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这两人都想要在皇帝面前做出兄弟友爱的样子,故此,沈凌嘉才只能亲自受伤,也不可以表现出早就知道,故意给齐王挖陷阱的样子吧?
毕竟皇帝又不是只有两个儿子,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恐怕有人要渔翁得利了。
谭鸣鹊越想就越是觉得心惊,她抬头看到沈凌嘉的眼神,连忙将那些没吐出口的话彻底吞下去,再也不敢说。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如果说出口,就是截然不同的后果了。
“……抱歉,殿下,是我多嘴了。”谭鸣鹊低下头。
沈凌嘉看了她一会儿,却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训斥她。
坦白说,他什么都没讲,反而让她更加提心吊胆了,好像心上捆了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坠了一个非常重的秤砣。哪怕沈凌嘉骂她了,那根绳子也会断掉,可他偏偏什么也没有说,于是这根绳子就继续安然地悬着。
“好了。”沈凌嘉忽然走到了门口,“现在已经很晚了。”
谭鸣鹊一直在等他说,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之类的话。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留下那句话,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紧张地坐下来,甚至忘记那是一杯冷茶,直接干了,可还是觉得浑身战栗。
是冷吗?
当然不是,哪怕她抱着十个汤婆子也不可能打消这种酷寒,那种冷,是从内往外散发的。
她并不是生病。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以为这是生病,但此刻她很清楚,她心中弥漫的那种冷,名为恐惧。
她怎么忘了,那是魏王。
……
第二天,菊娘过来探望她,谭鸣鹊已经洗完澡,换了一件青色长裙,正在系腰带。
她还以为谭鸣鹊仍然躺在床上,直接推门走进来。
一股冷风杀进去,谭鸣鹊顿时打了个哆嗦。
这件裙子是用几层绸布缝制在一起制成的,很厚,但毕竟只是裙子。
她趁机看了一眼门外,雪果然停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起床?大夫不是说过,让你好好休养?”菊娘疑惑地问道。
谭鸣鹊一边将腰带系紧一边笑吟吟地回答:“我已经好了。”
“病好了?”菊娘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是啊。”
谭鸣鹊穿好了衣服,打开衣柜又拿出一件深色的披风。
菊娘越看越奇怪:“你穿这么多干嘛?”
“我要出去啊,毕竟已经痊愈了,也不好继续躺在床上,也应该去看看书了。”谭鸣鹊答道。
“现在你打算做个好学生啦?”菊娘笑了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行,我待会儿还是要请一个大夫回来给你看看,光是你自己觉得痊愈了可不一定。”
她跟着谭鸣鹊走出来:“我以前听说有个老人也是大病一场,自己觉得没哪里不舒服了,就没再请大夫,没想到夜里便去世了。”
“大过年的,不要讲这个吧?”谭鸣鹊无语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对了,说起过年,你这一身穿得也太素了,回头我找一些漂亮的衣服给你,你这年纪不用戴钗,但也应该配一块玉。”菊娘一边低头打量她一边品评,边说边摇头。
谭鸣鹊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她忙问道:“菊娘姐姐,如果我做了绣品,想要拿去卖,送到哪里去比较好呢?”
“你怎么无端端要卖东西?”菊娘不解地问道。
“我总不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白吃白喝。”
“你又不是真的侍女……”
“是啊,所以我更不能白吃白喝白拿了。”谭鸣鹊道,“我想,我的绣品技艺不错,如果拿去卖,应该也能卖出些好价钱,菊娘姐姐,求你了,我并不想什么都讨要,既然我能做到,还请您接受我的一点点报答。我打算等赚了钱以后,把之前的药钱结了,这段时间的饭钱也结了,我也只能做到这样,至于这些衣服,我想……嗯?”
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给沈凌嘉做事,偏偏他又教她读书,她是不是还要给束脩呢?
救命之恩,做事报答,好像也算是公平,衣服还是得还,但以她眼光来看,这些衣服肯定不便宜。
“……嗯……还是等我爹来了再说吧。”或者,是等沈凌嘉让人把她送回家去。
“是有一家绣坊可以收绣品,不过谭姑娘,殿下说过你的花费由我负责,可以不用……”
“菊娘姐姐!”谭鸣鹊走过去,撒了个娇,“您就告诉我那家绣坊在哪里吧?”
“那家绣坊在两条街之外,不远。”菊娘道。
她心里想着,之后再去把此事报告给沈凌嘉,由他定夺就好,便不再说什么了。
“不知道,那家绣坊的绣品是什么风格的?”
“风格?”菊娘一脸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嗯……大概就是说,平常是绣什么样的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不就是些花花草草的。”菊娘对这个不擅长,了解也不深。
“唉……”谭鸣鹊叹息一声,光知道这一点,有什么用呢?
她想了想,不禁放低声音:“菊娘姐姐,您能不能告诉我那家绣坊的具体位置?”
“啊?”菊娘也想了想,抬头一脸不悦,“你又要去做什么?”
这段时间,谭鸣鹊做的各种超越她想象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想要卖绣品姑且可以说是有骨气,在这么危险又刚病愈的情况下还想要出门?忘记风柳楼正在追杀她吗?——这是在冒险!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菊娘摇摇头,直接拒绝了。
“菊娘姐姐!您就通融通融吧!”谭鸣鹊恳求道。
“不行。”菊娘绝不改口。
但谭鸣鹊一直恳求,还是让她有些松动:“你去问殿下,如果他同意,我不拦着。”
“好。”谭鸣鹊一口答应,但很快想到自己昨天才在沈凌嘉面前说了不应该说的话,今天再去,竟然是直接恳请?也许他不会答应。
不过,风柳楼所谓的追杀,她与沈凌嘉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呀!
只希望他别在意一只小蚂蚁的妄言吧。
谭鸣鹊叹了口气,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菊娘踏着慢慢的步子跟着她一起走,她长得比谭鸣鹊高得多,一步抵谭鸣鹊两步,稍微走快点就能把谭鸣鹊甩开,但她们目的地是相同的,自然不必特意分开走。菊娘平时都在书房外守着,因为沈凌嘉也在书房里,她既是沈凌嘉的手下也是魏王府的管家,自然是魏王在哪里她在哪里,只有沈凌嘉驱策她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她才会走开一会儿。
谭鸣鹊走在前面,一转弯就进了书房所在的院子。
她上次过来的时候一路小跑,什么也没看清,更之前来的时候还没入冬,今天一看,要从院子门口到书房的一片竹林上,撒了满地白,雪厚厚一层,绿色竹成了白色竹。
“昨天晚上一直在下雪吗?下了这么厚一层?”谭鸣鹊一边走一边问。
“是啊,成日里都这么下,前一日,白天也下雪了,可惜你没看见。”
日光下的雪花飘落之景想必与夜里的雪景大不相同吧,谭鸣鹊深觉可惜。
她走到门口,轻轻拍了拍门,喊道:“殿下,是我。”
“昔寒,进来……”里面传出沈凌嘉的声音,他顿了顿,忽然又改口道,“你先等等,让菊娘带你去泡茶,三杯。”
隔着门说完,再无声音。
谭鸣鹊静静听了一下,里面并不止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转头一看,菊娘的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很快低下头,让谭鸣鹊几乎觉得刚才看到的是自己的幻觉。
☆、参丝露
菊娘低着头说:“你跟我来吧。”
“是。”等离开自己的屋子,到了外面,谭鸣鹊便正经多了,老老实实朝根本看不见的屋子里的人行了一个礼,就匆匆走下阶梯,跟着菊娘走到了书房旁边的一间小屋中。
菊娘本来是悠然地走,这回脚步却很快,她急急忙忙地推开了小屋的门,谭鸣鹊后来几乎是跑才追进去,菊娘一时恍惚,差点把门拍在她脸上。
“菊娘姐姐,你专心点呀!”谭鸣鹊连忙喊了一声,以免菊娘真以为自己成了风。
“啊?……啊,是你啊,哦,对,抱歉。”菊娘看了她一眼,结结巴巴地道歉,再走进去。
谭鸣鹊满腹疑惑地跟随她进屋,这间小屋子里应该是专门倒茶的地方,有滚烫的热水,还有一个温壶的小炉子,现在还没点火。她拿了三个茶碗,茶叶罐,抖抖索索地将茶叶一杯杯倒好。
过了这么一会儿,菊娘好像慢慢冷静下来了。
“既然你是殿下的学生,有时候出去,也该是你随行,这种倒茶的功夫必须学好。”菊娘耐心教导着,用开水一杯杯倒了一点,只够茶碗底的,再拿茶碗盖子挡着,一杯杯把这注水倒去,同样的动作一共做了三次,最后再倒满开水,盖好盖子,装入一个椭圆形的大瓷盘里。
“你有力气吗?手稳吗?”菊娘指了一下瓷盘,让她过来试试。
谭鸣鹊小心翼翼端起来,感觉还行,就点点头:“我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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