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才都舒了口气。
一直到下午,云裳才幽幽醒来。洛轻言是第一个发现云裳醒过来的,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床边,握住云裳的手道:“裳儿醒了身子可还难受”
云裳尚有一些不知今时何日的恍惚感,见到洛轻言亦是愣了一愣,沉默了许久,才想起昨儿个发生了什么,她恍惚记得最后浑身都有些难受,记得浅酌的惊呼声,其它的便不怎么想得起了。
云裳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望向洛轻言的眼中满是平静:“陛下,我睡了多久了”
洛轻言听云裳嗓子虽然有些哑哑的,只是目光中却是清明的,便稍稍放下了心来,柔声应道:“一天了,你睡了整整一天了。先前宝儿哭闹的厉害,谁也哄不住,我也不敢让奶娘带他过来。”
云裳闻言,微微一怔,沉默了良久,才幽幽道:“别带他过来,我病了,他还小,若是染上了也病了可就麻烦了。现在不哭了吧”
洛轻言轻轻笑着应道:“大约是哭的累了吧,已经睡了过去。”
云裳点了点头,闭上了眼,面上有些说不出的疲惫:“怎么睡了一天却感觉像是一整日都没有睡觉一样,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洛轻言笑了笑道:“许是睡得太久了吧可觉着难受得厉害要不要我扶你起来走一走”
云裳抬起眼来望向洛轻言,笑了笑道:“哪有一国之君扶着别人的让人瞧见了岂不笑话”说完便抬起眼望着浅酌道:“浅酌来扶我吧,我起来走一走,浑身难受。”
“谁敢笑话”洛轻言蹙着眉头道。
云裳却没有说话,浅酌连忙应了,快步上前扶着云裳坐了起来,浅酌给云裳穿上了鞋子,又取了一件外袍来披上了,才扶着云裳站起了身。
云裳蹙了蹙眉,只觉着这突然一站起来,便是头晕目眩的,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洛轻言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云裳,才轻声道:“若是难受便还是坐下吧”
云裳摇了摇头:“走走好。”说着便往前迈了一步。
浅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云裳的神色,便瞧见她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神色却如常,只是嘴角紧紧抿着,似是有些轻轻地颤抖,浅酌察觉到云裳握着她的手力气有些大,却一声不吭地扶着云裳在屋中走了一圈。
洛轻言静静地看着,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此前我命人一直温着粥的,我让人去给你端过来。”
云裳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胃口,只是想起洛轻言方才那关切的神色,终是没有出声。
“屋中有些闷,将窗户打开吧。”云裳吩咐着浅酌。
浅酌连忙扶着云裳到了窗边,将窗户推了开来,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云裳觉着稍稍清醒了一些,心口闷痛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的缓解,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心脏一般,痛得难受,喘不过气来。
原来,隐瞒一件事情的感觉,这么难受。
...
第727章 百般滋味
“陛下,柳公子回宫了,在议事殿候着陛下。”刘文安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云裳,才低下头轻声道。
洛轻言没有应声,云裳才转过头浅浅笑了笑:“陛下先去处理政务去吧,我没事。”
洛轻言定定地望着云裳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应了,轻声道:“你如今身子还很虚弱,莫要站得太久,累了便会床上躺着吧。我去瞧瞧柳吟风如何了,若是有时间,我带他过来见见你。”
云裳轻轻颔首,洛轻言才有些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出了寝殿。
云裳站在窗边看着洛轻言出了未央宫,才抬起手来轻声唤着:“浅酌,来扶一下我,我浑身无力。”
浅酌闻言,连忙快步走到云裳身边,伸手扶住云裳,声音中含着心疼:“娘娘何苦这般折磨自己,身子可是娘娘的,若是伤心坏了,小皇子怎么办陛下怎么办小皇子才四个月啊。”
浅酌扶着云裳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为云裳脱了鞋子服侍着她躺到了床上,云裳的眼中带着几分泪意,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其实在除夕那天我便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我伤心难过的,是陛下始终隐瞒着我,我一直以为,夫妻之间理应坦诚相待,哪怕是天大的困难,都应当携起手来一同去面对,可是他却以为是为我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扛下,却不知晓,那其实根本便不是我想要的。”云裳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痛楚:“可是当我真正知晓真相的时候,我却又不忍告诉他我知晓了此事,我害怕他更会为我担心。他的性子太过清冷内敛,什么事情都藏在心中,他心里只怕比谁都要难受。”
“还有宝儿,浅酌,我没有勇气面对宝儿。我没有办法去想,明明那么可爱那么健康的宝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心智受损他若是长大了,定然会怪罪我,怪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好生保护好他。心智受损,我不知晓他会遭受多少白眼,多少诋毁,多少暗中中伤,我不敢想,我只要一想到我的宝儿以后将面对的事情,我便觉着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云裳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哽咽,浅酌连忙扶着云裳,连声安慰着:“正如娘娘所言,娘娘伤心难过的是陛下的隐瞒,且娘娘也知晓了隐瞒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娘娘为何不选择同陛下坦诚一同面对小皇子毕竟是皇子,即便他存在一些缺陷,可是也断然没有人敢对小皇子有丝毫不敬,娘娘莫要担心,奴婢保证。从今以后,定然好生保护好小皇子,若是谁敢对小皇子不敬,奴婢便定然不会让他好过。”
云裳浑身都在颤抖,浅酌有些不知所措,便急急忙忙接着道:“娘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若是小皇子真如那陈妙思所言那样,以后,也唯有娘娘才能够保护好小皇子,让小皇子不受到任何伤害啊。”
云裳闻言,许久才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是啊,我已经让他受到了一次伤害了,决不能够让他再有丝毫的闪失,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绝不会让当年的事情重演”
云裳闭上眼,脑中闪过桓儿苍白的脸,手暗自在袖中握紧,她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去将琴依叫来吧,我有事同她相商。”云裳轻声道。
浅酌咬了咬唇,瞧着云裳如今这模样,也不敢轻易离了人,便连忙跑到门口吩咐了青蒿去内务府找人,心中却是稍稍放下了心,云裳肯叫琴依过来商量,便是好事。
浅酌吩咐了青蒿,便又回到了屋中,倒了白开水给云裳喝了,云裳靠在榻上,似乎又在发呆,脸色苍白,眼中亦是没有了昔日的神采,头发散着,那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疼的。
过了小半个时辰,琴依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着云裳这个模样亦是吓了一跳:“娘娘这是怎么了”
浅酌连忙应道:“病了,昨儿个发热得厉害,昨儿个事发突然,太过忙乱,便也忘了只会琴依姑姑。”
琴依没有紧蹙着,快步走到云裳床边,伸手摸了摸云裳的额头,蹙了蹙眉道:“还是有些烫,可是除夕夜里守岁的时候凉着了可是除夕那晚太和宫中的火盆子也应当不少啊,怎么会病了呢”
云裳摇了摇头,伸手握住琴依的手,极度虚弱地道:“和除夕守岁没什么关系,我这是心病。”
“心病”云裳这么一说,琴依便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连忙道:“什么心病”
“你坐下来听我说吧,我实在是有些累,不知如何是好,你来帮我出出主意。”云裳轻声道,唇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琴依见状,蹙了蹙眉,却终是没有开口。
云裳将从除夕夜发生的事情,到昨儿个陈妙思的话一一同琴依讲了,琴依闻言,似乎也是被吓着了一下,全然无法相信:“怎么可能小皇子哪儿像是心智受损的模样且娘娘你自个儿便会医术,自己的身子有没有出问题怎么会不知道”
云裳苦笑了一声,喃喃道:“我的身子,却是医者难以自查,且我并不精于妇人之病,即便是有问题也未必能够查得出来。而宝儿,宝儿年纪尚小,心智受损本就难以察觉,且我是宝儿的娘亲,觉着他怎么都是对的,又怎会想到那处去可是,此前你可还记得,在太子府的时候,雪岩神医给我和宝儿都诊了脉”
琴依点了点头,眼中却是带着疑惑:“可是雪岩神医分明是说,娘娘和宝儿身子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啊”
“雪岩是陛下请来的人,只怕早就受过陛下的嘱咐了,自是不会对我说不好的话,我记得那日雪岩给我们诊过脉之后,下午陛下回院子比平时晚,我发现他手冰凉,便问了他,他说他去了冰窖见雪岩”
云裳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一般,下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当她知晓事情真相之后,再回过头去仔细想想,却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可循,只是那个时候,她却从来没有留意,从来不曾怀疑。
琴依咬了咬唇,眼中仍旧带着几分不敢相信,她看着云裳长大,看着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终于因为嫁给了一个对的人,两个人历尽艰辛,才刚刚要幸福了。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且她带宝儿的时候也不少,同宝儿的感情自然也十分深厚。那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让她难以接受,可是她却也更担心云裳,那是她的身子,是她的孩子啊,她身为一国之母,怎么能够不能生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