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白金禄会给善宝面子,更相信善宝足智多谋。
善宝却迟迟不敢开口,说实话怕把祖静婠逼到绝路,于是模棱两可道:“只谈了几句,改日再谈。”
祖静婠朴实,信了她的话,而郝姨娘却听出这不过是善宝委婉的表达,白金禄应该是拒绝娶女儿。
陪善宝说了会子话,答应不再打骂女儿,天黑了,送善宝离开,她回到自己房里,把环儿叫到面前,问:“有什么好法子打胎?”
环儿愣愣的:“我,我们怎么可能有孩子,你,你不可能怀孩子的。”
郝姨娘气了半晌,此时被环儿逗笑,道:“胡说八道。”
第二百一十章 祖公望你个王八蛋
晚上就在抱厦的耳房开了两个席面,起初是为给含羞接风,因着含烟又来了,于是接风酒就加了她一个。
善宝只过去瞧了瞧,便抽身走人,一干丫头们说说笑笑,她在,怕大家拘束。
出了耳房却见窦氏房里的贴身婢女玲珑走了来,见她先屈膝一福,然后道:“奴婢玲珑,二奶奶房里的,听说大奶奶给蔷薇和芙蓉设了接风宴,奴婢嘴馋,闻着味就过来打秋风了。”
说起玲珑,善宝只见过几面,并无多大印象,素常也甚少来往,也没听含羞含烟提及与她有情分,所以清楚她所来为何,不过是替窦氏各路探听收集有用于她们的消息,当下笑了笑:“不差你一双筷子,进去吧,丫头们顽疯了,只是现在蔷薇叫含羞,芙蓉叫含烟。”
玲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叽里咕噜乱转,人如其名,浑身上下洋溢着透明机灵,她摊开手,掌心是一块银子,妩媚一笑道:“奴婢带了礼钱,不白吃。”
善宝挥挥手让她去了,自己回到房内,总觉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不虞之事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锦瑟在内,婢女们都去吃酒了,她一个人闷头坐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下了炕拿过雕漆小几上的纱灯就奔出门去,一路小跑着来到祖静婠房里,门口的小丫头刚屈膝给她见礼,大奶奶三个字还没叫完整,她推开就闯了进去,赫然见祖静婠正端着一个碗,见她神色不对,忙问:“小娘这个时辰还没歇着?”
善宝不答反问:“你手里是什么?”
祖静婠垂眸看看:“药啊,我娘给熬的坐胎药,说是搁了苗修成人型的棒槌呢。”
坐胎药里放人参?
善宝将纱灯随意交给身侧的小丫头,走到祖静婠面前一把夺过药碗,然后使劲摔在地上,咔嚓!碗碎了,药洒了,唬的旁边的青玉缩了缩脑袋。
祖静婠骇然望着她,又看看地上无法收拾的药汤,不解问:“小娘你?”
善宝长长吁口气,喊门口那个小丫头:“去把你家姨娘叫来。”
小丫头被她方才的举动吓傻,愣愣的,听她唤,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善宝想想不对,当下要说的话不宜在祖静婠面前说,总归她是个孕妇,需要静养安胎,于是简单嘱咐句:“不要乱吃东西。”就走了出去,一径来到郝姨娘房内,见郝姨娘正迈出门槛。
“大奶奶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使个丫头过来喊我就是。”郝姨娘神色微有怔忪,方才听祖静婠房里的小丫头说,大奶奶无端发脾气呢,她似乎猜到了什么,赶着讨好善宝。
善宝单刀直入道:“你明知道孕妇不宜吃人参,你还炖给静婠吃,你说,是不是存心。”
郝姨娘佯装惊恐:“大奶奶冤死我了,我只知道那灵物大补,哪里晓得孕妇不能吃呢。”
善宝心知肚明她是存心故意,雷公镇盛产人参,即便是稚子小童也多少懂些人参的用途,人参属大补元气之品,孕妇滥用人参,可导致气盛阴虚,容易上火,可产生呕吐、水肿等症,还可引起见红、小产及早产等,郝姨娘生了两个女儿,算过来人,她焉能不懂这个理儿。
善宝也懒得同她争个长短,只告诉她:“或许静婠有错,但孩子无辜,此后你不要给静婠乱吃东西,一旦她有个山高水低,你这个做娘的只怕追悔莫及,咱们现在想的应该是赶紧给静婠母子一个好的安置,你应该知道这孩子的爹是白金禄,你不是一直很欣赏白大当家吗,少睡点觉,多动动心思,看怎样让静婠如愿嫁入白家,这才是正道。”
善宝的话极其中肯,郝姨娘心悦诚服,起誓发愿的再不敢了。
善宝叹口气,料想经过这番敲山震虎,郝姨娘应该规矩些,又去安慰祖静婠一番,就回了抱厦。
听耳房内丫头们说说笑笑,里面间杂着李青昭的声音,她也来凑热闹了,善宝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孤单,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罢。
回了房看看书,或许是因为一直没有祖公略的消息有些担心,看书看不下,索性又出了房,打算去看看阮琅。
既为管家,当然不能与那些小子一样住在前面的倒座房,而原来管家的住处被老郝占着,所以阮琅善宝安排在后面的紫竹苑,此地清幽,也有些偏僻,善宝提着纱灯独行而来,除了碰到两拨巡夜的护院,再无看见其他人,越走越静,越走心越慌,在祖家生活了这么久,还是不如在济南自己家里,在济南家里时她经常三更半夜跑到后花园去顽,由头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鬼。
而现在,她心里恐惧的,竟然是怕见到鬼。
夜风一扑,钻入罗裙微微生凉,绣鞋踩着青石地面悄无声息,青石路两旁已经渐渐显现出郁郁苍苍的翠竹,善宝知道快到阮琅的住处,胆子就壮了些,竹叶沙沙也全没在意,将要到紫竹苑门口了,她举头往里面看,见房内亮着灯,刚想喊阮琅,毕竟房内的是个男人,恐自己突然闯入多有不便,只是阮琅的名字没等出口,手中的纱灯便被人打飞,咕噜噜滚到路边,瞬间燃起,而她,被一双大手固住,拖入密密匝匝的竹林里。
她第一个念头是,有人要侵犯她,想喊阮琅救命,嘴巴已经被对方堵住,想起蔷薇架下的那一幕,她觉着差不多又是祖公望,于是使劲晃晃脑袋得以与对方的手挪开一点点空隙,骂道:“祖公望你个王八蛋!”
随即嘴巴又被对方捂住,而一柄凉凉的利器抵住了她的脖子,她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的感觉,猛然清醒,这不是祖公望,这是有人想杀自己。
除了拿穴,她不会别的,可是这里黑咕隆咚不说,她是背对着这人的,想拿穴也不容易,心里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拼了,反手扣在这人的背部,约摸哪里是厥阴俞穴,用力一击,瞬时,脖子处的利器脱开这人的手,接着,那人歪倒下去,她借机跑出竹林,一口气跑到紫竹苑房门口,也来不及经人通禀,撞门而入,刚好撞在想出门的阮琅怀里。
“小姐!”
阮琅惊呼一声,随即将她搂紧。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凡是暗恋我的都不是好东西
善宝只觉阮琅的心口处上下起伏,分明是有些激动,而他的手搂的过于用力,已经超出了主仆界限超越了男女大防,善宝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挣扎几下脱离开来,举头看他,见他脸色涨红,眼波流转,春情荡荡。
善宝登时不悦,拂袖而去。
阮琅在后面追上,连声唤着小姐,到底是他步子大,两三步赶上一把抓住善宝的胳膊,善宝用力甩开,不知是该打他还是该骂他,正无措,听竹林里传来轻微的呻吟,心陡然一惊,猜度会不会是方才袭击自己的那个人。
她能听见,习武的阮琅当然更能听见,彼此对望,一前一后摸进竹林,只是一会子那呻吟之声中断,阮琅辨别了下,以气味做引导找到了那个人,怎奈竹林里黑咕隆咚,只隐约觉得地上有个人,他警觉的将善宝挡在身后,然后慢慢靠近,闭上眼睛调动听觉,竟连喘息声都无,看来那人是死了。
两个人重新回了房内,提了灯火来,将那人一照,善宝吃了一惊:“怎么是他?”
阮琅初来乍到,认识之人有限,问:“谁?”
善宝不知是惧怕还是对这人太过意外,手扶着身侧的竹子,几乎是把话挤出来的,且气息微弱:“雷子。”
雷子,祖公略房里的小厮,死在竹林里,身边有一柄锋利的短刀。
阮琅不知方才发生的事,回想善宝突然闯进自己房里的奇异举动,似乎猜到了些,但善宝毕竟是个柔弱女子,而地上这位算不得彪形大汉那也是身材壮硕,他不免奇怪道:“是祖家的小子么?为何死在这里?”
有一瞬的犹豫,最后善宝道:“谁知道呢。”
即使面前这位是祖公卿,善宝都愿意坦诚相告,但面前这位是自己怀疑存心刺杀前宰相之子的人,所以不想说太多,倘或有一天发生龃龉,怕只怕对方会利用这一桩事对付自己。
经历多了,难免世故。
阮琅问:“小姐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呢?”
他这样问,善宝心里七上八下,他若不是怀疑到什么,按理应该大大方方的找人把雷子抬走,然后调查死因,这,实在是一个管家该做的。
他怀疑也就说明他没有足够的凭据,善宝稳稳心神道:“你这个管家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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