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点点头,却不是答应要进去,“对呀,我就是问你有什么要事。”
“这……”安惠勉强地笑笑,道,“李公公您不要勉强我,这事不能随便说。”
“你先说出来让我听听,要真是要紧事,我帮你告诉他。”李丘的眼睛眉毛都弯得像是个月牙。
他的笑容十分真诚,却对安惠没有任何帮助。
安惠弓着身子,一脸恳求之色:“平时,不是可以先问陛下的意思吗?你先进去告诉他,是我有事……不,是御书房有点事,非得请他来……”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李公公微微昂起下巴,很坚决地说,“陛下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我肯先听听你的‘要紧事’,已经是网开一面,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但让我违抗陛下的命令,进去打扰陛下,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老芋头,耍横从来不看时候!
安惠低下头暗暗磨牙,却也不敢就此放弃。
“好,那我告诉你,有一个冰轮宫的宫女带走了谭姑娘,陛下说过,此人对他十分重要……你知道冰轮宫里那位是什么性子吧?谭姑娘落在她手上,万万不得好。”
“大胆!淑妃的坏话你也敢说?”李公公瞪了她一眼,“这什么谭姑娘又是谁?”
安惠头疼得要命,“你听不懂我说的话?陛下说过,此人对他非常重要,凡是与这位谭姑娘有关的事情,都要告知于他。”
“那这位谭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呢?”李公公追根究底。
安惠拿他没辙,只得答他:“是我们御书房的侍奉宫女。”
“哈,哈哈哈……宫女?得了吧,安惠,你真是糊涂了!”李公公笑道,“新皇陛下年少气盛,后|宫里只有一个女人,偶尔看见新鲜的想多加维护,也是难免,可那到底是个宫女,跟秦将军的女儿淑妃娘娘又怎么比得?这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事,我们插手做什么?冰轮宫把她带走就带走吧,你硬要管,免不了被淑妃娘娘惦记上!”
被淑妃惦记?
安惠暗暗冷笑,虽然他不太清楚沈凌嘉和谭鸣鹊之间的事,但就算他一无所知,也不会在乎这点威胁。
在御书房中服侍这么久,他早就知道,淑妃根本不足为据,看似荣耀的独宠,根本是陛下在慢火煮青蛙,迟早要闷死她。被淑妃娘娘惦记又如何?他是陛下身边的人,她驱使不动,就算真的想要报复他也要绕弯子,使诸多手段。
但沈凌嘉对谭鸣鹊的在乎是极明显的,就像他厌恶淑妃一样深沉。
“李公公,你不明内情就不要胡说,我可警告你,若是再不肯替我递话,之后有什么事,我可没法帮你!”安惠不惜威胁他。
只是李公公不为所动:“你警告我也没有用,休想让我受你威胁,去违反陛下的命令,这个话,我不会替你递的。陛下已经休息了,你想见他?那就站到一旁,尽管等着吧!”
“好!好好好……”安惠也不敢在这养心殿外放肆喧哗,他瞪了李丘一眼,到旁边站定,“那我就等着。”
“走远一点。”李丘白他一眼,指挥他不断倒退,终于倒到了角落里。
安惠愤愤不平地走开,想他在御书房里也是一号人物,却在这养心殿被人呼呼喝喝,就算这个李丘比他高一辈,他也实在不能心服口服。
他揣着胳膊站在角落里,脑袋搭在墙边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养心殿的大门。
安惠下定决心,现在天色还早,沈凌嘉就算困也最多是睡个午觉,之后多半还是要出门的。
只要沈凌嘉走出来,他一定第一时间冲上去,把安常让他说的事报告上去!
这种决心,支撑了安惠大概……半个时辰。
等人是枯燥的,何况是全神贯注地等人?
安惠不知不觉开始感觉到眼皮有些沉重,开始耷拉,然后,有点困倦。
然后,身子慢慢往下滑,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啪。”好像一个封满的米袋慢慢被放在地上,安惠也慢慢地靠着墙角安然睡去。
李丘朝这边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半个时辰都扛不住,这点火候,还敢跟他使性子?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直到黄昏。
太阳落山。
紧闭门窗的宫殿中,慢慢生出一股闷热,将沈凌嘉逼醒。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发黑,深沉的床帐顶落下一条条被截得同样长宽的纱帘。
天黑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沈凌嘉缓缓地坐起身,有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小太监慌张地跑过来问他要不要喝茶。
他点点头,很快有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奉上,这个小太监将茶杯高高地举起,头低低地垂下,手却纹丝不动,没有一滴茶水抖落出来。
他的服务周到得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漏,但沈凌嘉还是不习惯。
沈凌嘉沉默地喝下茶,看着隔了一道窗的黑色夜幕,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这个看起来仍是个孩子的少年报了个时间,沈凌嘉把空杯递回去,‘还是傍晚。’
这么说,太阳下山了,他睡了很久。
“这段时间,有人要来寻朕吗?”沈凌嘉忽然问。
“您不允许有人打扰,所以,外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拿朕的衣服来。”沈凌嘉道。
他换上一身常服,慢吞吞地走出了寝宫。
其实他还不到二十岁,但已经习惯了沉稳而老成的步伐,像个即将步入暮年的老人。
当沈凌嘉从寝宫中走出来,一直侍立在寝宫之外的李丘便迅速地跟随在他身边,沉默而安静地等待他的命令。
沈凌嘉停下脚步,将曾经拿来问过里间服侍的小太监的问题,又问了他一次。
“李丘,这段时间,有人来寻朕吗?”
“各位大人都不曾来过。”李丘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墙角,那里有一个人,瞌睡正熟。
沈凌嘉目不斜视,更不曾想到在自己寝宫之外的一角竟然还有一个人躲在那。
“哦。”既然无事,他便不再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
沈凌嘉站在寝宫门口,望着天空中一轮明月,心里百感交集。
在御书房中与励王的一番话,有赌气的成分,后来和谭鸣鹊的一番争执,也有些太自我。他回到寝宫中独自思量半天,那时候整个人钻进了牛角尖,只觉得谭鸣鹊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对自己的拒绝,不由得神思枯竭,非得睡一大觉才缓过神。但等到沉淀片刻,他重新步入夜中,等到整颗心安静下来,他忽然又想,自己会不会是又重犯错,再次曲解了谭鸣鹊的本意?
她的“拒绝”统统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暗示,但她何尝亲口说过?
在御书房中他和谭鸣鹊话赶话,尤其是他自己越说越怒,单方面地割裂与她的关系,又会不会是太走极端?
她没有亲口说过的话,硬是安在她身上,这会否对她太不公平?
沈凌嘉越想越后悔,尤其在回忆到自己在御书房中对她说的那些话时。
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还是要率先弄清楚谭鸣鹊的真实想法。
不是他臆测的,而是她心甘情愿亲口说出的话。
‘但愿我没来迟。’沈凌嘉暗道。
☆、迟来的信
作出决定后,余下的事就好做多了,沈凌嘉原本想先到初和宫去一趟,但一想通,立刻改变方向前往御书房。
李丘从来不问他心中思忖的目的地,无论沈凌嘉去哪他都安静地跟随。
如果他不拒绝让他跟。
沈凌嘉一心挂念着谭鸣鹊,原本往常都是让李丘留下,今天却根本顾不上嘱咐。
这次安常去安抚谭鸣鹊不知道有没有收获,安惠又留在御书房,他身边总要有一个跟随的人,不然绝不可能单独在宫中行走,哪怕有暗卫在。
所以他也懒得管身后跟了个不太熟的人了,急匆匆便先下阶梯。
后面大部队冷静地跟上,不发出多余的声响。
……
安惠是被一阵冷风吹醒。
醒来,又望向宫殿门口等待沈凌嘉出门。
但他很快意识到天色已经从睡前的明亮白昼到了醒后的深沉黑夜。
最重要的是李丘不见踪影。
安惠飞快地跑到宫殿门口,大胆询问一番后得知,沈凌嘉已经离开!
夭寿!——安惠急得家乡话都爆出来。
他可以想象到回头见到安常会怎么样,他可能真的会死在安常手上!
“安公公,您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被他问话的守卫好奇地问。
安惠的脸色变得极其捉摸不定。
“没事!”
他飞快地冲下台阶,站着等死不如挣扎一下,起码先拦住沈凌嘉,若是禀报谭鸣鹊的下落总算有一份功劳!功可不可抵过都好过袖手无为。
……
涵明院。
这是谭鸣鹊居住的地方。
也是巧合,涵与“昔寒”的“寒”字同音,明与“鸣鹊”的“鸣”字同音。
当初沈凌嘉还觉得安常给谭鸣鹊挑的这个院子不够好,但在谭鸣鹊同意后,他再看这个地方便也不觉得有多么不顺眼了。尤其是这个院子的名字,也恰恰暗含了谭鸣鹊的名与字,更是合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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