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讲,相处日久,她反而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
“咕噜噜”
谭鸣鹊还是倒了一杯茶,看着毫无热气的茶水表面,她叹口气,还是准备端到旁边。
但刚一伸手,她忽然听到了一串“咕噜噜”的声音。
这可不是倒茶声。
谭鸣鹊整个人僵住,刚刚好像是她的肚子响了?
响声不是很大,沈凌嘉没听见,可是,她听见了,也感觉到了。
是啊,今天一整天几乎没呆在府中,就吃了些点心,饿是自然的。
但她看了一眼沈凌嘉,后者表面淡然,一点都不着急。
那她也只好一起不着急了。
“没热茶。”她把冷茶端过去放下,“您就,就摆着看看吧。”
沈凌嘉噗嗤一笑,看他心情不错,谭鸣鹊也就放心了。
有几个人乐意跟一个位高权重又心情不好的人呆在一起啊?
谭鸣鹊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哄好一个生气的人。
“坐吧。”沈凌嘉往前一指,这次他指的是自己对面的座位。
谭鸣鹊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又改主意,赶紧坐下来。
“对了,刚才怎么魂不守舍的?在外面有人找你麻烦了?”沈凌嘉问。
谭鸣鹊刚才就想解释,一请他坐倒差点忘了:“不是,我今天心情挺好的,算是开心。菊娘姐姐带我去了绣坊,我把带去的方巾都卖了,那家绣坊的老板告诉我,我可以绣画,能卖得比方巾更多。”
“就为了这种事情高兴?”沈凌嘉想不明白。
但他转念一想,她是绣娘,喜欢做这个,手上没有铺子田地,不可能像他这样坐在家里收钱,如今能亲手挣得,心中喜悦,也是情理之中的。况且她还是个小丫头,她开心,他泼什么冷水呢?便罢了。
“好吧,绣画……绣画是什么?”
“就是像下笔一样用针线在布上‘作画’,针线就是笔墨。嗯,您等等,我这里恰好有一幅是刚绣的,没绣完,不过您可以看看。”
她有成就感,当然想找人炫耀一下使自己得到成就感的作品。
一提到绣画,谭鸣鹊马上忘了什么叫饿,当即转头去把刚才拿走的绷子又找回来,拿过来给沈凌嘉看,“你看,殿下,这就是我绣的画。”
“嗯?”沈凌嘉却突然抬起头,没有看画,是看着她。
他目光灼灼,让谭鸣鹊不禁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当也不至于,否则沈凌嘉不会只盯她一眼。
说错话了吗?但她错在哪里呢?礼数不足?这……
谭鸣鹊努力思考起来,但没有结果,只能结结巴巴地询问当事人:“殿下,怎,怎么了?”
“怎么了?”沈凌嘉往外看了一眼,道,“昔寒,你觉得这里还有旁人吗?”
谭鸣鹊呆愣片刻,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先生!我想起来了,对,先生。”
以前沈凌嘉已经跟她约好,有人在,她唤他殿下,没旁人,她便要唤他先生。
谭鸣鹊说完,心中也不由得无语,这位殿下的记性未免也太好了吧?
“以后可要牢牢记着,别每次都让我提醒你。”沈凌嘉沉声道。
谭鸣鹊忙郑重地答应道:“是。”
“你说到做到才行。”沈凌嘉告诫一声,低头看向手中那幅半成品绣画。
谭鸣鹊忐忑不安地侍立在一旁,想悄悄看一看他的表情。
沈凌嘉拧着眉,那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对他的画技还是服气的,所以,她也相信他的欣赏水平。
可现在沈凌嘉的表情却是如此纠结,于是她的心也纠结成了一个结。
“要不然您说句话,我这画到底是可以还是不行?不行我就算了,拿回去改,或者不要了。”
——她差点就憋不住这样说了。
沈凌嘉忽然放下了这幅画,看向她。
谭鸣鹊十分不安地等待他的评语。
“不错!”
“不,不错?”谭鸣鹊的脑子忽然断了线,这是夸还是贬?
“你这幅绣画绣得很好,像是用笔描出来的一样,确实很好看。”沈凌嘉笑了,“当初我的饿眼神怎么那么好,偏偏就看中了你呢?我可真是好眼力。”
他还不动声色地夸耀了一下他自己。
“哪里哪里。”谭鸣鹊只能看又不能绣,还等了那么久,顿时生出一种肚子饿扁了的错觉。
是扁成纸的扁。
她有些走神,努力将脑子里那些山珍海味的图像气味记忆给消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半年前,当初在京城大街上饿得半死的时候。
“对,这幅绣画上你的考量很好,这种颜色用在这里,很不错。”
“这雪很白,用的那种线?”
“哦,你是考虑到雪的颜色,才挑这种布吧?但我觉得你若选……”
“还有……”
“那个……”
“至于这里……”
沈凌嘉好像说了什么,她好像回答了,好像又没回答。
一开始她没想起来的时候还好,没想起来,当然就不会有感觉。可是,当她意识到自己一整天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开始有一种饿的感觉了,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日月变色,连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也突然变得朦胧了,耳朵里听到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模糊。
她呆呆地自言自语:“饿……”
“饿啦?”沈凌嘉挑眉,停下一直碎碎念的嘴,把那个绷子也放下来,他笑眯眯地看着谭鸣鹊,一脸深意,“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要等什么时候才肯承认这件事。”
谭鸣鹊一愣,原来沈凌嘉早就看出来了。
那他刚才——是装着不知道?
她顿时面红耳赤,那刚才她咕噜噜叫的声音,他也听见了?
丢人啊,丢人丢大发了。
谭鸣鹊抹了一把脸,很想解释一下,但张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认命地低头听训。
“我是你的先生,在我面前,有什么话是你能说不出口的吗?”
“没,没有。”
“人要是不吃饭,那就会饿死,你现在都快死了竟然还想要瞒着我?”
“……是。”谭鸣鹊怯生生地说,“以后不会了。”
沈凌嘉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所以,当他不笑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感觉出压力。
“你说到要做到才行。”
沈凌嘉叹了口气,站起身道:“好了,你跟我一起去吃饭,之前菊娘说了让你到点过来,你怎么不来?”
“啊?她说了吗?什么时候?”
“你连听话都不专心,再用心也不能废寝忘食啊。”沈凌嘉摇摇头,推开门往外走。
谭鸣鹊连忙把绷子拿过来放到梳妆台上,然后马上跟随他的脚步跑了出去。
“是,我会的!”她追出门,马上缀上沈凌嘉的脚步,一边解释。
沈凌嘉停下来,转过身:“你很怕我?”
“啊,我,咳咳,不是啊。”谭鸣鹊跑得太急,有点喘不过气,但也顾不上,只得马上解释。
沈凌嘉哼了一声,看向她,问道:“我又不是什么恶霸,你怕我做什么?”
“对啊,您不是,所以我不怕啊!”这逻辑捋直了。
沈凌嘉哑然,大约也意识到是自己递了个台阶。
“你不用这么着急做绣画,我又不逼你还钱。”
“我没有,我是真喜欢。”关于这点,谭鸣鹊说的千真万确。
可惜沈凌嘉越发不信了:“好了,我早告诉过你,在你先生我面前,不许说谎。”
谭鸣鹊甚是委屈:“我真没……”
沈凌嘉摆摆手,不想听,背过脸去。
谭鸣鹊撇撇嘴,跟上去。
又走了一会儿,沈凌嘉忽然问:“你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谭鸣鹊正低着头走路呢,陡然听到这么一句,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冷静下来,道:“没有啊。”
“是吗?那天,你有话要对我说吧。”
“一点小事,不重要。”
“小事?”
“不重要。”谭鸣鹊咬死了装没事。
沈凌嘉好像想要回头,但又接着看前方:“总之,你要记得,我是你先生,有什么话,在我面前是一定可以说的。”
“嗯。”
“听到了吗?”
“嗯!”
沈凌嘉好像笑了一声,谭鸣鹊现在饿得有点不确定了。
幸好没多久就到了吃饭的地方,谭鸣鹊也不管,坐下来先吃,等吃了一碗饭,她忽然发现,这个饭桌上,好像就自己和沈凌嘉两个人坐着。
菊娘不在,有两个侍女侍立在一旁,一个站在沈凌嘉背后,一个站在她背后,幽灵似的。
也幸好谭鸣鹊不是一个太喜欢热闹的人,她就算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也不觉得冷情,虽然这间屋子里面的气氛好像有些奇怪,不过,她很快就无视了。
先吃饱饭才是最要紧的,其余的,全部都是“其次”。
吃完饭之后,沈凌嘉还是没让她走,带她去了书房。
点了灯以后,谭鸣鹊才明白,沈凌嘉是让她读书。
读书?
这么大晚上的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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