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鸣鹊点点头,她虽然不喜欢容婆,但也知道容婆说得有道理。
她当然明白,学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必然要循序渐进。
况且她现在躺在床上,光线不同,效果肯定更受到影响。
谭鸣鹊心中明白,但没有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容婆慢悠悠地调粉。
“对了,你在我这里待这么久,那被你易容的人不会过来吗?”谭鸣鹊问。
容婆低着头慢悠悠地用刷子将粉揉进茶水中,淡然笑道:“你放心吧,她不会来,这事不会穿帮。”
“你打晕了她?还是收买了她?”谭鸣鹊说完又自己摇摇头否认了,“不,如果是打晕,她将此事报上去,你假扮成她过来的事情一定会被拆穿,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这太冒险;如果你能收买她,那么上次你所假扮的人岂不是也能被收买?您又如何确定每次收买都能成功,每次派来我这里的都是你的人?除非,魏王府后院,属于你的人,数不胜数。如果你有本事在魏王府中安插这么多人,要对他不利,还需要找我吗?”
“她们可都是下人,比不上你,能给我那么多线索。”容婆漫不经心地说道。
谭鸣鹊心中的想法本来只有六成把握,等看到容婆忙不迭地否认自己,那种把握瞬间升到了八成。她笑了:“人多口杂,人一多,消息就多。”
容婆猛然抬起头来,凝重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又像是没事人一样淡然地低下了头,笑着说道:“看样子,你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
“我想,您肯定在魏王府中还是安插了一两个人的,谁被派来照顾我,这人就去阻挠谁,只要拖延时间,就给了您机会,混进来看我。没有人会去找一个照顾我的小丫头,次次问准她什么时候到,况且,还有我替她转圜呢。”谭鸣鹊道。
容婆噗嗤一笑:“小丫头?你以为你自己多少岁?”
“她们是不是小丫头,我算不算小丫头,您心知肚明,我若真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您也不会看中我。”谭鸣鹊笑吟吟地说道。
容婆点点头:“对。”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当初的我,眼光实在是太好了!”容婆笑完,将已经在手背上调和好的几种颜色,慢慢涂在了脸上。
谭鸣鹊静静看着,只觉得她每一笔都落得恰到好处,纹丝不乱。
问题是:“你不需要照镜子吗?”
“易容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熟悉自己的脸了。”容婆突然叹了口气。
谭鸣鹊心中疑惑,但也看得出现在的容婆心情郁闷,便没有说话。
“你平时不是好奇心很重吗?怎么现在又不问我为什么了?”容婆问道。
谭鸣鹊反问道:“您想回答吗?”
“哈哈。”容婆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话了,便接着往脸上涂。
谭鸣鹊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容婆,您这张脸是已经上过色的,直接往脸上涂新的颜色,难道,不会乱吗?”
“我心里有数。”容婆想了想,伸手过来。
谭鸣鹊下意识又是往后一缩。
“你躲什么?”容婆不耐烦地拽了她一把,“我让你摸摸我的脸。”
现在容婆还只给半张脸上了颜色,另外一半,还是干的。
“哦。”谭鸣鹊还是躲开了容婆引导的手,轻轻伸手过去,摸了摸容婆的右脸:“咦?”
她本来以为伸手会摸到一手的粉,没想到,等到她碰到了容婆的脸之后,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这好像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还是素颜那种。
“咦!”她大惊小怪地摸了好几下,内心激动不已。
容婆的易容术,居然这么厉害?
“容婆,你这脸……是怎么做到的?”她难得显露出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容婆本就为自己这一手技巧得意,从前舍不得教人,如今被迫教一个,幸好眼光还不错。
“这是进阶再进阶的版本,你先把基础学好,之后我会教你。”容婆笑着说。
——如果谭鸣鹊能活下来,她一定会教的。
谭鸣鹊兴致勃勃地点头,心中十分激动。
她认真地看着容婆将颜色慢慢地往她自己的脸上涂,越看,眉头就越是皱紧。
这变化明明是一点一滴看在眼里的,但什么时候,容婆的脸忽然变得极为高傲?
容婆将手上的小笔刷放下来,看向谭鸣鹊,挑眉:“如何?”
“这是您做出来的表情吗?”谭鸣鹊呆呆地问道。
她知道容婆的技巧出神入化,哪怕易容了,脸上也不显得僵。
“这是易容。”容婆露出得意的神情来,她很少在别人面前做这种演示,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技巧厉害到这种地步。
“易容?这……这……”谭鸣鹊呐然。
容婆假扮的小丫鬟明显是做粗活的那种,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但她只是随意再脸上改动几笔,就使同样一张脸的气质变得截然不同。
现在的容婆要是顶着这张脸走出去,哪怕只是穿着普通的丫鬟衣服,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易装出行大小姐。她也就是没见过公主,但仔细想想,公主的气度,也莫过于此吧!
“易容,不止是为了让你的脸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脸,这气度的不同,也会使对方的态度不同。”容婆心里开心,也就难得说得深了一些,“如果你想要让对方放松警惕,就将脸色化得更加柔弱;如果你想要让对方畏惧你,就要将脸色化得十分贵气。”
“我明白。”谭鸣鹊连忙点头。
“这易容,不止要改变容貌,也要视情况改变这张脸的气质,也就是‘神’。”
谭鸣鹊已经彻底被容婆说服,不断点头,心中深觉有理。
“好了,今天就教到这里,再继续拖延时间,恐怕要耽误了。”说完,容婆开始收拾东西,一只手将笔刷放进茶杯里洗笔,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奇怪的杆子在脸上乱滚,更奇怪的是,等到盒子收好,脸上滚完,容婆刚刚画在脸上的那些粉竟然都不见了,她又变回了那畏畏缩缩的小丫鬟的样子。
谭鸣鹊讶然,但不发一言。
想来,她就算是真的问了,容婆也只会淡然回答她,这是“进阶再进阶的版本”,现在还不能学。
既然知道答案,何必再问?
不过,虽然她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容婆收拾好东西准备走,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上回那个小丫鬟后来没再来找过我,又是怎么回事?”
容婆回头,笑吟吟说道:“即便你是我派来的人,也不代表我要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吧?”
谭鸣鹊浅笑,点点头,不再追问。
☆、揭露
送走容婆,谭鸣鹊也有些乏了,便躺下来睡了一觉。
梦中不知日夜,醒来的时候,隔着模糊的纱窗,她依稀看到了窗外星点。
怎么又是半夜才醒?
谭鸣鹊揉了揉眼睛,又躺了一会儿,但毕竟一直在睡,怎么也睡不着了。
“养成习惯可不行……”她暗暗告诫着自己,一边慢吞吞开始爬起来。
穿好衣服,免得夜里凉,又生病。
等她把披风也裹上了,这才推开窗户,一推开,外面的冷风就一股脑地灌了进来。
果然很冷!
谭鸣鹊一边庆幸自己裹了好几件衣服,一边悠然地欣赏起窗外的雪景。
雪花总是在夜里飘,今天晚上又下雪了。
整个院子里铺了一层层厚厚的雪,皑皑染了整个院子。
她把前半身扑在窗台上,看着漫天飞雪,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
这是在冒险。
她把年后要去渝州的消息告诉容婆,容婆与她背后指点的人一定会借机对沈凌嘉不利。
但是,他说,这个险值得冒。
“叩叩叩。”
在寂静的晚上,突然有人敲门,那种声音是很恐怖的。
谭鸣鹊打了个哆嗦,马上直起身,呆呆地看向门。
“……谁?”
“我。”
声音是从窗户外传来。
谭鸣鹊吓了一跳,猛然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是沈凌嘉站在这里。
她低下头吐了一口气,慢慢安心:“殿下。”
想着隔着窗户说话有些不对劲,她就走到门口去,将门打开。
“殿下,您自己打开门进来就行了。”谭鸣鹊说完,又不免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不是深夜吗?
“这么晚,您怎么还没有睡?”她假装没意识到情况诡异。
沈凌嘉慢悠悠走进来坐下,才悠然道:“我听说你醒了,就过来找你说说话。”
“我……哦。”谭鸣鹊也坐下来。
她本来想问自己醒来没多久,他怎么马上就知道;又想问这里没有人看守,房间里的灯火也是一直都没有熄灭过,是谁告诉他她醒了。
后来想想,这里是魏王府,在府内,发生任何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尤其是他想知道的。
于是她将疑问吞回去,只专心斟茶。
“水冷了。”等到倒了两杯茶,谭鸣鹊才想起这一点。
“没关系。”她准备出去找热水,沈凌嘉拉住她,“我是来找你,不是来喝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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