长能否号召他们单位职工集点资,一个厂长发句话总有人肯响应。
“想都不要……行行,我晚上回去就帮你问。”老五在外面喊建新,建新忙转口应付屠八妹两句,说完就跑了。
“疯疯癫癫,一时两人打得跟乌眼鸡似的,一时又好得如膝似胶。”屠八妹碎碎念道。
舞厅开张头一晚,大食堂张灯结彩,镇上青年男女来了一多半。唱歌的除去建新姐妹还有一个男的,三人轮着唱,老五舞台经验稍差点,一晚上她只唱三首歌,其余都是由建新和那男歌手演唱。
毛四杰也是文艺积极分子,他晚上牌也不打了每晚来舞厅泡着,但两周后他不再来,非但他不来建新也没来了。
建新不来,不是她自己不想来,而是毛四杰不让她来。开始建新要来舞厅唱歌,徐慧是支持的,一晚二十块钱上哪捡去?唱歌总比每晚打牌强,再说毛小竹现在也较好带,所以建新去唱歌她倒也愿意晚上帮着带孩子。
可毛四杰不愿意了,他非说那男歌手每晚跟建新眉来眼去,在家缠着建新软磨硬泡不让她去。建新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被他一堆好话软话求着也就放了手。
建新的主唱位置改由刘利萍顶替,老五唱了两周后大有进步,由每晚三首歌增加到五首。自老五来唱歌后,为给她捧场,袁斌和二愣子也每晚风雨无阻前来舞厅报到。老五一出场,他们就在下面做死的鼓掌。
老五不唱歌时就在下面跳跳舞,这晚她刚唱完一首歌下来走到袁斌他们跟前,被久不在镇上露面的吴老炳给拦住。
“哟,老妹!”吴老炳身子往后一仰,“我说怎么眼前一亮,这一眨眼功夫长成大美女了?哥哥请你跳个舞,赏脸不?”
“吴哥。”袁斌不等老五开口就迎上来,赔着笑脸说,“抽支马虎烟,今晚怎么有空来舞厅,没去玩牌啊?”
“抽我的。”吴老炳从耳朵上拿下根别人发给他的“万宝路”香烟,又从身上摸出包“红塔山”散给他身边的几个小弟,
早两天吴老炳带几个人在街上一溜的店铺里收取保护费,当然也收了袁斌的,袁斌心下暗骂:“个孙子,拿爷爷的钱买红塔山,看不抽死你个狗/日的!”
吴老炳叼着烟,歪斜一只眼,一手就往老五肩上搂去,“走,老妹,跟哥哥跳舞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迟早弄了她
老五身子一扭,挣脱他,怒目:“谁认得你是老几呀?给我死远一点。”
“吴哥,老五不懂事,看在咱们一个村子长大的份上,你别跟她计较。”袁斌笑着上前打圆场,顺势又推老五一把,“轮到你唱歌了,快上去。”
“动一下老子打断她的腿。”吴老炳笑眯眯地望着老五,一只脚尖在地上点着,身子一晃一晃,仿佛方才那样狠毒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一样。
“吴哥你看,咱都一个村子的,你消消气,改天去我店上我请你下馆子,怎么样?”袁斌继续赔笑说着好话。
二愣子也上前欲开烟给吴老炳,却被吴老炳推了一把。
“老子是没饭吃了,当老子叫化子?怎么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让我请她跳舞,难道我是个大麻风,我有那么可怕吗?”吴老炳摊开两手,身子往前一躬,旋了半圈,瞪眼问他身边的几个小弟,“有吗?我有那么可怕吗?”
一小弟当胸推了袁斌一掌,“大哥,跟他们废什么话,往死里揍就是。”
“识相的,乖乖陪我大哥跳舞。”另一人冲老五说道,“别惹我大哥发火,不然有你好受的。”
“不要对女孩这么粗鲁。”吴老炳说罢抬脚又朝老五晃去,袁斌推着老五让她快走,二愣子想上前劝,被吴老炳的两个小弟拦住。
“你走开!”老五推开袁斌,“真是个窝囊废,还跟他赔笑说好话,这种人理都不要理,忘了你哥是怎么死的?就是让他害死的,你怕他个屁!”
“看,我老妹就是有个性。鼓掌。”吴老炳冲他几个小弟一摆头,几个人稀稀拉拉鼓了下掌。
“可惜没有镜子,要有镜子让你自己照照,看你自己有多像一个小丑。”老五拿眼横着吴老炳,面带讥讽,“有能耐去县里市里当大哥耍威风去,在这小镇上当地痞流氓算什么本事?”又转眸瞪袁斌,“难道镇上公安是****的,你用得着怕他!”
“公安?”吴老炳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公安能拿我怎样?我是杀人了,还是投毒了?我一不放火,二不烧杀抢掠,三不**妇女,公安吃不****跟我有关系吗?有吗?”
老五眉一挑,“前面哪个杂种说我动一下打断我的腿?老娘现在就动给你看!”
她那里一个转身,立即有几个人欲扑上去,吴老炳手一横,示意他们住手。
“大哥,就这么放过她?”一人问。
吴老炳说:“为个女的在舞厅闹事有必要吗?就她,不着急,我迟早弄了她!”
江富海跟何婶搬过来后,顾冉每天放学回家就两边看看,哪边饭菜合自己口味就在哪边吃。江富海跟何婶搬过来的第二天就在菜园翻土施肥,又在菜园垒了个鸡窝,养了一群鸡。
要说何婶俩老口是真心疼顾冉,每天给她攒一个鸡蛋,早上煮好给顾冉当早餐。这天早上顾冉过来,何婶忙关上门,把她扯到里屋。
“搞这么神秘干嘛?”顾冉说,“什么大不了的悄悄话要关起来门来说啊。”
“是这么个事,你妈那边的养殖场如今不荒着么?你替阿娘去探探你妈口风,看把养殖场那块地给阿娘种菜行不?不白种她的,菜长出来,你妈要想吃个啥菜去地里摘就是。”
“就这事?不用问她,我现在就替她做主应了你,种去吧!”
何婶喜上眉梢,“哟,咱冉宝真是长大了,能做你妈的主了?阿娘真没白疼你一场。”
顾冉笑,面带得意,“荒着也是荒着,她要不同意我就跟我大姐一边。我妈现在可怕我们跟我大姐一边了,她俩两头都使劲拉拢我们几个呢。”
何婶一指戳在她额头上,“就你精怪。”又问她,“你大姐还没找呢?她难道想当一辈子老姑娘?”
“我分析吧。”顾冉说:“最初我大姐是放不下猫耳哥,可后来呢,她就是存心要让我妈内疚,让她不好过。”
“这是个啥理由?未必你妈不好过她自己就能好过了?这可不是傻么。”
“这人一旦钻进死胡同里就出不来。不过没准哪天她自己突然就开窍了也说不定。不跟你说了,我去上学了。”
“等会。”何婶撩起衣摆要掏钱给顾冉,顾冉没让她掏,“阿娘我不用你给我钱,我现在想要钱,只要向我大姐靠拢那么一点点,她就会主动掏给我。隔一阵子我再向我妈靠拢,我妈又会给我。”
“你个小精怪。”何婶又在她额头戳了一指。
中午,江嗣春来了,十八岁的江嗣春已长成一青年后生模样。说来有趣的是,江嗣春去县城学厨本是为着顾冉。春芳在省城念书头一年放寒假回来,屠八妹带着顾冉她们几个去县里买彩电,接春芳,后在县上还碰上爱民和邓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