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点其他花丛花树的影子都看不见,全是一片枯绿。
“您喜欢竹子啊?”谭鸣鹊觉得太安静,忍不住没话找话。
“是啊。”李老板承认了,但没有细说。
李老板带着她穿过了两个院子,来到一间竹屋前,这屋子竟然也是竹子排的,屋顶是将削好的竹片捆扎又黏合在一起。竹片是将一根完整的粗竹砍成两半,谭鸣鹊凑近看才发现,这些竹片之间并非黏合,而是扎了排排小孔用细密的线条缝在一起。
真不愧是绣坊,连屋子也要用“绣”的。
谭鸣鹊进门的时候仔细看过,墙壁之间也有线的痕迹。
她忍不住问道:“等下雨的时候,这些线浸了水,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正好转头看到了李老板的眼神,十分自信。
也对,要是一下雨这些屋子就会毁掉,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建筑了,不然,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珍贵的藏品,再舍得败家也不是这样玩的,况且,云霄绣坊里都是生意人。
谭鸣鹊便笑了笑,自觉地把这个话题吞下去。
“你喜欢什么样的绣品?我让人拿来,给你看啊。”李老板请她在竹椅上坐下,自己随后落座。
这间屋子里很奇怪,有一个竹子打造的方桌,但竹椅只有两个,一般像这种方桌旁边应该围着四个椅子才对,如果是圆桌,那就一般围五六个凳子。不过,入乡随俗嘛,也许,这是李老板的喜好呢?谭鸣鹊微微向后一仰,也觉得这样的布置,使整间屋子不显得拥挤,而是变得很是清爽,或许她也可以借鉴一下。
谭鸣鹊并没有躺多久,她的后脑勺刚一碰到竹椅椅背,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来绣坊不是为了买东西,是为了卖东西的,如果生意做成,李老板才是客人。
“呃,咳咳。”谭鸣鹊干咳两声,非常尴尬地坐直了。
李老板看了一眼,也坐直,道:“莫非,你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东西?”
这才是生意人的样子啊。
谭鸣鹊甚是佩服,说来可笑,她的父亲也是商人,她却几次露怯。
不过这也不怪她,她的父亲是商人,却从未想过,让她也做一个女商人。
“对,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另外的事。”谭鸣鹊紧张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呆滞地想了一会儿,才想到从怀中拿出那四块方巾。
当一个从来没有真正做过生意的人,陡然从客人的身份转成商人的身份,实在很难转过弯,不过谭鸣鹊想到自己对菊娘夸下的海口,便暂时将心中那种羞怯感掩去。做买卖有什么丢人的,说话不算数才丢人呢。她在心中不断地叨念着这些话用来安慰自己,鼓足勇气之后,将手中的方巾递过去。
她攥得死紧,等李老板伸手过来接才想到万一这方巾给自己捏烂了怎么办?
连忙一条条展开来看,幸好,结果不错,每一条方巾都是完好无缺的,之前绣出来的花样,也并没有出现断线和染色的情况。
“这是……绣品?”李老板终于露出诧然之色。
谭鸣鹊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嗯。”想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好承认的事情,她点点头,悄悄观察着李老板的表情。
她有点担心自己会从李老板的脸上看出一些负面的情绪,比如疑惑,不感兴趣。
幸好,李老板并没有露出不喜欢的样子……但也看不出有多少喜欢的意思就是了。
“咳咳,李姐姐。”谭鸣鹊不是能一直等着的人,除非她不得不等,“您觉得这种绣品,能不能放在你们的绣坊里卖?或者,你们绣坊有自己专门做事的绣娘?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麻烦您了,您不用因为我是菊娘姐姐带来的人,就给我特殊待遇,我可以去其他家试试的……”
“呵呵。”李老板突然笑了。
谭鸣鹊瞬间闭上了嘴,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不用那么紧张。”李老板摆摆手,仍然笑着,“幸好你不是一个商人,瑞国谁要是像你这样做生意,连一笔生意都谈不成。”
呃,这时候说这个干嘛?
谭鸣鹊有心问她,又不敢打断,只好憋在心里。
“一见面就把自己的缺点一股脑倒出来,好像不想做生意一样,如果你不是菊姑娘带来的人,我可能真的不会仔细看你送来的绣品,就算你去了其他地方,最后,恐怕也还是谈不成,就算谈成了,结果也不会很乐观,我想,你是菊姑娘带来的人还肯在我这里卖绣品,一定是需要钱,很需要赚钱吧?”
谭鸣鹊听得心砰砰地跳,这位李老板能够挑起一座大绣坊的大梁,果然不是什么寻常人。
她只觉得李老板说的每一句话都正好敲在了点上,忙连连点头:“是啊!”
“其实你的手艺算不错……不,应该说,是很好。”李老板将其中一块方巾展开来,慢慢点头,“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
谭鸣鹊看她挑选的是绣荷花的那一条,连忙问道:“您喜欢这一种吗?我可以绣得更好!”
其实,她绣出来的荷花并不是自己最好的水平,但当时很怕谈生意的事情,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绣。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样说,李老板听了以后一定会很开心,没想到李老板虽然露出一丝意外之色,之后却马上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绣到这种程度,已经极近完美。月满则亏,现在这样,已经足够。”
谭鸣鹊倒是觉得不够,但,买她东西的人说了算!想到不久前还多加了一笔的药钱,谭鸣鹊叹了口气,没有反驳这句话。
“好吧,我得问问,绣一条方巾,你需要多久?”李老板问。
谭鸣鹊仔细掰掰手指来算,听李老板的意思,现在生意算是快谈成了。
既然如此,她心理压力大减,速度倒是真能加快,之前一边绣又要一边担心绣坊的主人不喜欢,现在大可不必了。
“很快,我想,一天之内起码能绣出十几条方巾。”谭鸣鹊大概估计了一下时间。
毕竟她还要跟着沈凌嘉读书,有时候,他也会布置一些任务下来,她如果课后还要写字,能用来绣方巾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她特意往少了说,但她看李老板仍然很满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速度肯定还是算快的。
“其实我们这里的绣娘不止要绣手绢,有些人要绣腰带上的花纹,或者……”
“我知道!绣衣服!那个我也会。”谭鸣鹊连忙说。
她知道自己可能表现得太迫切,但她确实希望自己能够拓宽收入渠道。
毕竟,绣衣服赚的钱一定比绣手绢赚得多。
只是光绣衣服很难让李老板看出自己的水平,如果是那种有花纹的,需要的人工会更麻烦,而且很有可能她绣出来的老板会不喜欢。
不管东西有多好,人家不喜欢,那就没用。
“不止是绣衣服。”李老板又将那朵荷花仔细看了一遍,“你会不会绣画?”
“绣画?”谭鸣鹊的脑筋一时没转过来,有些诧异地问道,“那是什么?”
“你总知道什么叫‘画’吧?”李老板换了个说话。
“知道!”谭鸣鹊恍然大悟,“哦!画是用笔墨颜料来画,那么绣画就是……”
“用针线。”李老板细细欣赏,末了,放下,“区区一条手绢终究卖不了什么钱,再贵也就是几两银子。”
谭鸣鹊暗暗咋舌,随便一条手绢就是几两银子?
“绣画就不同了,来我们这里的客人多是闺房女子,见了用针线绣的画,都说喜欢,这绣画绣得好,卖得出去,比寻常士人的画,要贵得多,如果你绣的画有名气了,你的名字也会大大值钱,将来这价格可能会成倍地往上翻。”李老板说快了,又忙改口道,“当然,把女子的闺名绣在画上卖出去总不太好,你有字吗?若没有,我帮你取一个?”
“我有!”谭鸣鹊道。
她的眼睛里装载着满满的笑容,此刻她不需要等待李老板临时随便想一个假名字,她有一个字,是先生为她取的。
“昔寒。”她在桌子上大概地写下这两个字。
“是‘抚今悼昔’的昔,‘另楚寒巫’的寒?”
“嗯?嗯……嗯?”谭鸣鹊一会儿不解其意,明白过来之后点点头,然后又惊住。
这两个词可都不是什么好词,怎么李老板一张口就是说这?
不过,也许是凑巧吧,谭鸣鹊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并未多想。
“好,那等你绣好了画,就自己斟酌,在画上添上‘昔寒’这个名字吧。”李老板的声音不知何时忽然变得有些沙哑,她看了谭鸣鹊一眼,谭鸣鹊也恰好看向她,因为李老板很快避开,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从李老板的眼珠子里看到了淡淡的红色。
“你先回去试试,实在不行,就照着名画临摹,这样的绣画我这也收,可是,想要扬名,光有绣技还不够,还要有绣巧。”
☆、第一桶金
谭鸣鹊一直虚心受教状,听到这里还是不由得呆住,抬头问道:“什么是绣巧?”
“巧思的意思你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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