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依面色亦是十分苍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连忙握住云裳的手,轻声道:“娘娘为何不直接问陛下夫妻夫妻,能够共患难的才叫夫妻,无论是好是坏,都应当共同担当才是。只是,也请娘娘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娘娘决定什么,奴婢都定然是站在娘娘身边的。”
浅酌闻言,亦是连忙道:“奴婢也是,奴婢也是。”
云裳低下头,遏止住汹涌的泪意,点了点头,低声应着:“好,我听你们的。”
琴依低声劝慰着:“这世上许多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老天总是在你以为便要苦尽甘来的时候提醒我们不要得意忘形。可是,娘娘,你以前也经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奴婢相信,这世上也没有什么过不去坎,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无论多么苦痛多么困难,都总是能够熬过去的。”
云裳点着头,眼中有泪光闪动:“从宁国到夏国,想要我性命的人数不胜数,和我耍心机明里暗里陷害我的人更是不少,可是我仍旧风风光光的活到了现在。只不过这一次的考验比以前稍稍更困难了一些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宁云裳有什么好怕的”
云裳说着,眼泪便有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浅酌和琴依见状,便也忍不住跟着哭了一场。
过了好一会儿,主仆三人才稍稍将情绪稳定了下来,琴依给云裳擦干了泪水道:“娘娘可莫要再哭了,等会了陛下回来瞧见了,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子呢。娘娘,你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即便是为了他们,也要好生保重自己爱护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云裳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仍旧带着哽咽:“我知晓,可是我对不起宝儿。”
琴依连忙握紧了云裳的手:“这世上医术好的人不只是雪岩神医而已,娘娘莫要灰心,定会有希望的。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最差,即便是小皇子心智受损无法治愈,咱们也得往好的一面去想,不管如何,至少小皇子身体健康,健康平安,比一切都重要。”
云裳轻轻颔首,咬着唇,半晌才低声道:“若是我们母子二人都无法治好,我便亲自为陛下甄选后妃,而后”
云裳闭了闭眼,却觉得如今只是想一想,心就像是被狠狠拧住了一般,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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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 坦诚
“娘娘可莫要说这些丧气话,凡事得往好的方面去想。”琴依轻声劝着。
云裳点了点头,喃喃道:“是啊,往好的想,宝儿身为皇子,自是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那个位置,人人都想要,削尖了头的去挤。宝儿自然成为了他们的拦路虎,可若是宝儿心智不全,旁人自也不会拿他当对头,至少这样一来,宝儿便可平平安安。”
琴依没有应声,浅酌却突然道:“娘娘,陛下回来了。”
云裳闻言,便连忙抬起手来擦了擦泪水,躺在床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外面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云裳听见洛轻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许是除夕那晚守岁着了凉,昨儿个浑身发热,烫得厉害,今早才将稍稍退了烧,先前我离开的时候瞧着仍旧恹恹的。”
洛轻言的话音一落,便听见一个温和淡雅的声音传了进来:“锦城虽然不如宁国冷,可是湿气重,即便是在屋子里烧着火盆子,也觉着有些冷,无论在哪儿,都应当多穿一些才是。”
云裳听出了后面那个声音是柳吟风的,想着先前洛轻言离开的时候,说会将柳吟风带过来,云裳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一说,却不想竟是真带了过来。
门帘被掀起的珠帘碰撞声传来,云裳听见琴依和浅酌同洛轻言请安的声音:“陛下。”
洛轻言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递给了琴依,才轻声道:“娘娘如何了可好些了”
琴依压低了声音应道:“刚刚走了几步,说仍旧浑身无力,走了几步便实在是走不了了,奴婢便扶着娘娘躺下了。”
洛轻言蹙了蹙眉,走到床边,瞧见云裳是醒着的,面色仍旧惨白的厉害,心中一疼,便在床边坐了下来,抬起手摸了摸云裳的额头,轻声道:“倒是不怎么烧了,可还有哪儿觉得难受”
云裳声音还有些哑哑地,便闷声应道:“头疼。”
洛轻言握了握云裳的手,轻叹了口气:“待会儿再让太医来瞧瞧,给重新来副药吧。”洛轻言说完,便笑着道:“你瞧瞧,谁来了”
柳吟风穿着一身青衣从一旁走了出来,笑容温和,朝着云裳拱了拱手道:“草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禧。”
云裳仔细打量了一番柳吟风,才勉强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柳公子倒也消瘦了一些,想必在柳沧也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如今已经回了锦城,定得要好好养养身子才是。”
柳吟风面上笑容更柔和了几分:“草民消瘦了倒是可以说是在柳沧受了苦,可娘娘在这宫中,山珍海味的,怎生也没有好生保重自己呢”
云裳闻言,便低下头苦笑了一声,轻叹了口气应着:“生老病死,最是不会因为身份尊卑便厚待谁的,不过一场小病罢了,无妨的。”
柳吟风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心疼:“娘娘所言极是。”
云裳想好生问一问柳吟风他的身世一事,却想着柳吟风刚刚回来,她若是这个时候便问了,倒是显得有些着急了,且她如今这个模样,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去理会其它。她心中有些乱,先前她已经决意同洛轻言说清楚,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纠纠结结的,都是这件事情,再也无暇理会其它。
云裳想着,便轻声道:“柳公子辛苦赶路,一路风尘只怕也累了,我本想同你好生叙一叙,可是奈何现下身子实在是有些不适。”
柳吟风闻言便笑了起来,面上神色更温和了几分:“娘娘好生将养身子,草民从柳沧带了几壶好酒回来,过几日娘娘身子大好了,陛下在传召草民入宫,咱们三人好生喝酒聊天便是。”
洛轻言听柳吟风这般说,亦是笑着点了头:“连你都说是好酒的,寡人倒当真想要好生尝一尝。”
柳吟风笑着应了,便告辞离开了未央宫。
柳吟风一走,云裳面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洛轻言见状,也只当她是疲累了,转过头对着浅酌道:“让人去传太医吧。”
云裳闻言,摆了摆手道:“不必,我也会些医术,自个儿的身子还是大致知晓的。我歇一会儿便好了,陛下可还要去太极殿处理政事”
她需要时间,好生想一想,应当如何开口。
洛轻言却会错了意,连忙道:“我让刘文安将折子那些的都送到未央宫来便是,这几日本不必上朝也不必处理那些事情的,只是边关还有其它地方有些加急的折子,刚送到宫中,我待会儿看一看便好。”
云裳点了点头,便又沉默了下来。
“你若是累了,便闭上眼歇会儿吧。”洛轻言轻声道。
“好。”云裳随口便应了下来,闭上了眼,心中却是有些挣扎的。
云裳听见刘文安将折子送了过来,听见洛轻言将殿中的人都遣了下去。殿中只听见洛轻言翻动折子的声音,和云裳心中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云裳才睁开了眼,目光定定地望着书桌后看着折子的洛轻言。
看了没一会儿,洛轻言却叹了口气,抬起了头来,轻声道:“裳儿你再这样看下去却又不说话,我可没心思处理折子了。”
云裳仿若未闻,半晌,才开了口:“陈妙思昨儿个来见过我。”
洛轻言拿着折子的手微微一顿,便将折子放了下来,欲站起身来,云裳却有些慌了手脚:“你莫要过来,便坐在哪儿吧,你过来,我瞧着你头晕,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洛轻言有些诧异,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地盯着云裳看了会儿,才依言坐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才道:“我那日确实喝多了一些,可是明明记得是刘文安扶着我出来的,裳儿,我很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喝酒了,我不希望你误会。陈妙思我也命人昨儿个便送出宫了”
云裳喉头有些发紧,半晌才道:“此事我知晓,我相信你。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云裳说到此处,却顿了顿,沉吟了许久,才轻声开了口:“陈妙思同我说,我因着怀孕之时被困在冰窖之中几个时辰,伤了身体根本,以后怀孕的几率十分的小,且宝儿也因此受了损害,心智恐怕不全”
云裳说得极慢,几乎算得上是一句一顿,每说一个字,都觉着像是有把刀一刀一刀地剜着心口一般,疼痛难忍。
云裳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洛轻言身上,清清楚楚的瞧见洛轻言方才还十分平静带着几分愧疚的脸突然变得扭曲了几分,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毫不掩饰的害怕。
云裳只觉着,像是心底想尽办法想要抓紧最后一根稻草,却发现,那根稻草根本不存在一般。洛轻言即便尚未说一句话,云裳在说完那些话的时候,便已经知晓,陈妙思虽然心思毒了一些,可是昨日所言,如她所料那般,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